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章 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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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楚雲笙心裏“咯噔”一下,然而麵上卻仍舊十分自然的對著蘇景鑠展顏一笑道:“我看,有心事的人是你吧。”
說著,她抬手托腮,看著麵對麵坐著的蘇景鑠繼續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看你雖然麵上從容鎮定,然而眸子裏卻隱含著擔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這一次你去前線是有什麽很重要且危險的事情?”
這一點,問到了蘇景鑠的心坎上,但是,即便被楚雲笙這樣問著,他也不想把實話告訴楚雲笙,因為他太了解楚雲笙的性子了,一旦這件事被楚雲笙知道,她就算是跳著腳也要跟著去的,他攔都攔不住。
同樣,楚雲笙也太了解蘇景鑠,她知道他不會講,而且還會岔開話題,並故作隨意的拿起那茶盞飲下。
楚雲笙這樣想著,對麵坐著的蘇景鑠果然歎了一口氣,笑道:“我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我倒是覺得你今天有些心事重重的。”
楚雲笙的眸子裏的擔憂蘇景鑠豈會看不明白,但是他也隻是以為如楚雲笙所說,她是為了自己的姑姑元辰師傅以及衛國擔憂,但他卻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費盡心思瞞著楚雲笙進行的計劃早已經被楚雲笙知曉。
說著話,蘇景鑠揭開茶蓋,優雅的飲下,然後才道:“我前麵還有些奏折和公務沒有處理,你且先歇著。”
雖然知道楚雲笙不知情,然而蘇景鑠的心底裏還是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和緊張,他怕再這樣繼續下去,自己的異樣會被敏感細膩的楚雲笙看出端倪,所以即便是他現在再舍不得離開,卻也因為這一點,再加上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了而不得不離開。
見蘇景鑠就要起身,楚雲笙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順勢將自己的掌心覆蓋在了他的手掌上,然後站起身來對蘇景鑠道:“你這幾日都在連夜處理朝政,也辛苦了,今晚就不要去了,好好休息一下。”
說著話,楚雲笙就要拉著蘇景鑠起身往床榻邊上走。
然而,蘇景鑠又怎麽會不知道楚雲笙是十分明事理的女子,在她眼裏自然知道那些朝政和邊關奏報的重要性,然而今晚她卻有些出乎尋常的,不僅沒有趕著他早點去忙,反而讓他暫時不要理會朝政去休息,這在蘇景鑠看來是不正常的。
因為這一點異樣,蘇景鑠頓住了步子,他一把攥緊楚雲笙的掌心,看向楚雲笙道:“阿笙,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此時蘇景鑠也站起了身子,雖然楚雲笙身姿頎長亭亭玉立,但是在蘇景鑠麵前卻還是矮了大半個頭,她不得不抬頭仰視他,她抬眸看著他眸子裏的繁星萬點隻為她一人點亮,心裏的暖意更甚,笑著道:“我剛剛為你探過脈了,發現你脈象紊亂,所以覺得你現在實在不宜操勞,而是需要休息。”
楚雲笙的話音未落,蘇景鑠的麵上便浮現出了一抹詫異之色,同時他已經迅速的運起了內力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一探查不要緊,運轉的內力才剛剛流轉出肺腑,他的腦袋便是被一記重錘敲打了一下,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而此時,楚雲笙的聲音在這天旋地轉間清晰無比的傳來,隻聽她道:“阿鑠你太累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去,你隻管好好睡一覺,等一覺醒來什麽都好了……”
楚雲笙的聲音在蘇景鑠的腦子裏越來越弱,而他麵前的光影也越發斑駁,但是腦子卻還是能勉強保持著清醒,在恍惚間看到楚雲笙含著淚水的眸子的瞬間,蘇景鑠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楚雲笙一早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計劃……這個念頭才在腦子裏浮現,蘇景鑠的眼前就一黑,陷入了徹底的黑暗,而他的意識也再支撐不住,身子虛軟的倒了下去……
看著他逐漸倒下來的身影,楚雲笙連忙抬手攙扶住了他,蘇景鑠的身材對於她來說太過高達挺拔,所以想要憑自己的力氣攙扶起已經昏迷過去的蘇景鑠,讓楚雲笙著實費了好一番力氣。
等到將蘇景鑠攙扶到床上之後,楚雲笙也已經累癱在一旁大口的喘著粗氣。
歇了一會兒,她才緩和過勁兒來,側身躺在他身側,看著他昏睡中的俊顏,看著他秀挺的鼻梁以及那長長的眼睫毛,想著就這樣到地老天荒也好,隻要能在他身邊,這張完美的無可挑剔的容顏,哪怕是看上一輩子她也不會看膩。
而且每多看一眼,她就會多生出幾分不舍。
“姑娘,姑娘?”
