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風中竹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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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鳥沒有回答譚矜的話,淡然的神色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隨著招鬼陣逐漸成形,譚矜手的紅光被罩了一層陰暗。本來之前清晰的事物朦朧起來,薄霧生起,其鬼魂的怨念愈發清晰。

    煉獸師與道家有些淵源,故而在陰陽觸感才會敏銳。

    譚矜感受到方圓幾十裏的陰氣正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膨脹。陽氣像是被人扼住的嫩苗,開始失去生機。

    抬起指尖,她啟齒咬破皮膚,鮮血順著嘴角滑落。

    沒有半分遲疑,以血為墨,飛快在灶台繪畫起來。

    譚矜合眼,按著原來記憶,用意念默念起聚集陽氣的口訣。

    她非男兒身,以血召集的陽氣始終不男子。

    哪怕……她是純陽之血。

    陣畫好的刹那,譚矜雙手祭出紅光,驅動自己身體的靈力,堪堪撐起了一個大陣。

    在結陣時,結陣者需要全神貫注,稍有差池極有可能被陣反噬。

    譚矜是看出來了,金鳥對自己很是忌憚,否則陣到現在也不可能結好。

    而且,金鳥前身為道長,自然她更精通於陰陽。

    所以,譚矜做了個打算。

    以陣法為主,煉獸能力為輔。

    通常來說,煉獸師並不精通陣法,甚至可以說煉獸師學陣法純粹是些皮毛,隻為了更進一步理解陰陽萬物的大義。

    在道家麵前,煉獸師的陣法無異於是螻蟻,隨便一捏會毀。

    而譚矜是怪胎,她打小喜歡修行道家陣法。在十一歲時,曾山尋找過當時道家的結陣大師,學習了整整八年。

    以至於她的煉獸能力與結陣能力足矣相提並論。

    兩者都近乎強勢。

    譚矜結陣結的很快,在灶台繪下聚陽陣後,又飛速以靈力結陣。

    紅光為墨,在空書下各種異的符。符仿佛充滿了生機,有序的飛舞著,吞吐著磅礴的靈氣。

    此時,金鳥開口,“你是道家的?”

    譚矜在結陣之餘,不忘回他一句,“算是半個吧。”

    紅光結陣的光芒在招鬼陣麵前,雖是顯得強盛明亮,卻有些虛浮。

    在陰氣昌盛,甚至如同開水沸騰的時候,一縷不可察覺的地靈顫抖了一下。

    譚矜眼底一沉,果然,這隻金鳥結的不光是一個招鬼陣這麽簡單。

    而是陣陣。

    如果說,譚矜結的陣是歡快的清泉,將全部氣勢寫在表麵的話。那金鳥結的陣是深潭,深不可測。

    招鬼陣大體已經形成,而譚矜這邊的陣也幾乎完成。

    在陣快結成的瞬間,譚矜飛速調整了手一個動作。

    金鳥並未注意譚矜手動作的改變,它心已經了然。

    眼前的丫頭不過結的是聚陽地靈陣罷了,又怎麽能與它的羅刹陣相擬。

    想著,他眼掠過一絲狠辣,今天,這丫頭必須死在這裏!

    光芒大振。

    兩人的陣同時結成。

    成敗在此一舉。

    招鬼陣成,原本蔚藍的天空刹那黑雲密布,血紅的鬼魅猖狂叫囂,厲鬼更是如瘋子一般在鳥村橫衝直撞,逮鳥便殺。

    鳥村人人自危,家家大門緊閉。白鳥躲在家,看著空厲鬼不斷歎氣,一雙琥珀色的眼卻無精亮。

    在白鳥家侍候的紅鳥不由擔心,然而白鳥下一句話直接給了他們一顆定心丸,“村各家各戶已被譚姑娘設了結界,不會有事的。”

    “祭司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白鳥輕道:“你們便等著吧,我們離變回從前不遠了。”

    譚矜那邊情況並不樂觀。

    招鬼陣把全部鬼魅召集在一起,陰氣壓過陽氣一頭,使得本來以陽為主的譚矜無難受。

    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胸口。

    金鳥神情冷峻,心底泛著疑惑。

    它之前明明看見這丫頭結的是聚陽地靈陣,怎麽現在陽氣還是這麽稀薄?

    難道……之前這丫頭隻是給自己做做樣子?

    可是,這些磅礴的靈氣又是從何而來。

    譚矜現在是被厲鬼產生,還是男的厲鬼。

    她現在手沒有武器,隻有空手應對厲鬼不斷的來襲。

    胳膊,肩膀,手腕紛紛被劃出血痕。

    一個側身匆匆閃過厲鬼攻勢後,譚矜餘光瞥了自己傷口一下,還好沒有屍毒。

    這是魘魔給她設的局,所以她此時不能召喚以火為主的紅鳴。

    隻有……

    譚矜表麵應付厲鬼,另一隻手私下裏又迅速掐訣。

    掐到一半時,她墨眸微震,似想到什麽。終止了之前掐的訣,改成了另一個。

    眼前,一個男鬼正伸長利爪抓向譚矜。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氣流猛地襲來,生生打斷了男鬼的右手。

    “何人敢動我家譚少!”

    一人從暗處走出,一瞬間原本無形的風泛起了淡白的光芒。白光好像絲線在交織,逐漸為那人編出綠袍。

    那人撐著一把水墨折扇,半張銀麵遮住臉,憑添幾分神秘。

    綠袍似竹青翠,卻又有翡翠的無瑕出塵。步步前,亦如踏清風從容。

    金鳥見著那人,眸光輕閃,淡道:“無屬煉獸。”

    譚矜心不由詫異,“你怎麽知道?”

    竹芒本體為風,平日也是以風修行。風在煉獸師的規劃裏,既不屬於地靈,也不屬於天體。

    稱為無屬煉獸。

    金鳥繼續道:“無屬煉獸雖是可以自由變通,到底沒有沒本屬的強。”

    末了,金鳥補充一句,“對付陰,你應該用天體煉獸。”

    金鳥這一席話,落在竹芒耳朵裏,直接翻譯成了他不如紅鳴那個臭小子厲害。

    紅鳴正是譚矜唯一一隻天體煉獸。

    竹芒瞬間不悅。

    不是冤家不對頭,更別提他和紅鳴還是萬年的死冤家,事事都要爭第一。

    如今被金鳥奚落不如紅鳴,竹芒整個人都不爽了,分分鍾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連之前謙遜的笑意都掛不住了。

    不等譚矜開口,竹芒啪的一下合折扇,“不用天體煉獸,本公子一人足矣對付。”

    金鳥嗤笑,“是麽?”

    竹芒微微一笑,將風度翩翩的公子形象做得近乎完全。

    揮手將扇子丟開。扇子脫手刹那,化為一陣風消失。

    “這些嘍囉不過百年厲鬼,能耐本公子如何?”

    話音剛落,之前欲要偷襲的厲鬼爆發出一聲慘叫。隨即,身軀像是西紅柿被人擠爆,濺落出肉塊和黑血。

    肉塊和黑血落地,冒出縷縷白煙,成為一灘血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