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銷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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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城北的清河街,是一條熱鬧繁華的商業街,不長的街道上坐落著北城超過一半的酒樓、賭坊、戲園子之類的銷金窟,自然這裏也是無數圓社子弟向往的紅燈區。

    永樂末年的大明朝文治武功達到了頂峰,工商業和服務業也十分的繁榮,社會上奢靡享樂之風盛行。明末江南那種多姿多彩的生活,提前兩百多年上演,不過這時的繁榮是建立在整個國家無比強大的基礎上。

    像淮安府這樣江北重鎮,金陵門戶,又是漕運總督所在地,就更加的繁華。

    陸應青在秦主事熱情招待下來到清河街,此時已是剛剛入夜,整條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兩側酒樓紛紛掛起用彩紙糊住的燈籠,一家比一家大,一家比一家造型別致,互相爭奇鬥豔,比後世霓虹龍不遑多讓。

    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裏時不時傳來嬌笑之聲,鶯歌漫漫,燈影婆娑,伴隨著四月暖人的晚風吹送而來的胭脂水粉的靡靡之香,讓陸應青覺得縱使不作任何消費,單在這條街上走一遭都是一種享受。

    還有許多妙齡女子提著燈籠走來走去,讓陸應青十分好奇,問道:“秦主事,為何這多姑娘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

    秦主事笑道:“陸兄弟不曾來過這裏?”

    “不曾來過。”陸應青穿越過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逛紅燈區。

    秦主事道:“這個都是院裏姐兒,不過都有些沒什麽名氣的,所在的青樓又不在主街邊,是以入夜以後梳妝打扮一番,提著個燈籠都到街上來行走,任客官品鑒挑選,行內叫做站關。”

    社裏的兄弟每月發了月錢後都要去找窯姐樂嗬樂嗬,不過那都是開在民房裏百十文錢就能解決的暗門子,王朝緒嫌髒從來沒去過,此時聽秦主事說這些看起來和尋常人家沒什麽兩樣的姑娘,居然也是妓院中人,可謂是大開眼界。

    “這些姑娘都是教坊中的?那這走來走去的,怎地接客?”

    癩頭說的更直接,道:“既是出來賣得,又不吆喝,誰又能知道?”

    秦主事哈哈笑道:“這些人雖是歪妓,但中間的彎彎道道也是不少的,就如尋常女子般在街上走來走去,客人看中即可帶走,才顯得妙不可言。若是開口吆喝豈不是自賤身份,失了情趣麽。”

    “諸位請看··”秦主事指著不遠處,隻見個書生打扮的男子在一位姐兒前停下,兩人交談了幾句,便一前一後往巷子裏去了。

    二狗也是第一次來這裏,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乖乖,這些人真他娘的會玩,比社裏兄弟常去的暗門子強多了。”

    秦主事穿著一襲青衫,手持描金折扇,沒了在鞠室時那副市儈的樣子,倒顯得風度翩翩,聞言說道:“那是自然,不過這些隻能算是歪妓。還有名妓待字閨中,若無向導等閑也是不出來見人的,那則又是一番風味。”

    “怎麽樣,陸兄,觀感如何?”

    陸應青心道,這可比後世濃妝豔抹,挎著個小坤包,上來就叫大哥的高雅多了。自己從穿越前到穿越後,前前後後半年多不知肉味,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馬。

    “亂花漸欲迷人眼。”

    秦主事一搖折扇,瀟灑道:“陸兄弟看上哪位,盡管挑,賬算在哥哥頭上。”

    想歸想,但比賽期間聚眾狎妓,傳到社裏還是麻煩事,連忙拒絕了秦主事的好意。

    秦主事看起來是逸仙樓的老主顧,一進門就有三四個跑堂的夥計過來問安,並在二樓給留了雅間。

    一行人分主賓坐下後,秦主事道:“今天要招待圓社裏的貴客,有曲兒唱得好的,叫一個上來佐酒。”

    小二躬身回道:“剛來一位蘇州的姐兒,彈的一手好琵琶,昆曲唱的也是極好的,不過是個清倌人,怕幾位公子不盡興。”

    秦主事聞言看了眼陸應青,今天主要招待的就是陸應青,自然要把最終選擇權留陸應青。

    陸應青自然也是明白小二的意思的,清倌人隻賣藝不賣身,雖然兩者之間常常界限模糊,但在正式接客前被客人動了身子,還是犯忌諱的。小二所以才小心提醒,免得一會兒爭執起來,傷了和氣。

    不過陸應青倒是不在乎,今天主要來結交秦主事,借此和賽事舉辦方的醴泉鞠室搭上關係,其他的都不重要。

    “曲兒唱的好就成,其他的無所謂。”

    小二恭恭敬敬的退下,不一會兒進來一位年方二八的女子,進門後先給眾人納了個萬福,又請陸應青點了曲子,便坐在角落裏抱著琵琶,咿咿呀呀唱了起來。用的是明時流行的水磨腔,聲音婉轉清麗,悠遠流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秦主事端起酒杯,道:“不是做哥哥的吹捧你,實在是我在醴泉鞠室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一場次賽能踢得這麽精彩的。”

    陸應青道:“主要還是我這幾位兄弟踢得好,我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幾位待選兄弟也是球技了得,來來來,秦某敬大家一杯,感謝諸位把這麽精彩的比賽放到我們醴泉鞠室來踢。”秦芳孔一飲而盡,亮了杯底,又斟滿一杯,感慨道:“不瞞諸位的說,次賽售票的不是沒有過,但那能坐上一半就相當不錯了。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裏裏外外坐著的站著的,擠得滿滿當當,光是門票便賣了近二十兩銀子,若不是場地太小好多人實在進不來,翻個兩番是完全不成問題。”

    “陸公子今年才十七歲啊,踢的還是第三級別的次賽,便如此受捧。來日若升上校尉,踢上正賽,那真是不可限量,單場球票過百兩,恐怕是毫無問題的。”

    秦主事又道:“秦某一介俗人,在醴泉便是主管票務,是以張口閉口都是銀子,陸公子不會介意吧?”

    陸應青笑道:“在下也是一介俗人,所謂大俗即是大雅。再者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人不喜歡一隻會下金蛋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