素雲的聲音在外間響起,楚雲笙這才回過神來,她依依不舍的從蘇景鑠身邊起身,在離開的時候又忍不住頓住步子看向蘇景鑠,這深深的一眼,寄托了她所有的眷戀和不舍,最後在素雲的再三催促下,楚雲笙這才一咬牙,腳步一抬就轉身出了屋子,再沒有回頭。
素雲已經等在門外,看楚雲笙出來,她連忙跟上前去,貼在楚雲笙耳邊道:“君上怎麽樣了?”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然後道:“他睡著了,這迷藥我下的比較重,等他再醒來也是明天下午了,現在我們剩下的事情就是要去搞定二元,這個讓我來吧。”
說著,楚雲笙便攜著素雲一前一後的出了院子,一路走到今天下午看到的蘇景鑠議事的那個庭院裏,門口的守衛也沒有攔著她,隻是行了一禮就放她走了進去。
下午他們議事的房間門是被關上的,裏麵點著燈,不時的有討論的聲音小聲的傳到了院子裏。
“元大人,君上不是說好了這個時辰行動嗎?怎的還沒有來?”
“是啊,我們已經整裝待發了。”
“君上還有些事情要交代給阿笙姑娘,所以,得晚一點,大家別急。”
二元的聲音淡淡的傳來。
他們果然已經一切都準備好了,隻等著蘇景鑠安頓好了自己就出發。
楚雲笙心底裏這樣想著,腳下的步子也沒有做絲毫的停頓,直接一路走到了廊簷下,再到門口,然後推開了房門。
隨著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房間裏的人都下意識的站起了身子,而待他們看清楚門口站著的是楚雲笙而非蘇景鑠的時候,所有人皆是一愣。
就連二元,那已經平靜無波很難再看到一絲漣漪的麵龐上都劃過一絲詫異,他幾步上前,走到楚雲笙身邊行了一禮,然後道:“姑娘,君上呢?”
楚雲笙看向二元,然後低聲道:“借一步說話。”
說這句話的時候,楚雲笙的麵色平靜且帶著幾分嚴肅,不再如平時那般溫和親近,看的其餘幾個黑衣人的心裏也都直泛起了嘀咕,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二元此時倒是很鎮定,他抬手一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便帶著楚雲笙到了這院子裏的西南一角最為偏僻的一間屋子,一進門,二元才道:“姑娘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二元是知曉蘇景鑠的計劃的,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楚雲笙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因為下午的時候,蘇景鑠讓他趁著楚雲笙在這院子裏休息的時候,在她房間的枕頭下麵放了凝神安眠的香,隻要楚雲笙睡著了,最快也要明天一早醒來,而他的君上蘇景鑠剛剛陪著楚雲笙吃晚飯之後,就是打算讓她先歇息,將她先安頓了下來,再在這裏同他們開始突襲趙軍王陵的計劃。
然而,在這時候,不但楚雲笙出現在了這裏,蘇景鑠卻又不見了人影,也難怪二元詫異了。
楚雲笙也並不願意同二元兜圈子,二元是個聰明人,與其騙著他,倒不如跟他攤牌,孰重孰輕,他應該分的最清楚,所以想明白這些時候,楚雲笙決定直接來找二元,跟他攤牌,她道:“我已經知道阿鑠的計劃了。”
聞言,二元的眼底裏劃過一抹詫異,他回過頭去,看向院子裏不遠處站著的素雲,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是素雲泄露的吧?”
