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紫藤纏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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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傳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仿佛將這原本壓抑的天氣,增添了一絲淒涼。

    哀樂與哭號的聲音,也傳進了我的耳朵,讓我的目光順著門前的小路,望向了遠處的那一群人。

    白色的靈頭旛聳立著,很是紮眼。十幾個人披麻戴孝的走在前麵,手撒著冥幣,臉帶著哀愁。在這十幾個人的身後,是八個人抬著的一口大紅色棺材。棺材雕龍繪鳳,看起來非常華貴。人群的最後麵,是十幾個女人帶著孩子,同樣是披麻戴孝,也同樣發出哭哭啼啼的聲音。

    按在我們這裏的習俗,在人死後出殯的時候,孝子賢孫等男性親屬會走在棺材的前麵,而女性親屬則是會走在棺材的後麵。這習俗到底是怎麽來的我也不知道,但每次看到出殯的隊伍,基本都是這種隊形。

    我倒退了一步,看了眼腳下的硝灰,心情略微的平靜了一些。硝灰據說可以防止陰魂進入家宅,免得被鬼纏身,所以每當有人出殯路過門外的時候,我都會用灶坑的硝灰將門口堵住,求一個心安理得。而且不隻是我這樣做,村子裏大部分人都會這麽做。

    看著出殯的隊伍遠去,我低著頭歎了口氣,目光多少有些閃爍。這出殯的隊伍以及這哀樂,都讓我覺得有些熟悉,隻可惜那是一段塵封很久的記憶,讓我這十幾年來都不願意去回想。也正是因為這一段記憶,我們家差點遭受了滅頂之災。

    我們這村子叫做廣陵村。名字的由來已經不可考,但村子的地理位置,卻非常的複雜。村子處於盲山的邊緣,但是卻有著一條唯一可以穿插盲山的道路。在村口的位置,又有兩座大山守衛,隻餘下一條五米寬的縫隙,出得了盲山之外。

    這種地理位置造了廣陵村,也造了這幾千年來怪異的現象。盲山外是羨州城,而羨州四通八達,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廣陵村背處羨州身後,自然成了攻伐羨州的最佳道路。所以從曆史,我們廣陵村發生了數十次甚至百次的爭奪戰。

    有隋唐時期的爭奪,有明清時期的爭奪,甚至是還有幾十年前那兩黨之間的爭奪。也正是因為這些爭奪,讓我們廣陵村有了一個特點,墳多。

    無論是無主的孤墳,還是戰爭過後的萬人坑,又或者雕刻著石碑的大墓,我們這裏隨便的走走,能夠看到無數。久而久之,這裏竟然成了一個天然的墳場,大家的親人死了之後,都會從廣陵村進入盲山,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也正是因為這種現象,滋生了一個畸形的職業,那是起靈師。

    要說起這起靈師,這周圍十裏八村的人都知道當年的張公立。而這位張公立,正是我爺爺。

    我爺爺當年在這周圍,可是首屈一指的起靈師,無論是遷徙陰宅還是看些鬼怪的,都有著很大的名號。那個時間,我們家可真的是車水馬龍,天天有人登門。事情發生在十年前的某一個傍晚,我清楚的記得天那一輪血月。

    那天傍晚十分,家門外來了兩個年人,行色匆匆的樣子。我當時還是個六七歲的孩子,也沒有在意這些。

    兩人進了院子之後,便直奔爺爺那間屋子,等兩人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半天了。

    兩人離開之後,我聽到爺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進了我們家的房間內。

    老爸急忙站了起來,“爹,啥事?”

    “嗯,有些事要跟你商量一下!”爺爺的臉色有些沉重。

    媽媽一聽爺爺的口氣,立即將我摟在了懷裏,向著炕裏挪了挪。

    老爸看著爺爺的臉色,也有些凝重,“到底是啥事?”

    “明天有個大戶人家要進山遷墳,我跟他們去一趟,你在家裏好好的侍弄著!”爺爺說著,臉色又是一沉,“這一次可能要幾天的時間才能夠回來,你多加小心一些!”

