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台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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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漿水這種事情,本來是孝子賢孫們做的事,這些人這個時候加進來,似乎總覺得有些不妥。
老爸歎了口氣,對著陳歲擺了擺手。
陳歲點了點頭,轉身向著村子外走去。一直走到了村子外,我才想起來楚飛的屍體還留在了這裏,等下應該打個電話,讓他父母過來認領一下。
心底這般想著,前麵的陳歲已經抬起了手臂,在臨時搭建的小廟前,將漿水倒在了地。很多人認為,人死了之後靈魂是還無法離開,但是也絕對不能夠在家裏,所以隻能夠在村子外臨時建造一個小廟,以供他們來吃點陽間最後的食物。我雖然不怎麽在意這個說法,但是這畢竟是規矩。隻要有了規矩,必須要照辦。
嚶嚶啼啼的啼哭聲響了起來,我回頭望了一眼,發覺王紅玉和戴潔都是流著眼淚,最讓我有些震撼的是,似乎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隻要能夠走路的,都站在了身後的長隊裏麵。隊伍從村子外,一直延伸到了村子內。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陳歲的帶領下已經走回了村子裏。路過院門的時候,發現又多了幾輛車。學校裏的領導們來了不少,每個人的臉都帶著沉痛。潘捷竟然帶著潘老也來了,前慰問了一下。我急忙從懷裏摸出了幾張安魂符,輕聲說道:“等去西北的時候,將這些東西都帶!”
“謝謝你了天舉!”潘老也沒有客氣,將這些安魂符接了回去。
我摸出了電話,給楚飛的父母打了過去。在得知找到楚飛屍體的時候,楚飛父親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急忙便掛了電話。
我的心底依舊帶著沉重,知道身為人父的那種滋味,絕對不會好受。
陳東身紮著孝帶,緩步的走了過來,連小燈籠都紮著孝帶。
我將小燈籠抱了起來,輕聲的說道:“陳哥,辛苦你了!”
“老太太對我們陳家恩重如山,這輩子她走的早,下輩子陳哥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她老人家!”陳東輕聲說著。
我點著頭的歎了口氣,身後又傳來了一陣的馬達聲,我看到沈福林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到了近處我才看的清楚,陳書記竟然在這些人裏麵。
“不用多禮了,我進去看看,給老人家柱香!”陳書記低聲的說著。
我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表示,而陳書記說完了之後,竟然讓開了身子,他身後一個帶著口罩和墨鏡的人,率先的走進了院子。這大冬天的竟然帶墨鏡,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沈福林走了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歎了口氣的走進了院子裏。連李正也過來說了幾句,然後轉身進了院子。
我跟在了後麵,目光掃過前麵戴墨鏡的那個人,心底有些熟悉的感覺,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噗通一聲!那帶著墨鏡的人竟然直接的跪在了地,而身後的陳書記竟然也毫不遲疑,緩步的跪了下來。身後的沈福林幾人臉色有些尷尬,但卻沒有跪下身子。
三個響頭過後,陳書記扶著這墨鏡男站了起來,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下麵。
我靜靜的看著這一幕,而老爸似乎沒有看到一樣,張羅著將過來吊念的人安排了一下,這才重新的回到了靈棚裏麵。陳書記似乎也不以為意,隻是那麽靜靜的坐著,目光沒有太多的波瀾。
遲鑫從院子外趕了回來,臉色也很蒼白。我讓她跟王紅玉敘舊了一番之後,安排兩人在前屋裏坐下了。
午吃飯的時候,李家村的人也來了,這些人的臉都帶著可惜。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奶奶原來在村子裏的地位竟然這麽重。當初心理雖然知道一些,卻沒想到會強大到這種地步。
到了夜間,我看到那墨鏡男似乎並沒有離去的意思,而老爸依舊我行我素,連一句話都沒有去說過。至於爺爺,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他的屋子,似乎將自己徹底的封閉了起來。
我盯著奶奶的遺像,心底一陣陣的絞痛,仿佛她依舊坐在屋子裏,猶如我的定海神針一樣,指導著我做每一件事情。
一直到第三天的時候,院子裏的人似乎更加的多了。那墨鏡男和陳書記一直坐在院子的角落裏,若是餓了會跟著大家一起吃,若是困了會回到車子裏去睡覺。三天堅持下來,我發現陳書記的臉色也有幾分蒼白。
劈裏啪啦一陣的鞭炮聲響起,陳歲緩步的走了進來,看著我詢問道:“準備好了麽?”
