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桃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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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小狐狸告訴我,那天他坐在洞口發呆,是因為樹林溪邊的那顆茂密生長的桃樹。 桃花一片片掉落,卻無關任何浪漫,那隻是應證自然規律的小橋段。但花瓣過分飽滿耀眼的粉紅,卻很像是對這種自然規律的默默抗議。
在我後來經曆無數次的生死存亡之際時,我總能想起那顆存在於濃重陰氣之下,卻依然熱烈生長著的桃樹。它像燈塔一樣,耀眼的告訴我永遠不要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白袍男人掐著我脖子的手依然沒有放鬆,但也沒有更加用力。我被他卡在空,奮力的想要呼吸到空氣。
“喲?狐狸,百年不見,連性別都變了?”
小狐狸冷漠的語氣再次響起,他說:“他快死了,放開他。”
白袍男人冷笑的看著小狐狸,說:“別裝了。岩虛獸都死了,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還敢……命令我?”白袍男人說著,故意掐緊我的脖子。
小狐狸爆吼:“你難道真的想永遠被困在這裏嗎?老實告訴你,這小子是白落道長的轉世,他是能逃出這個無間煉獄唯一的希望!”
我不知道是小狐狸的哪句話導致白袍男人開始害怕,他的抓住我脖子的手在微微發抖。這讓我間隙有了呼吸的權利。
小狐狸全身散發出某種強大氣勢,凶狠的眼光死定著白袍男人,低聲說道:“如果你殺了他,我在這無間煉獄接下來的漫長日子裏,用盡我的全力,想方設法的,折磨你!”
據我了解,這個屍鬼完全秉承著生前窮書生的秉性,自命清高,妒忌心重,內心其實十分脆弱,卻偏還要麵臨處處受打擊的處境。這種秉性在他得到屍鬼強大實力後開始變相,變得更加的以自我為心,什麽都要順著自己,受不得一點忤逆。
我原本以為白袍男人會因為小狐狸的威脅,直接耿直的捏斷我的脖子以示回應。但他沒有。
白袍男人“哼!”了一聲,像丟一隻雞一樣把我丟了出去,我感覺自己在空橫飛了很久,終於被李夢嵐接住。空氣又大片大片的跑進我的嘴裏,我第一次感覺:活著真好。
“我可不是怕你的報複。”白袍男人看著小狐狸說道:“我隻是不想被困在這裏而已。”
小狐狸冷笑不說話。
白袍男人有些著急了,他吼道:“反正岩虛獸已經死了!整座武陵山都是我的地盤,包括你狐狸精!誰死誰活!我說了算!”
小狐狸依然冷笑不動,他身後的那座房子卻從房頂整個塌了下去。整片轟轟隆隆之,灰塵紛擾。我打開陰陽眼,看到灰塵有個五米高的怪物,看不清實體,隻有一個大概的透明輪廓。但如筷子那麽長的一雙狹長血紅的眼睛,格外清晰。
“嘭”的一聲響,房門被那怪物踢向了白袍男人。算是怪物對屍鬼打個招呼。
白袍男人轟出右拳,轟碎了那道房門。他眼神凶狠,臉部微微顫抖,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岩,虛,獸!”
白袍男人問我有沒有見過岩虛獸。我很老實的告訴他岩虛獸已經死了,這是小狐狸的原話沒錯,但我沒有說下半部分。我們一直在找的,本來也不是活著的岩虛獸,而是岩虛獸的魂。
我看到透明的岩虛獸在小狐狸點頭示意下,頂著它那雙狹長血紅的眼睛,暴躁的朝著白袍男人跑去。每踏出一步都造成地動山搖的聲勢。青石路留下的深深腳印,足足有我半個身子那麽大。
小狐狸笑嘻嘻的走到我身邊,又變成了那副單純無知的模樣。
他假裝作出疑惑的表情,認真盯著岩虛獸留下的腳印說道:“喂,張天舉你快看,地居然在長腳印耶。”
一切像回到最初那般。我們三個一臉冷漠的看著他,實在接不下話。
岩虛獸舉起大樹一般的手臂朝著白袍男人轟去,白袍男人竟然不躲,用自己看似弱小的手臂握緊修羅劍,朝著透明的前方刺去。修羅劍身似乎自身感覺到了要被摧毀的危險,竟然異常劇烈的晃動起來,使得白袍男人都無法完全掌握。我看到白袍男人在緊要關頭氣憤的丟掉了修羅劍,獨自用拳頭迎岩虛獸透明的氣勢。
兩個體型差距巨大的拳頭相撞,他們周圍發出劇烈的鋼板悶響聲音,白袍男人被打飛了出去,直直撞穿了他自家的牆。岩虛獸不依不饒,猛然追去,兩隻巨大無的手,抓住屍鬼房子的房頂往著兩邊一撕,看似堅固的泥土房頂,在岩虛獸手裏像稻草堆成的房子一樣一扯掉。兩片巨大的土層被丟的老遠,白袍男人倒在自家沒有房頂的房子裏,驚恐的看著高空那雙血紅的眼睛。
然後,暴躁的轟擊聲持續不斷的從空朝著白袍男人轟去。像一把菜刀,在無情的剁著案板的魚。
我坐在一邊,看著岩虛獸將屍鬼的房子轟成一片廢墟。不禁對於這種強大無限感慨。
我看著小狐狸說道:“你老實告訴我,岩虛獸是不是一直跟著你?”