因為他知道,除了素雲,這裏不會有第三個人會將這件事情泄露給楚雲笙。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楚雲笙對於蘇景鑠來說的意義,更知道一旦楚雲笙知道之後可能會發生的後果,所以即便沒有蘇景鑠那一番叮囑,他們在沒有得到蘇景鑠的應允的情況下,也是不敢擅自告訴楚雲笙的。
然而,卻沒有想到,他的君上命人瞞的這麽好,唯獨漏掉了提防著素雲。
想到這裏,二元歎了一口氣,然後才道:“君上也是為了姑娘著想,希望姑娘能理解他。”
二元的聲音才落,楚雲笙便苦笑道:“我自然是理解他,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涉險,你也是知道的,這一次有多危險。”
“可是,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二元頓了頓,然後繼續道:“此事幹係重大,所以君上才要親自去參與執行,他……”
“我知道的,但是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比如我頂替他去。”
二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楚雲笙打斷,她歎了一口氣,繼續道:“你也是知道我的另外一個身份的,是陳國的大將軍之女,秦雲錦,所以那些陳國昔日的秦家軍應該還是認識我的,由我去,效果肯定比阿鑠更好。”
說著,楚雲笙上前一步,趁著二元還沒有出聲反駁之前,她繼續道:“這一路的凶險你也是知道的,而阿鑠作為如今楚國的頂梁柱,是萬萬不能有事的,於公於私,我們都不能讓他去,所以,讓我去這是最好的辦法,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危,這麽多次的風口浪尖喋血生活,我都過來了,相信這一次也能挺過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以大局為重,在這裏一邊監視著後方趙國王陵的動靜,一邊幫我攔住阿鑠,我剛剛已經給他用了迷藥,再加上他給我下在枕頭上的迷香,沒有到明天下午之前,他是醒不過來的,而這一段時間足夠我混進趙軍王陵了,如果裏麵有什麽風吹草動,你切記不可以自亂了陣腳,如果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我就以旗花為令。”
楚雲笙一口氣吩咐了這些,二元在一旁細細的聽完,卻不領命,而是睜大了眼睛看向楚雲笙。
他神色為難的站在那裏,既不肯答應,卻也不知道怎麽反駁。
見狀,楚雲笙繼續道:“現在沒有時間了,二元,你是知道我的性子,既然決定了要這麽做,就會勇敢的走下去,我欠阿鑠的太多,能為他做這一件事,即便是我有什麽不測,我覺得也是值得的,為了他,為了他的楚國,所以,請你一定要支持我,如果等他醒來要怪罪,你就讓他記到我的頭上,橫豎現在他已經中了迷藥,明天下午之後才會醒來,而你們的計劃已經開始,再不能推遲,所以,你,不要再猶豫了。”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楚雲笙的眸子裏帶著無比的堅定和不容拒絕的剛毅,二元也再無話可說,畢竟於情於理,楚雲笙說的都是對的。
隻是,讓他就這樣相當於“背叛”了蘇景鑠,他依然有幾分不同意,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想著不按蘇景鑠的意思來辦,但在想著這一切都是為了蘇景鑠的安危和楚國的安危著想,再看楚雲笙的眸子,二元眸子裏最後一絲掙紮也湮滅了。
最終,他咬牙道:“那好,姑娘請隨我來。”
說著話,他就將楚雲笙帶著回到了剛剛那幾個黑衣聚集在一起議事的房間裏,然後將楚雲笙對他說的,以及他現在的打算對這幾個黑衣人說了。
他們聽了之後,麵色齊齊一變。
楚雲笙自然知道他們此時心裏的掙紮,因為他們對蘇景鑠十分忠心,絕對不願意違背蘇景鑠的意願,但同時二元將剛剛她分析的利弊也都拋了出來,對於這些為蘇景鑠忠心耿耿的部下來說,再沒有別的事情比蘇景鑠的安危更加重要了。
所以,他們的麵上的表情才跟剛剛的二元一樣,既掙紮且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