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躺著的那個孩子，全身漆黑，好像從煤窯裏麵挖出來的一樣。 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而且非常的空洞。最讓我有些驚悚的是，這孩子臉的皮膚，竟然鬆弛的像個老人一樣。

    這不是跟我的情況一樣麽？我心底猛然一驚，臉色有些發白。

    王紅玉抓住了我的手臂，也是嚇得倒退了一步。

    在病房裏的王薇，痛苦的趴在了床，淚水如泉湧一般的落了下來。

    我有些感歎的看著這一對夫妻，心底有些傷感。尤其是看到了那個孩子之後，更是讓我有種想要幫助他們的衝動。

    “是你？”陳東這個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臉帶著一絲驚訝。

    我點了點頭，歎息了一聲。

    “你……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陳東細細的端詳了我一下，頓時發出了一聲驚叫。

    我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開口，而是直接走進了病房裏麵。在病房之，王薇看到我走進來，立即停止了自己的哭泣聲，身子隱隱有些發顫。

    我歎了口氣，“孩子現在是什麽情況？”

    “檢查不出來，沒有任何的結果！醫生說了，這種病情根本沒有見過，哪怕花再多的前，也都沒有任何的用處！”陳東急忙說著。

    我愣了一下，“沒有去省城看看麽？”

    陳東有些猶豫，終於捂著臉的蹲在了地。

    王薇抽泣著說道：“之前的兩個孩子也是這種毛病，我們也去過了省城，但還是沒有發現問題！這一次也是同樣的毛病，我們都不用去了！”

    “同樣的毛病？”我的眉頭一皺。

    “沒錯！是因為這毛病，我們兩個已經傾家蕩產了！”王薇哭泣著說道。

    我歎了口氣，從懷裏摸出了一疊信封，交到了王薇的手裏。

    王薇略微的一愣，“您這是……”

    “給孩子買些營養品吧！”我低聲說著。

    “這怎麽可以？我們都已經連累你了，我們怎麽可以還要你的錢？”陳東猛地站了起來，臉帶著憤恨。

    我愣了愣，苦笑了一聲，“沒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我這毛病也未必不能治，或許還會有轉機！你們先拿著這錢，千萬不能夠讓孩子受了委屈！”

    “這可不行！我……”陳東的臉帶著委屈，再次蹲在了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臉帶著痛苦的表情。

    “先拿著，我回去想想辦法，如果這毛病能夠治好的話，我再過來找你！”我低聲說著。

    陳東抬起頭，臉帶著血絲，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眶落了下來，“小兄弟，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我愣了一下，“你這是在幹嘛？”

    “前些日子有人過來找我，跟我說孩子這毛病需要遷墳，隻有遷墳之後才會好！還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去還債，然後介紹了你……現在想來，他應該是在害你！我間接的害了你啊！你怎麽還能夠過來幫我？為什麽還要過來幫我啊？”陳東痛苦的說著，猛地用拳頭砸向了自己的胸口。

    我鬆了口氣，暗想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這陳東並非是那種喪盡天良的人。相反，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是一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隻要知道了這些，那麽一切都沒有了問題。

    “還知道當初是誰來找的你麽？”我輕聲的詢問道。

    “我記得那個人的模樣，但是不知道他的身份！還有，我家父親的新墓地，也是他幫著找到的！”陳東急忙說道。

    我點了點頭，眼神有些飄蕩了出去。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真的是不安好心？但陳東父親的墓地，卻實實在在是一塊好地方，而且這個人既然幫陳東還了債，心腸應該不壞吧？

    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自己有些一頭霧水的樣子，索性便搖了搖頭，不去理會這些想法。

    “將這些錢收好，如果有什麽麻煩的話，去廣陵村找我！你知道我的住處的！我這次回去嚐試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治好我這毛病！”我低聲說著。

    “好好！”陳東一咬牙，竟然再次跪倒在了我的麵前。

    我急忙的將他拉了起來，歎了口氣的說道：“別這樣！”

    王薇在一旁哭著，眼睛也徹底的紅了。我將病床的孩子抱了起來，心底微微歎了口氣，感覺這孩子似乎剩下了一口氣吊著，隨時都有死去的危險。

    放下了孩子，轉身走出了病房，我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王紅玉還是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臉帶著蒼白。

    “天舉哥哥，他們好可憐！”王紅玉低聲說道。

    我點了點頭。

    王紅玉似乎有些要哭的樣子，“當初我還以為我很可憐，但是現在一看的話，他們也很可憐！”

