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成王明顯一驚，眯起眼眸：“原來你們是來找那顆夜明珠的。 ”

    “在哪？”北冥焰手的劍又逼近幾分。

    宣成王緩緩勾起唇，毫無懼色。

    “當年孤剛剛繼位，坊間人人皆道孤是厲鬼轉世，靈魂不潔，沒想到百年之後，孤的靈魂竟還被惦記著。”

    厲鬼轉世？他是哪個厲鬼的轉世？

    北冥焰冷笑：“你的靈魂，根本不屬於你，快交出來。”

    宣成王不屑，指了指頭頂無數顆夜明珠：“你若有本事自己去找，孤的靈魂，在麵其一顆夜明珠裏。”

    我抬眸望去，頭頂閃著大大小小的熒光，如夜空密布的繁星，每一顆皆是一模一樣，毫無異處。

    這從何找起？

    宣成王這是故意為難北冥焰，他露出幾分快意的笑，絲毫未將脖間那柄威脅的利劍放在眼。

    那股傲然的清高，如王者般睥睨一切的冷峻，倒與北冥焰如出一轍。

    為何北冥焰如此在意宣成王的靈魂？他曾說過，要找回自己的記憶，難不成宣成王的靈魂，與他丟失的記憶有關？

    北冥焰瞥了一眼頭頂的夜明珠，眉宇微蹙：“是不是真的認為我不會將你怎樣？”

    宣成王哈哈大笑：“我本是已死之人，你還能奈我何？”

    冷眸一暗，北冥焰放下利劍，掌心旋即變出他常用的利刃。

    手起刃落，要插入宣成王的胸口。

    我一看不好，那利刃專克鬼物，一刀下去，宣成王怕是要徹底毀滅，那真的找不到夜明珠了。

    “等等！不要傷害他！”

    我忽然衝過去，抓住北冥焰的手腕，將他手的利刃扔到地。

    “你做什麽？”北冥焰狐疑地望著我，一臉不悅。

    “對不起。”我垂下眼眸，輕輕搖了搖頭：“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麽了？”北冥焰微眯鳳眸，眼底透出一絲危險。

    我死死咬著唇，小聲說：“想起我和他的過去。”

    宣成王微微一怔，極不明顯的一絲動容，閃過他的眼眸，卻依然沒逃過我的眼睛。

    我裝作沒看見北冥焰臉的薄怒，緩緩靠近宣成王，靠近了那張和北冥焰一模一樣的臉。

    “小柒……”宣成王凝眉望著我，輕聲呢喃：“你想起了什麽？”

    我輕笑，眸泛起隱隱淚光：“想起我第一次見你時的樣子，想起南夏國那片草原，想起大明湖畔，哦不，是護城河畔，你為我摘花的樣子。”

    我說的，全部是壁畫看到的，我才不知道什麽南夏國草原。

    他微一蹙眉，眸帶著一抹狐疑：“你真的想起來了？”

    我點點頭，緩緩抬起一隻手，輕撫宣成王那張我分外熟悉的眉眼。

    北冥焰頓時麵色鐵青，一把拽過我的手，低聲問：“你找死嗎？”

    “你放手！”

    我瞪著他，用眼神告訴他“別說話，一會我給你解釋”，也不知他看懂了沒。

    顯然，他沒看懂。

    他揪著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推到地，力氣之大，令我手腕都浮起一層泛紅的勒痕。

    旋即，他眸湧起冷冽的殺意，利刃一晃，毫不猶豫要刺入宣成王胸口。

    我再也顧不得許多，深吸一口氣，衝過去撞開北冥焰的手。

    然後我閉眼睛，忍著心深深的抗拒，吻了宣成王的唇。

    那一刻，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

    我在他的唇齒間，探到了一顆涼滑圓潤的珠子。

    是夜明珠。

    我知道！藏著他靈魂的夜明珠，如此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隨便當燈泡一樣掛在麵。

    深吸一口氣，瞬間，我吸走了那顆夜明珠。

    幾乎同時，我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擊飛出去。

    是北冥焰，他真的怒了，將我狠狠扔到了牆。

    喉嚨一甜，我摔在地，瞬間吐出一口血。

    抬眸對他暴怒的臉色，和一雙能殺人的猩紅眼眸。

    這一次，我真的惹怒了他。

    可我拿到了他要的夜明珠，我將那顆沾血的珠子吐在手，本想交給他，可稍一動，身體痛得難忍，被他一擊之下，五髒六腑怕是都受傷了。

    而另一邊，宣成王失去了口那顆夜明珠，他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涸枯萎，最終，那張我熟悉的俊美麵孔，徹底化作了一具猙獰的幹屍。

    砰一聲響！

    他倒在地，一動不動了，這才是屍體該有的樣子。

    看來，這夜明珠不僅裝著他的靈魂，還一直維持著他死後肉身不腐爛。

    一旦脫體，他便會化作一具真正的幹屍。

    “君！”

    一個滄桑的聲音，顫抖著從洞口傳來。

    我循聲望去，是那個老將軍，他竟然回來了。

    “君！”

    他望了一眼地的幹屍，頓時老淚橫流，不顧一切地撲到宣成王的屍體旁，一雙手顫抖著想要輕撫那具幹屍，卻又懸在半空，良久不知所措。

    仿佛難以置信，他愣愣地搖著頭，愧疚地哽咽：“君，末將無能，竟沒能守住您的肉身，末將……”

    他說不下去了，肩膀不住地顫抖。

    轉眸，他盯了站在一旁的北冥焰，眼底透出蝕骨灼心的恨意。

    起身揮手，他立刻變出一柄長矛，一躍而起朝北冥焰猛刺過去。

    北冥焰並未閃躲，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擊，他隻是淡漠地盯著衝過來的身影，冷冽的麵孔，早已沒有任何溫度。

    啪！

    將軍的身體在半空，忽然如爆掉的血球，發出一聲巨響。

    霎時，四散而裂。

    將軍的身體碎掉了，鮮血四濺，骨沫橫飛。

    我看呆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形生物在我麵前，碎成了一片粉末，染成了血肉橫飛的一片猩紅。

    “找死。”

    北冥焰緩緩擦掉濺在臉的血點，冷漠地看著一地的狼藉。

    我依舊倒在地，手握著那顆夜明珠，瑩白的珠體，已被我的血染紅。

    “焰。”

    我輕喚，身體不自覺地發抖，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北冥焰有些陌生。

    他轉眸看向我，眼底閃過一瞬的疼惜，卻轉而被冰冷取代。

    我緩緩起身，擦幹唇角的血漬，將夜明珠交給他。

    “你想要的，在這。”

    然而，他看也沒看我手裏的珠子。驀地，他朝我伸出一隻手，我嚇了一跳，以為他要掐死我。

    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

    他將手放在我胸口，一股暖流頓時襲遍全身，消散了五髒六腑的痛楚。

    他在幫我療傷。

    半許，他將我抱起來，眸透出複雜的情緒。不悅，責備，寵溺，更多的卻是不忍。

    “還痛嗎？”

    我搖搖頭，乖乖地縮在他懷裏，一動都不敢動。

    “我說過，你背叛我，我會殺了你。”

    他嘴說殺了我，眼底卻寫滿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