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樸真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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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相對於現在的時辰,大概是淩晨一點到三點。    .      .

    淩晨一點整的時候,我起床在燈光下看了一會兒脖子掛的新月,但這木墜子才剛剛戴在身,麵符仍然沒有什麽動靜。劉齊真說這東西至少要帶七七四十九天才會真正生成‘連身陣’。

    我拿起修羅劍,走到屋外,李夢嵐和王保都站在屋外等我。李夢嵐穿了一身緊身衣,手裏拿著一把小型彎刀。王保依然背著他師父的遺物,七星劍。我對於這個樸真大師還是有些不放心,白天的時候給他們打過招呼,讓他們在樹林外麵接應我。

    我看著李夢嵐問道:“那幾個人有什麽動靜?”

    李夢嵐說:“還是和平常一樣。他們假裝入睡,等到夜深人靜,那個矮個子會出來巡視一圈又回去。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懷疑,他們好像發現了我。”李夢嵐微微皺起眉頭。

    李夢嵐的身手我是相信的。如果他們真的連李夢嵐都能發現的話,那或許其真實實力,恐怕是我們無法抵擋的。

    王保皺著眉頭問道:“會不會是詭門派來殺你們的人?”

    “不會。”我說:“根據李夢嵐這幾天跟蹤的情況來看,這幾個人或許是詭門的也說不定。但其真實目標恐怕是河對麵樹林裏的東西,並不是我。碰到我們,恐怕也是他們意料之外的事,而且我估計,他們可能和我們一樣,都很畏懼河對麵的樹林,所以才遲遲沒有動手。”

    王保勸我還是別去赴約了。但其實真正從心底來講,在樹林的時候,我確實是沒有像他們那樣感受到一股強烈而致命的敵意。而且我經常做的夢裏,白落經常看著河對麵的樣子,仿佛是在提醒我,一定要去那裏。

    我很快走到了河邊,王保和李夢嵐都跟在我後麵很遠的位置。

    我在河邊的橋頭站了一會兒,緊了緊手的修羅劍,獨自跨過了石橋。

    這片樹林和之前幾乎沒有什麽改變,這裏有股很怪的磁場,明明是盛夏的季節,樹林裏的風卻總有一種刺骨的涼意。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我想了許久,突然恍然大悟,這不正和我們當初走在武陵山的感覺一樣嗎。難道這片樹林也布有天罡八卦陣?我很快否認了這個觀點。要是真是如此,那現在的紅光村早消失殆盡了。

    如果平娃子給我說的都是實話,樹林裏有一座小道觀,裏麵隻住了一個老道士。我想起之前老遠看到的那個黃袍老道,那他是那個‘樸真法師’。

    我往著樹林深處走,冷風依舊,樹葉沙沙。我開始覺得有人在監視我。當我走到昨天帶走平娃子命魂的地方,那個黃袍老頭忽的又站在了那裏,像一陣風一樣,我看不清他如何來的。夜晚裏,他的相容有些模糊,我隻看到他下巴長了很長的胡須。

    老道離我老遠的對我說:“你不是一個人來?”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像是站在我麵前一樣。

    我暗暗吃驚,在出門的時候,我是怕這老道發現王保和李夢嵐,特意叫他們跟在了我身後三百米遠的距離隱藏行蹤,沒想到還是被老道發現了。

    “我的朋友們,都對這片樹林……或者是對你很不放心。”我說,眼睛一直鎖定著黃袍老道。

    這黃袍老道身手極好。我猜測李夢嵐第一次進樹林的時候,那道紅光是這個老道發出來的。李夢嵐甚至沒有發現他的行蹤,被‘勸退’了出去,後來我和王保被迫進入,情況也是一樣。可見兩件事,第一,這老道的實力絕對在我們任何人之,他想在這片樹林殺死我們任何一個人,應該都不難。其二,老道對我們這群人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殺意,他表現出來的意圖,更多的隻是不想讓我們靠近這片樹林。這樣想來,這老道倒不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廟道僧,更像是一個守墓人。

    但我是個例外,這恐怕也是之前,他故意讓我看見他的原因。

    “也罷也罷,幸得那兩人也有了前車之鑒,沒有踏入這片領域。”老道對我說道:“你跟我來吧,時間不多了。”

    說罷,老道便轉身朝著樹林更深處走。我帶著疑問,跟在他的身後。這次他走的很慢,好像故意在等我。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慢慢縮短,我走到他身邊,也慢慢看清了他的麵容。這老道年紀似乎已經很大,滿臉的皺紋,唯獨一雙眼睛格外有神。他肅穆的神情在夜晚都不像是個凡人。

    他看到我跟,便加快了腳步,一邊問我:“你在武陵山破陣的時候,見到了他留在這世最後的魂魄了嗎?”