    “爹,怎麽還需要幾天的時間?這活能接麽?”老爸的臉帶著憂色。

    “能!你在家好好的侍弄著,等我回來好!”爺爺說道。

    我瞪著好的眼睛,在老爸和爺爺身來回的轉了轉,卻沒有明白他們當時的表情。

    “行,爹你去吧,我在家好好弄著!”老爸應了下來。

    爺爺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我的臉,柔和的笑了笑之後,轉身走出了屋子。

    爺爺走後,老爸和老媽的臉也帶著疑惑,但是都沒有多問,很快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的時候爺爺走了,而老爸也去了奶奶那屋,多少詢問了一些昨天的事情。至於說了些什麽,我也沒有聽清楚,隻是能夠聽到我們臨走的時候,奶奶說了一句冤孽之類的。

    一連三天都沒有什麽變故,但是到了第三天的晚,村子裏突然間的傳出了一陣的嚎叫聲。

    老爸帶著老媽衝出了院子,便看到了夕陽下幾個人,狼狽的從盲山裏爬了出來。這些人的身,都帶著血,而且瘋狂的大叫著。尤其是我爺爺,兩隻眼睛更是血紅,好像瘋了一樣的大叫著。

    “公立叔,你這是怎麽了?”離著最近的王二伯,最先跑過去大叫著,扶住了我爺爺。

    我爺爺咧著嘴,額頭青筋暴漲,大叫著說道:“快走!快走!紫藤纏棺者不能遷!不能遷啊!”

    “公立叔你說什麽?”王二伯有些驚慌。

    “快走!”爺爺大叫著。

    這個時候,我已經跟在了老爸的身後跑了出來,恰好看到兩道血跡從爺爺的眼角落了下來,爺爺的眼睛裏麵,竟然全是眼白。

    “爹!你這是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老爸大叫著,臉帶著驚慌。

    爺爺一隻手抓住了老爸,“快走!快走!”

    “還往哪走啊?你們都到家了!”老爸大叫著,哭著對周圍的人說道:“大家搭把手,謝謝各位了!”

    “沒問題!”王二伯是第一個說的,前扶住了我爺爺。

    周圍不少的鄰居,也都是一一的前,將爺爺和另外幾個人扶了起來,向著我家的院子走去。

    我跟在後麵,有些嚇傻了的樣子,臉色煞白。

    加爺爺一共七個人,全部被扶進了院子裏,被安置在了院子裏的樹蔭下。不多時,門外已經傳來了腳步聲,說是隔壁村子的老郎已經來了。

    我在媽媽的懷裏看著爺爺,有些不敢前,而那老郎進了院子之後,臉色便是大變。

    “公立兄,你這是怎麽了?”老郎大叫著。

    爺爺隻顧著低聲呢喃著,“紫藤纏棺者不能動……紫藤纏棺者不能動……”

    “公立兄?”老郎又是大叫了一聲。

    爺爺這才渾身一顫,血水再次從眼角落了下來,“晚了!晚了啊!惡鬼門了!”

    “公立兄,我先給你包紮!”老郎前,將爺爺眼角的血水擦掉,開始了包紮。

    奶奶沒有出屋子,據說一直在念經,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一眾人忙活到了晚,才將爺爺的傷勢止住,隻可惜爺爺似乎真的瘋了,嘴裏來來回回那麽一句話。

    當天色徹底黑下來的時候,老媽將我摟在了懷裏,不停的唱歌哄我入睡。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卻格外的精神。

    老爸從屋子外走了進來,臉帶著疲憊。

    “他爸,那屋到底怎麽樣了?”媽媽低聲的詢問道。

    老爸歎了口氣,“不知道!咱媽根本不讓我過去,說是今天晚發生再大的事,也不讓我過去,也不讓我們出院子一步!”

    “到底咋回事啊?”老媽有些疑神疑鬼的詢問道。

    “誒!說是出了問題!這次是一個台島的富商來遷墳,說是他們家祖戰死在盲山口了,這幾年生意有些不順,所以才想著遷墳,具體出了啥事,我也不知道!”老爸歎了口氣。

    我瞪著大眼睛聽著,也不知道台島是個啥地方,也沒敢多問。

    “睡吧!”老爸歎了口氣,一揮手。

    “你聽,是不是有什麽聲音?”老媽突然間的一愣。

    我也側耳傾聽著,似乎真的有什麽聲音在門外傳來。

    老爸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我出去看看!”

    話音落下,老爸轉身出了屋子,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一下子竄到了地,跟在老爸的後麵,便出了屋子。

    屋子外,寂靜的有些滲人,那股聲音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有些好的看著老爸。

    “真是怪了!”老爸撓著頭,轉身向著屋子裏走去。

    我跟著進了屋子,回頭望了眼外麵,卻發現牆角的大黃狗,竟然嚇得癱軟到了地,一動不動。

    “啥東西?”老媽詢問道。

    “啥也沒有啊!”老爸說著,要炕。

    “你聽,又來了!”老媽急忙的說著。

    這個時候,門外似乎傳來了一陣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很急,很急。

    老爸一轉身,砰的一聲打開了房門,臉帶著怒意。

    門外,依舊寂靜的滲人,沒有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