第二十章 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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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步沿著台階回到山頂,易塵率先見到了守在山頂處的那三名青玄宗弟子,此刻那三名弟子全都看向陣峰所在的方位,目中驚懼未散,待意識到身後有人出現時,紛紛轉過身來看向易塵,目中皆有一抹驚異。

    他們很快就想起了這是先前跑下山去的那個凡人小子,其中一人當即開口喝道。

    “如此深夜,你怎還在山上閑逛?如今宗內有變,還不速速回到自己的居所!”

    易塵聞言一怔,他先前身處地下,外界發生的變故他倒是絲毫不知,不過看這模樣,自己怕是引發了不小的波瀾啊。

    哪怕易塵再蠢也能想到,這三名弟子所看之處全是向著自己先前進入的那座山峰,那變故若不是自己引發還能有誰?

    “是,小子知曉了。”當下易塵連忙向三人行了一禮,就欲向自己的居所行去,可就在轉身的瞬間,一道冷冷的喝聲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等等!”

    出言的正是那名黑衣長發男子,此刻易塵轉過身來看向他,神色如常,心中卻有些忐忑,此人莫不是看出來了什麽吧?

    那名男子此刻也是盯著易塵,看到對方神色之中的那抹淡然,目中更是劃過了一抹訝異,此子較他先前見到時,似乎有什麽地方變得不同了。

    他之所以叫住易塵,乃是因為經曆先前那般變故,這山上大多凡人子弟都已暈厥不振,然而此子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不得不叫人心生疑惑。

    然而此時他又看到易塵的淡然之態,心中更加奇異,隱隱中覺得此子確有一些不凡之處。

    “先前你下山去了何處?”暫且拋去心中的驚異,黑衣男子對易塵冷冷質問道。

    “稟告前輩,小子先前在山上轉了一圈,想要抓點野味,卻一無所獲,故而又轉身回來了……”說話時,易塵還指了指自己身上破爛得不成樣子的衣衫,告訴三人說是在山上被樹枝劃破的,看那認真模樣,好像還真的確有其事。

    地下的事易塵是絕不能說出去的,否則將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他也無法預料,隻能對三人撒了個謊言來應對。

    仔細聽著易塵解釋,三人臉上的冷意稍稍淡去了些許,不過看向前者的目光之中依舊有些疑色,他們倒是並未將宗內發生的變故與易塵聯想到一塊兒去,但連他們都是在那劫威之下畏懼顫抖,易塵此時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出現在眼前,實在不得不叫他們感到疑惑。

    “先前變故突臨我宗,山上的凡俗子弟此刻大多都已盡數昏厥,為何你卻沒事?”黑衣男子麵色依舊微冷,再度質問道,他從易塵身上似乎能感受到一種很特殊的氣息,說不清道不明,卻竟讓他隱隱之間有一種懼怕的感覺,那感覺像是麵對了萬古滄桑般的厚重,竟有些叫他喘不過氣來。

    心中隱約升起了一絲絲這樣的感覺,那黑衣男子頓時心神一震,感到極其荒謬,自己竟會對一介凡人感到畏懼?

    他卻絲毫不知,如今的易塵雖的確與一介凡人還沒有什麽區別,可畢竟經曆了天道威壓的洗禮,又與老者接觸了如此長的時間,身上多少沾染上了一點點二者殘留的氣息,讓他能感到懼怕倒也並不奇怪。

    “變故?什麽變故?小子隻清楚先前似乎有一段時間突然失去了意識,像是突然昏睡了過去,什麽都不記得了,再度醒來時,才發現自己暈倒在原地,山中漆黑一片,小子心中畏懼,故而趕忙回到山上了來。”易塵隨機應變,連忙對三人解釋道,麵上還裝作露出了些許惶恐不安的神色,這神情落在三人眼裏,頓時讓他們神色一鬆,有所明了,心中疑惑散去了許多。

    那黑衣長發男子神色也是溫和了許多,再次看向易塵時,麵色已不再如先前冷厲,而是帶上了一些關心的笑容,沉聲道。

    “原來如此……快點回你自己的居所去吧,如今宗內並不太平了,以後晚上不要輕易下山,山中雖說並無凶獸猛禽,卻也有不少毒蟲蛇鼠,這次是好運,下次獨自一人暈倒在山中,怕是會有極大危險。”

    黑衣男子溫和的話語讓易塵心中稍稍升起了一股暖意,他聽得出前者話語之中那真切的關心,麵上當即也是露出了一些感激之色,連向三人恭敬行了一禮,緊接著轉身向自己的石屋急步行去。

    易塵走後,三人視線又回歸到了遠處的陣峰所在,目中畏懼之色再度浮現,那裏的天空周圍,諸多蒼老身影仍舊滯留在半空中,並未散去,看來,這一場風波短時間之內是無法平息了。