    “他?”我很怪,這老道沒有問我武陵山的陣是誰破的,甚至都沒有問我是誰。

    “白落。”老道看著前方,平靜的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臉肅穆的表情始終沒變。我想起當日在武陵山,一片片白茫茫的景象,白落最後的一道魄也隨著白氣的消散而消失。我點了點頭,老道雙眼直視前方,卻像是呼應我一樣,也點了點頭。

    很快,我們走到了樹林深處,停在了一座孤小的道觀門前。道門的方和兩側各留一道空白,看起來像是曾經貼過對聯,後來被撕下留下的痕跡。

    漆紅的道門斑舊,老道推開時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在這片寂靜的樹林裏顯得格外的唐突。我跟著老道進入道觀,同時發現這木門雖然斑舊,但木門的材質卻是及其珍貴的‘石斑木’,這種木頭重如岩山,而且材質也能保證幾百年內經久不衰。古時隻有富可敵國的大家才能用得起這種木頭來做門麵。而且我隱約發現,這道石斑木門,甚至還布有一道陣法,如非老道親自打開,我想我可能完全無法推開這道門。

    道觀的解構非常簡單,推門而進後,有一個小小的庭院,庭院裏種植了很多不知名的草花,這些草花在夜晚都能發出點點星光,一看不是凡物。特別庭院裏的土地,也是泛起道道光點,我走在其,猶如走在一片藏有無數小珍珠的土地一般。老道告訴我,我腳下的這片土地,包含著將近一半含量的‘靈土’。這處道觀也是方圓百裏,最具靈氣的道觀。

    庭院的正心有一條供人行走的白玉板路,白玉有些歲月的痕跡,但依舊發著青亮的玉光,想必在最初的時候,這些白玉的材質也應當是層。這長達十幾米的白玉路盡頭,是道觀的主祠堂。

    在不掌一點燈光的道觀,卻被這些不凡之物照的格外明亮。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傳說漁民在海見過的‘神仙島’,可能也是這樣的吧。

    老道走在我身前,他進入道觀後,雙手一直規矩的放在身前,越發像是一個老仆。他低身走在我前麵,說道:“這座道觀,已經一千年了。你眼前所見之物,都是千年前鑄而成。”

    我不由的更加驚歎,也難怪這些建築的材質看來都屬極為罕有的精品,卻始終顯得有些斑斑。我又突然想到,一千年的光景,那不是正好與白落施展天罡八卦陣封印武陵山的時間正好吻合?隱隱間我有了某種猜想。

    我們走進昏暗的祠堂,老道恭敬的到祠堂四角去點亮油燈,四周開始明亮起來,祠堂的心所供奉的雕像被一塊紅布遮掩。

    老道將祠堂點亮之後,默默的在紅布前點三支清香。我看到老道的格外有神的眼睛裏,居然有些淚花。

    老道隨後說道:“吾樸姓族人在此地守護了近千年,到吾這裏,已經是最後一脈。吾以守了一百四十七年載,本以心灰意冷。但道長冥冥自有安排,最終還是在吾壽終之前等到了你。”

    “這紅布之下,是白落的雕像?”

    “正是。”老道看著我微微笑道:“吾本不該擅自讓你前來。一切都應遵守千年前的祖訓。但最近格外的動蕩,加之近日便是吾壽終之期。吾怕道長的期望會付諸東流,隻能擅作主張。”

    我看著老道,正想說些什麽。老道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說話,自己慢慢的拉開雕像的紅布,一具如我夢白落一般栩栩如生的雕像緩緩的被揭開。我看到了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但我知道那不是我,那是白落。

    雕像的前麵,還放有一個與當初放殺生石一般模樣的木盒。

    我看著白落的雕像,忽然心情格外的平靜。我非常自然的跪在白落雕像前麵的蒲團,向著白落的雕像拜了一拜。抬起頭時,老道已經把木盒拿到了我的麵前。

    他對我說道:“這‘雲笈七簽’是道長留給你的。”

    我跪在地,接過木盒,緩緩打開,木盒有一個麻布小袋,小袋裏裝有七根看似普通大約有食指長度的銀針,裏麵還放有一本書。

    我拿起麻袋和書,大致翻看一番,這本書是對‘雲笈七簽’的介紹以及用法。我合書本,打算回去之後再好好研究。

    此時老道突如其來的摸了摸我的頭。我抬頭看去,看到他突然顯得格外親切的麵容,露出微笑,仿佛將我當成他失散多年的孫子一般。他溫聲細語的對我說道:“像,真像,連你身邊跟著的四位,都和千年前的描述像極了。”

    我跪在地,不知如何回應。老道輕輕接過我手的修羅劍,說道:“此劍本應威力巨大,但劍封印卻反而掩蓋了劍的威力。”

    我看見老道的食指和指在劍柄畫起了一道我不明白的咒符,修羅劍立即劇烈的顫抖起來,隨即一道白煙從劍身散發而出,又恍然消失。修羅劍也平靜了下來。

    恍惚間,我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空響起:“謝謝道長。”

    老道滿意的看著修羅劍,緩緩點頭。隨即又將修羅劍交到我手,對我說道:“你走吧。”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站起身來,自顧自的往著祠堂外走,直至走出了道觀,老道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遵循自己的內心,切勿迷失自我。算命運的阻撓,也隻是冥冥之,成為你。”

    我走出道觀,身體才終於恢複了控製權。我轉過身去,看見老道閉著眼睛坐在白落雕像前的蒲團。道觀的石斑門也慢慢合。我知道我該離開,但心又有很多事情還沒有弄明白。如,千年前為何白落會用那麽多的人命為陣,布置猶如無間地獄的天罡八卦?

    我知道老道不會告訴我答案,我應該找個更確切一點的理由。我忽而想起,那個裝著雲笈七簽的靈槐木盒我還沒有拿,還有那些靈土,我或許可以給劉齊真帶回去一些。

    但當我真的開始推這道石斑木門的時候,卻真的發現,無論如何,我都已經無法再打開這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