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字數:4746 加入書籤
“所以說,您並非站在曆史修正主義那一邊的。”藥研藤四/郎像是對審神者給他的dá àn非常滿意,並沒有再問下去。
這次反倒是宗玨有點好奇了,“你就不想問點別的嗎?”
藥研藤四郎搖搖頭,說道:“隻要這樣就夠了。”
剩下的一切,他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大腦去思考,去判斷,而且他天生就有幾分遠超常人的豁達,即便是對於讓許多刀劍男士都耿耿於懷的織田信長,他也能坦然地做出“不過是一個普通正常的人”這樣的評價,隻要審神者不會倒向敵方,也不會做出像他的前任審神者那樣糟糕的事情來,別的事情似乎也就不是那麽重要叫他非得刨根問底弄個明白。
他所經曆過的一切都教會了他不要太過於執著於某些事情,否則隻會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藥研藤四郎拿著宗玨遞過來的衣服在身上比劃著,臉上的表情沉凝了一瞬之後快速地恢複了平時的淡然,在宗玨的舊衣服裏挑出自己喜歡的幾件放在手上拎好,又拿了兩件大一些的下去給歌仙兼定試穿。
他走下樓梯的時候電視裏的劇情正好進行到高/潮階段,女主角一聲嗓音高亢的哭喊把他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歌仙兼定正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看,就好像是在看什麽複雜深奧的專業著作一樣,就差手裏拿著紙筆逐條逐列做筆記了。
更加令藥研藤四郎驚訝的是,不光歌仙兼定看的認真,原本趴在沙發上蔫噠噠的小奶狗居然也看得認真,一本正經地蹲坐在沙發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尾巴一拍一拍,憨實的小狗臉上寫滿了嚴肅,那模樣不是在鑽研什麽專業著作,分明是在看什麽能決定他生死存亡的重要信息。
藥研藤四郎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電視的方式不對,才沒能在這部他隻看了幾秒鍾就能推測出絕大部分劇情的肥皂劇裏找出什麽發人深省能讓喜愛風雅也確實極擅長風雅之事的歌仙兼定以及懨懨裝死拒絕交流的小奶狗,不對是敵□□同時沉迷的亮點。
他把手上的衣服搭在一邊,以審視的眼神打量著電視裏抒發感情基本靠吼的男主和眼淚流得毫無美感的女主角以侮辱正常人智商的邏輯爭吵,灌了一耳朵你聽我解釋我不聽你解釋你為什麽不聽我解釋我就是不聽你解釋。
宗玨拎著收拾好的行李箱下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自家兩振刀劍端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裏肥皂劇看得起勁,他們之間蹲著的小奶狗一邊看一邊頻頻點頭,像是從中看出來什麽共鳴一樣激動不已。
看來是時候給本丸裏添置一些經典的高雅的不那麽讓人智熄的娛樂方式了。
他寧肯本丸裏的刀劍像是論壇裏某位審神者同事抱怨的那樣天天沉迷遊戲,也不願意看到本丸裏放著這種世界觀比他經曆過的任何一個世界都要無理取鬧的肥皂劇。
“你們先去換衣服,我已經訂好機票了,換好衣服馬上出發。”宗玨打斷了電視上持續了近五分鍾都沒有停下勢頭爭吵——他直接摁掉了電源鍵,然後把坐在沙發上的兩個趕去換衣服。
沙發上的小奶狗歪著腦袋用水汪汪濕漉漉的蜂蜜色大眼睛看了他一會,腦子裏還清醒地記得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麽的可怕,但是身體卻本能地想要往宗玨身邊蹭,甚至還想要翻個身把小肚皮攤開來給宗玨撓撓。
隻可惜宗玨似乎跟這世上的大多數人不太一樣,對於湊到手邊的毛絨絨沒有任何熱情,非常敷衍地擼了擼小奶狗的腦袋就把手移開了,注意力都沒有tóu zhù上幾分——要知道當小奶狗還是英姿颯爽的敵短/槍的時候,宗玨可是比現在熱情得多得多。
雖說是作為敵人而言的戰意。
小奶狗甩甩腦袋,兩隻小小的前爪扒拉著宗玨的膝蓋,努力地昂起頭看向桌麵,那上麵放著許多的卡和鑰匙,宗玨正在把其中的某一些分門別類地放進錢包裏,某一些直接折斷丟進腳邊的垃圾桶。
做完以上這些事情後,他看見宗玨從茶幾的抽屜裏拿出一條牛皮繩的項鏈對著他的脖子比了比,他下意識就覺得哪裏不對,但還沒來得及扭頭跳下沙發,就被宗玨抓著在脖子上係上了一根皮繩截短改裝的項圈——宗玨甚至還在牛皮繩的裝飾銅片上寫上了手機號碼,背麵更是留下了“送回重酬”等字樣,氣得小奶狗張嘴就咬在了宗玨手上。
一嘴的血腥味,這是當然的,宗玨手上被短/槍留下的傷並沒有好,隻是不再像是剛開始受傷的時候那樣不停地流血,可被這麽咬上一口,多少還是又流了些血的。
“不帶上項圈,可是要被抓去關起來的。”宗玨在小奶狗胖乎乎的屁股上拍了一記,“我說過的,聽話一點,嗯?”