小狐狸說:“也不全是。它活著的時候一直跟著我。隻是死了變成魂之後,沒法在跟著我了。我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半神,但不管再強大的鬼魅,在我身邊待久了,都會因為我身有仙氣的緣故,大幅消弱它的陰氣。甚至到最後,還會魂飛魄散。這也是我本身能一定程度威脅屍鬼的原因。隻要他殺不死我,我像鬼一樣的一直纏著他,他總會倒黴。”
小狐狸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流露出落寞的孤寂。
我可以想象出,自從岩虛獸死後,小狐狸一個人在這武陵山獨自活著的痛苦。本活在無間地獄,還要忍受孤寂的悲涼。我開始有些同情小狐狸了。
還有一個問題。我看著小狐狸低落的眼睛問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李夢嵐和劉齊真在一旁默默的處理傷口,在聽到我提這個問題的時候,手都停了一下,但都裝作沒聽見一樣,又開始默默處理自己的傷勢。
我總覺得一直以少男形象出現的小狐狸,實在長的乖巧的過分了。而且我可沒有忘記屍鬼見到小狐狸時,開頭的那句問話。
我看到小狐狸的眼眉舒展開來,故作姿態的含笑說道:“不告訴你。”
真的任誰都感覺得到小狐狸很開心。
小狐狸彎下腰,用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著我,說:“張天舉你能走嗎?”
我說:“當然。”
“那這裏交給岩虛獸夠了,我們走吧。”
我問道:“去哪裏?”
“你答應過我?要幫我打開武陵山的封印,還我自由。”小狐狸看著我,眼裏滿是期待。
我們確實需要盡快離開這裏。我們三個都受了非常嚴重的傷,我和劉齊真還要好點,大多終究隻是皮肉傷,不至於致命。但李夢嵐身深深的劍痕,即使用再多的布去包都止不住血流,而且我懷疑她被屍鬼撞牆的那一下,很有可能會讓她的內髒受傷。不管‘血姬’究竟強大到什麽地步,她都需要盡快得到專業治療。
我站起身,看著劉齊真和李夢嵐,說道:“我們快走吧。”
他們兩個點了點頭,互相攙扶著走著。
“等等。”小狐狸突然說道。
我們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隻見他對著我神秘的一笑,然後輕快的跑到了岩虛獸身邊,從地撿起了我的修羅劍。
他帶著劍跑到我身邊,說:“別再把它搞丟了。它也是個孤獨的靈魂,如果你不要它,它會傷心的。”
我接過劍默默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岩虛獸轟擊白袍男人的場麵,白袍男人已經逃出了房子,他的左邊臉都被岩虛獸給轟爛了,恐怖的左眼珠被僅剩的一根肉筋連著,掛在鼻子邊一搖一晃。在白袍男人慌忙的逃竄,我正好和他的右眼對視了一眼,我看到那一眼對我無窮無盡的恨意。
也是因為那一眼,我的心突然生出某種不安情緒。小狐狸拍拍我的肩膀說道:“放心吧,其實岩虛獸變成魂後,能夠更加自如的壯實自身的陰氣,活著的時候更厲害。那個小鬼恐怕也沒有想到,變成魂的岩虛獸居然會強大到這種地步。不過這一切,終究是他自作自受。”
我輕輕點頭,說:“走吧。”
我們一路順暢的走出了武陵村,沒有一個惡鬼敢出來擋道。但我仍然能看到,一路無數惡鬼躲在暗處偷偷的看著我們。
總的來說,我們這次進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我們最終還是遇到了岩虛獸。還隨便消滅了一個絕世屍鬼。從工作性質來說,這已經算是完成了額外的工作量,回頭我得跟顧老談談加工資的事。
小狐狸一直蹦蹦跳跳的走在我們前麵,胡亂帶路。她說她太久沒有去那個封印的地方,找不到路了。我們三個都很無語,但對於狐狸如此的表現,我們都覺得很正常,甚至理所應當。
反反複複,我們又回到了昨晚睡過的那個山洞。
山洞外麵十幾米的地方流著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其實想來,我在武陵山很多地方都見過這條溪流,它像一條巨長無的細蛇一樣,蜿蜒的盤在整座武陵山,我隱隱記得它們的位置,連接起來,還真像是道陣的布局。
我看不清陣的全貌,但心裏卻自然生出一個類似八卦天罡陣的圖案。一股對這裏莫名的熟悉感覺襲來。我很清楚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這個陣的陣心,那片僵屍地底。
小狐狸站在溪邊不遠處的桃花樹下,突然對我高聲吼道:“哎,張天舉,你給我起個人類的名字吧。”
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桃夭夭。”
小狐狸嗬嗬的笑了起來:“是因為我每次都‘逃之夭夭’的原因嗎?”
劉齊真用讚賞的眼神看著我說:“這名字取的不錯。”
小狐狸說:“可是這名字取的像女娃的名字啊。”
李夢嵐走過來:“他真給你取個男人的名字,恐怕你還不接受不了吧。”
小狐狸不敢反對,鼓著眼睛,臉都漲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