我點了點頭,心底越發的沉重了起來。
“起靈!”陳歲大叫了一聲。
我將奶奶縫製的袍子披在了身,緩緩的邁出了自己的步子。前天夜裏死的人太多了,但是隔天早都出殯了,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奶奶是要擺放三天的。這是為了不起到衝突,所以提前出殯。
邁出院子的那一刻,我回頭看了一眼,心頭有些凜然。十六個人抬棺,已經是最大的規格了!而這十六個人裏麵有李岱鶴,有沈福林,甚至有陳書記和那墨鏡男。陳書記和墨鏡男走在了最前麵,雖然身子有些吃力,但兩人死死的咬著牙,透露出一股堅定的神色。
我緩步的走著,身後的冥幣拋灑了出來。一路走出了村子,我的心底也是越發的沉重。奶奶想要我送她最後一步,我送她最後一步。她說起靈師是人世間第一任鬼差,是幽冥間第一個接引的人,如果這些都是真的的話,那麽我願意送她人世間的最後一程,接引她到幽冥間的第一步。
大雪紛飛,將路邊的景物全部遮擋住了,我一個人走在了最前麵,用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走到了我們家的墓地。
墓坑已經挖好了,老王在一旁哆哆嗦嗦的看著我,臉帶著悲戚。
“入土!”陳歲大聲的說了一句。
我看到那十六個人穩穩的抬著棺材,已經走到了墓坑的麵。在墓坑內,描繪著龍鳳呈祥的圖案,這是預祝後人們飛黃騰達,算是一個好的兆頭。
我看著棺木落入了墓坑,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一旁的陳歲看了我一眼,輕歎了一聲,“下葬,掩埋吧!”
老王幾個人瞬間的去,開始將土壤堆了去。
一切做完了之後,我站在墓前輕聲的念了十遍的往生經,這才退到了一旁。
“洗手吧!”陳歲輕聲的說著。
我點了點頭,雙手放在了洗手盆裏麵,輕輕的沾了一下手。這是洗手不幹的意思,寓意著以後家裏不會再有人去世。
等到一切都做完了,我才輕歎了一聲。
老爸低聲說道:“走吧,今天晚你還要過來送燈!”
我應了一聲,轉身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發現這裏竟然有數百人之多。很多都是村民,還有一些我不怎麽熟悉的人。
這些人將墳前那燒紙,堆積的如山一般高,這也算是一種愛戴。
我轉身率先的走了回家的路,這才有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一直回到了家裏,我發現院子裏的車不但沒有減少,似乎更多了一些。
老爸回來之後,便忙著招待一些遠處來的客人,而我一個人鑽進了前屋。三天三夜沒合眼,我現在的腦袋裏嗡嗡作響,好像是一萬隻蒼蠅在飛舞一樣。躺倒床便睡了,一直睡到了傍晚的時候,王紅玉才將我拉了起來。
我揉了揉有些猩紅的雙眼,喝了半杯的白開水,目光便望向了窗子外麵。
“天舉哥哥,外麵的人還沒走!”王紅玉輕聲的說著。
我愣了一下,“誰還沒走?”
“陳書記還有那個戴墨鏡的!”王紅玉輕聲的說著。
我又是一愣,急忙站起了身子,目光望向了外麵。發現這麽冷的天氣裏,陳書記和那墨鏡男竟然還坐在那裏,而其餘的人似乎都離開了。無論是沈福林還是李正,估計都回去工作了。
吱嘎……一聲,戴潔端了兩杯茶走了進來,放在了我的身前,輕聲的說道:“喝點東西吧,叔叔讓你等下去送燈!”
我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了外麵,輕聲的詢問道:“小潔,你知道那個戴墨鏡的是誰麽?”
“據說是陳家的人,而且是台島那麵的!”戴潔輕聲的說著。
我愣了一下,陡然間想起了當初的那個夜晚,有人將那個吊墜掛在了我的脖子,並且輕聲的允諾了什麽。那個時候那張恐怖的臉頰,也再次的回蕩在了我的腦海之,我甚至有種驚懼的感覺。
“天舉,出去送燈吧!”門外,傳來老爸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披了棉襖,轉身走出了屋子。目光特意的留意了一下那個位置,發現那眼鏡男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讓我有種難以言述的感覺。心底猛的一顫,我立即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飛奔向著墓地的方向而去。這家夥來幹嘛?這麽久了都不離開,他又有什麽打算?
我的心底帶著疑雲,但人已經到了墓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