    我輕歎了一聲，抬起頭望著天，腦海的思緒飄蕩開來。起靈師這個職業，真的那麽受人唾棄麽？無論是當初的王紅玉還是現在的陳東，他們哪一個不是行走在崩潰的邊緣？他們哪一個不是需要一個有力的援手？而我雖然有著被人忌諱的職業，但我可以幫助他們，讓他們脫離苦海。我們賺得是死人錢？如果從另一個方麵去想，我們是在造福活著的人。

    想通了這一些，我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如果當初對起靈這個行業還有一些抵觸的話，那麽我現在已經完全的放下了，完全的沒有了任何的抵觸，甚至是反感。在這一刻，我似乎堅定了自己所選擇的這一條路，哪怕是不平靜的，但能夠讓我心裏得到安慰。

    “走！我們回家！”我朗聲說著，看起來意氣風發。

    王紅玉看了我一眼，卻並沒有發現我哪裏有些不同。

    坐著公車回到了廣陵村，我率先進了奶奶的屋子裏。將這一切都跟奶奶說了一遍，奶奶隻是輕歎了一聲。我知道奶奶也是個善良的人，對我的想法也能夠理解。我之所以這麽做，也是從小耳熏目染的結果。

    跟奶奶商議了一番之後，我一個人出了村子，想著鷹嘴澗方向走去。路遇到了李岱鶴，沒想到這家夥竟然也進了城，而且身穿的還不錯。

    “小子，你這是發達了麽？”我戲謔的看著他。

    李岱鶴的臉色一紅，“昨天你給我那些錢，我交給我媽的時候，她又返給我一些！要不然的話，哪會去城裏買些新衣服啊？”

    我笑了笑，有些感歎。李岱鶴倒是買了新衣服，我賺的那些錢卻花了個精光。給陳歲兩萬，給陳東夫妻留下了一萬多，自己身現在剩下了幾百塊。不過做我們這一行也有一條鐵律，那是錢財很少能夠積攢下來。算有些多餘的，也要多做一些善事。

    勸著李岱鶴跟我走向了鷹嘴澗，我的心底也安穩了不少。隻是這小子嘴裏盡是胡說八道，滿嘴的八卦。什麽村東的寡婦這幾天桶裏沒水了，村西的地裏長出雜草了，隻要是這廣陵村裏發生的事情，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

    在他嘟嘟囔囔之，總算是走到了鷹嘴澗前的那條河，我才真正的鬆了口氣。看著河水有些消落了下去，我遲疑了一下之後，便想著那白煞命原本的墓坑走去。一直走到了原本的墓坑前，我才略微的站住了腳步。這裏按理說算不是什麽陰煞之地，但為什麽會讓白煞命得以存在呢？那種命格的人死後，如果沒有相應的地理條件，也未必能夠真正的行成白煞命。這個墓坑，絕對不是陰煞之地。

    猶豫了一下，我緩步的向著他的新墳走去。這一路我很熟悉，因為這新墳也是我定下來的墓坑。一直走到了新墳，也沒有什麽太多的發現。看著這新墳附近的幾棵樹，我遲疑的轉過了身子。

    墳前有大河奔騰，形成了龍騰之勢，墓後有高山依靠，形成了虎踞之威。這裏絕對是一個佳的墓穴，但為什麽陳東家的孩子，還是沒有起色？莫非真的是觸犯了什麽忌諱？跟我一樣？

    “天舉，你有沒有晚來到過這裏？我聽人說，晚來到這裏的時候，又是另外的一番光景！”一旁的李岱鶴輕笑著說道。

    “什麽光景？”我有些發愣的看著他。

    李岱鶴嘿嘿一笑，“晚來到這裏的話，那條大河會消失！每當到了清晨的時候，這條大河又會出現！這種神的事情，還是當年三瘸子發現的呢！”

    “你說什麽？你說麵前這大河會消失？”我一下子抓住了李岱鶴的手臂。

    李岱鶴愣了一下，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對啊！每次到了晚，這大河會消失啊！怎麽了？你這是什麽表情？”

    我的臉色無的蒼白，盯著眼前這大河，汗水直流。如果說晚大河消失了的話，那哪裏還有什麽騰龍之勢？連龍都沒了，還怎麽騰龍？這大河竟然是這樣，是晚會消失的。

    我驚懼的轉過身子，盯著墓坑，如果大河消失了的話，這裏是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