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在我耳邊說話？

    我像趕蚊子一樣，在耳邊揮了揮，想趕走那擾人清夢的聲音。

    結果，聲音真的消失了。

    次日一早，尖利的鬧鍾響徹整棟宿舍樓。

    “起來啦，賴床會被護士罵的。”木小馨用圓珠筆戳了戳我的臉。

    我揉著惺忪睡眼，緩緩從床坐起來，想到今天還要探查劉院長兒子大婚一事，我立時睡意全無。

    我可不是來這睡覺的！

    早慣例晨跑後，一行身著病號服的病人，由護士領著，排隊前往食堂吃早飯。

    食堂打飯隻有兩個窗口，每個人像乞丐一樣，拿著一隻空碗，等排到自己時，祈禱窗口護士能多打些菜給自己。

    結果，快排到我時，我隻往窗口裏看了一眼，大驚不已。

    紫幻站在窗口內，戴著廚師高帽，正小心翼翼地給每個病人打菜。

    這丫頭竟然混進來了！

    我忽然明白寒肅為何派她做我的替身了，這小姑娘雖外表怯懦，膽小如鼠，實則確有幾分智謀，竟能不動聲色地潛入精神病院，成為食堂護士。

    排到我時，我和紫幻非常有默契，誰也沒看誰，隻是在塞給我饅頭時，我注意到饅頭下疊了一張小小的字條。

    吃罷早飯，每個人需服下護士給的藥。

    我按木小馨教的方法，將藥卷在舌頭下，假意服下，待護士走後，再吐出去。

    我現在信了，木小馨真是正常人，真佩服她的勇氣，竟然為了寫作混進這種鬼地方。

    好不容易盼到午自由活動時間，一眾病人四散在鐵柵欄內的各個角落，隨意走動。

    我趕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打開字條一看，麵是紫幻寫的一排小字。

    “王妃殿下，您受累了，今天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奴婢會在北門等您，委屈您來見奴婢一麵，奴婢定會想辦法救您出去。”

    這丫頭死了幾百年，估計生前沒讀過什麽書，繁體夾帶簡體的字，寫得歪歪扭扭，我看了半天，才認出來，也確定那是她的字跡。

    北門是這裏常年封閉的側門，幾乎無人前往，紫幻還挺會選。

    身後忽然傳來幾聲輕佻的口哨，我急忙將字條捏碎，揉進掌心裏。

    轉過身，看到幾個身著藍白病服的女人，笑嘻嘻地朝我走來，一看不懷好意。

    為首的高大女人，臉帶著一塊醜陋的傷疤，擼著袖子，一副男人婆的架勢。

    “新來的吧？”刀疤女身後的一個女人，粗聲粗氣地對我吼。

    “新來的要懂規矩，今早你是不是吃了最大的那個饅頭？”另一個女人也對我大吼，頗有幾分狐假虎威之勢。

    其他幾人附和著，惡狠狠瞪著我，好像我搶了她們的早飯。

    好無聊的挑釁，我都懶得看她們。

    “對，我吃了。”我淡定地說。

    “你找死！不知道那是給老大的嗎？”身後一群女人朝我齜牙咧嘴。

    為首的刀疤女卻忽然一擺手，示意她們閉嘴，一群女人立刻噤聲不語。

    看樣子，刀疤女是這裏的一霸。

    可惜你們欺負錯人了。

    結果，刀疤女並未凶我，而是色眯眯一笑，伸手來摸我的胸。

    “好大的胸，摸起來一定很軟。”

    我頓時火冒三丈，媽的當我好欺負？

    前一步，我一把捏住她伸過來的鹹豬手，又抬起一腳踢向她膝蓋。

    “啊！”

    刀疤女痛得大叫，膝蓋一軟，立刻跪在了地。

    我卻依舊沒鬆手，仍狠狠掰著她的手腕，那粗壯的手腕快被我掰成了一百八十度，看去隨時會斷。

    身後那群女人似乎看傻了，完全怔在原地，她們一定沒想到，她們眼裏神聖不可侵犯的老大，竟會這麽慫。

    “你特麽給我放手！”刀疤女人痛得眼淚直流，卻還在破口大罵。

    我心底一狠，又一發力。

    “哢嚓”一聲，她的手腕發出清脆的聲響，可我知道她的手沒斷，隻是嚇唬她。

    結果，她似乎嚇尿了，哭喊道：“我錯了！求你放了我！我有眼不識泰山啊！”

    在那時，不遠處走來幾名護士，身後還跟著一群孔武有力的男人，看樣子像保安。

    我心道不好，急忙鬆開刀疤女的手。

    “怎麽回事？吵什麽呢？”護士長走過來，不悅地盯著我們。

    刀疤女立刻撲到護士麵前痛哭流涕，說我欺負她，身後那群女人也跟著添油加醋。

    結果，護士長抿嘴走來，嚴肅地看著我說：“剛來惹事，去把南區的院子掃了，不掃完不準吃晚飯。”

    我輕輕搖頭，知道會這樣，當下也沒多爭辯，拿著掃把去了。

    幾個女人默默看著我，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據傳，南區曾死過一些病人，陰邪無，尤其到了傍晚，便陰風陣陣，鬼哭狼嚎。

    當我打掃完畢時，早已過了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

    不知紫幻是不是一直在北門等我。

    彼時天色已黑，寒冬夜晚，黑暗總是來得特別早。

    我急匆匆趕往北門，結果沒走幾步，感到身後“嗖”地一聲，似乎飄過一個白影。

    左手腕的五帝錢，也在那時若有似無地顯現。

    我心下一驚，五帝錢已經很久沒顯現了，一旦亮起，必是附近有鬼要殺我。

    可五帝錢卻半亮半暗，一時竟沒顯示完整，難道那鬼物在猶豫要不要殺我？

    聽一個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幽幽響起：“幫幫我。”

    “誰？”

    我立時警覺，側頭一瞥，對一張蒼白的臉。

    那是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鬼，素白衣衫卻被大片醒目的血跡染紅。

    不知我是見鬼見多了，還是習得了些捉鬼本領，這次我竟沒什麽恐懼感，隻是警惕地看著那女鬼，在默默朝我靠近。

    “幫幫我。”女鬼幽幽開口，又說了一遍。

    我蹙眉，“幫什麽？”

    女鬼緩緩垂下頭顱，看向自己左肩，我這才注意到，她少了一隻胳膊。

    “幫我找胳膊。”她聲色平靜地拖著長音，繼續朝我靠近。

    難怪那身白衣有一半都被血跡染紅，那是短肢流下的血。

    我搖了搖頭，眼下隻想快些與紫幻匯合，不想多惹麻煩，於是我拔腿逃。

    結果沒跑幾步，我意識到，跑不了了。

    入目之處，已站滿了各種顏色的鬼，白衣，黑衣，紅衣，黃衣。

    似乎除了最高等級的青衣鬼，和最低等級的灰衣鬼，其他各等級的鬼，這裏都站齊了。

    最詭異的是，它們個個缺胳膊少腿，身體殘缺不全，甚至還有幾個腹部透著巨大的血窟窿，似乎少了一顆腎。

    什麽情況？難道生前買了蘋果手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