他的語氣並不嚴厲,聽起來跟平時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小奶狗立刻就乖順了下來,夾著尾巴嗚咽了兩聲,又舔了舔宗玨受傷的傷口,用自己那水汪汪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
那微微下垂的眼尾,天生就帶了十足可憐巴巴的意味。
宗玨跟他對視幾秒,移開了視線。
“主殿。”歌仙兼定時機正好的走了出來,“讓您久等了。”
藥研藤四郎也緊跟著走了出來,“這麽穿應該沒錯吧?”
宗玨的衣服並不是多麽有設計感或者時尚感的流行款,基本上都是店裏隨便選的基礎款式,簡單歸簡單但勝在經典,幾年前的衣服現在拿出來接著穿也不會顯得太過老土,在刀劍過硬的顏值襯托下居然還有那麽一點好看。
錢帶好了,手機也放在了口袋裏,行李箱裏放好了替換的衣服,宗玨心裏飛速盤算了一遍需要帶的東西,確認沒有什麽疏漏,拎著小奶狗的後頸站起來,“走吧。”
普普通通的民居大門推開是普普通通的城鎮街道,就連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非常的普通——確確實實的,大眾意義上的那種普通,生活在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平凡小鎮裏,在小鎮上的公立高中教書,科目是不起眼的美術,規規矩矩地上課下課毫無亮點,屬於就算是突然消失也不會有什麽人在意的那種邊緣人物。
沒有誰會對他的事情感興趣,也沒有誰會無聊來打聽關於他的事情。
這樣子可有可無的小角色。
即便是在這個世界唯一還算的上是不太普通的可以使用被世人認為是所謂魔法的魔術師身份,在並不算多麽大的魔術師圈子裏也是普通到會被輕易忽略的角色。
好吧,他當年還在時鍾塔讀書的時候確實一度是備受矚目的天才沒錯,但是畢業後他身上的天才光環似乎就快速的失去了光芒,一直都在做著些不痛不癢的研究,如流星隕落泯然眾人,甚至現在如果在魔術師圈子裏提起他的名字,大部分人都是覺得熟悉卻又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對於宗玨來說,這樣子的身份剛剛好,能夠讓他自然地融入絕大多數場合而絲毫不顯違和,也不會過於顯眼失去行動自由。
就像現在,他拎著行李帶著兩個從未在鎮上出現過的陌生麵孔出門,被鄰居太太看到問起時也隻消推說是親戚或者朋友即可輕易脫身,尤其他那位鄰居太太性格格外大條很好糊弄,丈夫從事編輯工作,說實話是個沒什麽太大能力而且有點蠢的男人。
鄰居太太誇獎了藥研藤四郎長得非常可愛,還拿了些糖硬要塞給他吃,然後又高高興興地開始晾曬衣物,絲毫沒有意識到藥研藤四郎和歌仙兼定出現得有多麽突兀。
於是宗玨就這麽平安無事地帶著自家的兩振刀劍外加一隻小奶狗到了機場,充分運用了自己時鍾塔高材生學會的東西讓所有人忽略了那兩振明晃晃不能帶上飛機的刀劍本體外加一條必須要托運的小奶狗,一個多小時後穩穩當當地踩在了目的地的土地上。
這是一座極具生命力的城市,和他們出發的那座小鎮的寧靜不同,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街上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想來入夜後的燈光不比滿天繁星黯淡,走出機場,迎麵吹來的風還帶著幾分涼意,雖然已經非常淡了,然而風中仍然帶著海水微微鹹腥的氣息,向北瀕臨大海,向南則是巍峨俊秀的山巒,宗玨叫停了一輛出租車,沿著街道一路向西,過了橫跨河流的大橋,就好像是從現代回到了以前。
不同於河對岸繁華發達的工商業地帶,這裏仍然維持著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前的模樣,古老的房屋林立,有許多還是木質結構,在歲月的侵蝕下泛著溫潤莊嚴的光澤,大多數的傳統和式建築中偶爾也間雜著一二華麗雍容的歐式小洋房,有著大大的花園和帶著雕塑的噴泉,花園裏開著小朵玫瑰,正是最盛的時節。
出租車停在了一間看起來頗有些年份的二層民居前,可能已經很有些年頭沒人住的緣故,門前的雜草長得熱鬧,絨絨生了一片。
“這裏是冬木市。”宗玨點了點小奶狗的腦袋,“你應該很熟悉吧。”
在還沒有這具人類的形體之前,作為兵器追隨著自己的主人,為他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再過幾天,七位禦主,七位從者,一場賭上性命不擇手段的生死搏殺即將在這裏上演。
那些他曾經經曆過的,讓他痛苦的絕望的陷於黑暗泥沼的,殘忍而又滑稽的戲碼,即將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