    路經眾多石屋,易塵向其中一些木門敞開的石屋內看去,發現果然有許多人都暈倒在了其中,他連忙向自己的石屋趕去,待來到近前,推門而入時,卻是神色突然一滯。

    他一眼就看到了嚴浩,隻是後者卻並非昏厥,而是獨自一人縮在床榻的角落之中瑟瑟發抖。

    “嚴浩!”易塵當即呼喊道,並急步走向他的床邊,卻在走出三四步時又停了下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破裂木猴,又想到老者提起的仙手一族,看向嚴浩的目光頓時有了一些變化。

    他越想越覺得老者的推斷是真,此刻又看到嚴浩居然沒有昏厥,心中對其神秘的真實身份更多了幾分質疑與猜測。

    嚴浩真的是上古仙手一族的族人麽?

    “易小哥!”聽到易塵的呼喊,嚴浩頓時抬頭,看到了推門而入的易塵,目中露出喜色,畏懼當即淡去了幾分,連忙從床上跳了下來,跑到易塵的身邊。

    “易小哥,你剛才去哪了,先前外麵好像發生了很大的動靜,轟隆隆電閃雷鳴的,嚇死我了…你在外麵沒出什麽事吧?”嚴浩關心的詢問道,並上下打量易塵,在看到易塵那破爛不堪的衣衫時,神色頓時一驚。

    “呃…我沒事……”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嚴浩關心的神色,易塵心中微暖,他頓了頓,臉上浮現一絲歉意,從懷中掏出了那隻破裂得不成樣子的木猴,抿了抿嘴道。

    “不好意思,把你送我的木猴給弄壞了。”

    說這話時,他帶著幾分感激之意,自己能活下來多虧了這木猴,說起來嚴浩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人沒事就好,隻是一塊木頭罷了,壞了我再雕一個送你便是。”嚴浩隻是隨意瞥了一眼易塵拿出來的木猴,看到了上麵密密麻麻的裂縫,卻並沒有在意,開朗笑道。

    聽到嚴浩又說起雕刻,易塵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緊,斟酌了片刻,他正了正色,指著木猴空洞的雙眼處向嚴浩詢問道。

    “嚴浩,你們家為何會傳下不刻雙目的這種古怪祖訓呢?”

    “我也不知,隻是我爹從小便教誨我雕不能畫目,刻不可點睛,說這是祖訓,個中緣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嚴浩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他也不清楚,隻是從小聽父親這樣說,如今在心中已成了一種自然,雕刻時習慣性的便略過了那一步。

    聞言易塵眉頭微皺,露出了疑惑,連嚴浩自己都不清楚的話,那這事還真是無解了,不過緊接著,他卻又聽到嚴浩繼續說道,立時便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

    “不過我好像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爹喝醉了,曾一個人自說自話,說什麽祖上的一位老木匠在雕刻一隻木老虎時,雕刻了雙目,結果那木雕竟活了過來,成了一頭活生生的猛虎,一口將老木匠咬死了……我也隻是從我爹口裏聽說,想來那時候是他喝醉了胡說八道吧,一塊木頭又怎麽可能會變成有生命的活物?”嚴浩不太確定的講述著自己的回憶,那是他很小的時候聽到的,到如今都已有些記不清晰,不過內容卻是太過荒誕離奇,讓他無法相信,隻當是父親醉酒後的胡言亂語。

    可易塵聽聞後,神情卻是陡然一凝,嚴浩口中講述的這段回憶雖在他自己看來如同天方夜譚,但聽在易塵耳中卻讓他心中嗡然一震,易塵自老者那裏了解到了上古仙手一族的恐怖之處,這則往事絕非是空穴來風!

    恐怕嚴浩十有八九還真的是那傳聞中上古仙手一族的族人!

    想到這裏,易塵的神色越加複雜了,嚴浩在他心中已是朋友之交,可如今知曉其真實身份,那仙手一族的恐怖名頭卻讓易塵心裏生出了一些退縮,看向嚴浩的目光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了一絲絲畏懼。

    易塵腳步向後退了小半步,因為那一絲絲畏懼,他退縮了,可下一刻,易塵的神情卻是一滯,欲要再度退後的左腳突然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嚴浩目中的真誠與關心,那是真真切切的情感,出自內心,沒有絲毫作假。

    “他人真心待我如友,還救了我一命,我卻因為心中一時的懼怕退縮,而想要對其敬而遠之,我…我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在嚴浩不解的目光中,易塵露出了苦笑,現在的他真的很想扇自己一個嘴巴子,有些東西,他到了如今居然都還沒有看透,當真是白活了十幾年。

    真正的友情,又豈是外物所能左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