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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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玨的眉眼天生便帶了幾分淡淡的疏冷,即便是笑起來也難得顯出半分暖意,然而此時他微微垂眸落在短/槍之上的眼神,卻是比他看小奶狗的眼神還要溫柔許多。

    “你是誰?”saber將劍對準宗玨厲聲問道,藥研藤四郎與歌仙兼定也拔刀出鞘與其對峙,倒是ncer夾在中間,宛如一隻被主人丟棄不知所措的大型犬,也不知道到底該站在那一邊。

    宗玨摩挲著huáng sè短/槍之上精致的花紋,這振仿佛藝術品的美麗兵器在他手中微微顫動著想要掙脫,若非是被軟趴趴的小奶狗抱著恐怕動靜還要再大上幾分。

    “這麽想回去?”宗玨問道,“說不定這次真的會被折斷哦。”

    小奶狗聞言僵了僵,卻還是對著宗玨奶聲奶氣叫了幾聲,小短尾巴搖啊搖晃啊晃,水汪汪的蜜色眼睛直勾勾看著宗玨。

    雖然他的確曾經折斷在自己的主人手裏,但是他想自己對此並沒有什麽不甘與怨恨——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除了犧牲掉自己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像ncer說的那樣,真正獲得勝利的應當是他們所奉持的騎士精神,如果因為自己而使得更多的無辜民眾受到傷害,他大概會寧肯自己被折斷。

    所謂物似主人型,主人是個嚴格奉持著騎士精神忠誠善良的好人,兵器也很難生出什麽詭詐陰滑的心思。

    當然,如果有機會能夠存留下來,他也不是非得要去送死的。

    不過宗玨還沒來得及把短/槍還回去,rider就駕著他的戰車從半空中衝了下來,“你們在幹什麽?!那怪物快要衝到岸上去了!”

    他的嗓音粗獷嘶啞中氣十足,被海魔的觸手追得亂竄也不見半分狼狽神色,隻高聲呼和著讓saber和ncer快些前來援助。

    他當然注意到了宗玨三人,但是比起這個眼前的海魔顯然是更加緊急的危機。

    saber看了一眼宗玨三人,和ncer對視一眼點點頭,握住劍轉身衝向海魔。

    ncer抿抿唇向前一步,開口道:“請把我的兵器還給我。”

    “然後你還是要折斷它?”宗玨挑眉問道。

    ncer微微動搖了一瞬,而後堅定道:“如果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的話。”

    韋伯擔憂地看著rider和saber勉強牽製著海魔幾番險象環生,崩潰叫道:“沒有辦法了啊!archer一直在那裏看戲,除了saber手裏的對城寶具之外沒辦法了啊!不這樣我們大家都很死掉的啊!”

    他激動得眼淚都下來了,要不是因為藥研藤四郎和歌仙兼定的刀正對著他們,隻怕他都要撲上來使勁拽著宗玨晃蕩。

    宗玨忍不住輕笑出聲,視線自不遠處正緩慢往岸邊移動的海魔之上滑過,“年輕人話不要說得太滿,世界可是很大的。”

    “你們做不到,可不代表——”

    他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而後神情自若地接了上去,“可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一道聲音響在他的腦海之中,清亮的少年音色沉穩又冷靜,給人以極為可靠的感覺。

    “三個咖啡布丁,幫你解決這個。”

    頓了頓那聲音又補充道:“要你做的。”

    “成交。”宗玨眨眨眼,停下了準備引出黃泉穢氣的動作,既然年輕人這麽積極,他也就不必特意動手了。

    他話音未落,眼前的海魔就驟然失去了蹤影,因為海魔的消失河水翻滾著形成漩渦,rider和saber一擊揮空,在河麵上激起巨大的波瀾,河水卷起又落下,高高一道水牆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砸在了河麵上,像是下了一場局部大雨,把來不及反應的眾人澆了個透心涼。

    真的是透心涼,初春的冬木市溫度可不算高,風一吹過體質較弱的韋伯就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雙手環抱著自己瑟瑟發抖,哆哆嗦嗦看著宗玨:“你你幹了什麽啊”

    他的質問實在是沒什麽底氣,期期艾艾的一開口氣勢就弱了三分,反倒像是做了什麽壞事理虧的那一方。

    “我說過了,世界是很大的。”及時給自己這邊幾個套上結界沒被淋到的宗玨看了眼韋伯那抖抖索索落湯雞一樣的小可憐模樣,脫下自己的風衣披在了他身上,“用自己的固有認知去評判整個世界可不好,一不小心就會跟肯尼斯一樣跌個大跟頭。”

    風衣尚且帶著主人溫暖體溫和清冷薄荷香氣,韋伯被他這個動作打亂了步調,結結巴巴道:“謝謝謝。”

    宗玨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隨手把手上的huáng sè短/槍拋回給ncer,轉身道:“該走了,家裏有客人來了。”

    一樣被淋了個透心涼的ncer神情複雜地看著自己這位新禦主,握著自己失而複得wǔ qì也不知該不該跟上去,他對這場聖杯戰爭預想過很多情況,但眼下這種自己都不知道就換了禦主的情況,完完全全在他的預料之外。

    小奶狗趴在宗玨懷裏舔著爪子上的毛,半點都沒有呼喚ncer一起走的意思。

    “居然連自己被折斷都不在意嗎”宗玨捏了捏他爪子上的肉球,事情進行到這裏“真”已經基本能弄清楚了——要是沒有他短/槍必然會被ncer折斷,不過他本來以為“理”是關於被折斷之類的事情,結果居然並非如此,倒是頗為出乎他的意料。

    小奶狗奶聲奶氣地叫了兩聲,低下頭舔了舔宗玨的手指。

    他還沒有辦法發出犬類響亮的汪汪聲,隻能細細地嗚嗚幾聲,用那雙無辜的下垂眼看著宗玨,宗玨歎了口氣,“算了,也不指望你能回答出什麽。”

    回去的路上他還拐到超市去買了些做咖啡布丁的材料,以及一些必要的用具——廚房一直都是歌仙兼定在用,做西點的用具自然是沒有的。

    推開自家大門,餐廳裏粉色短發的少年已經坐在了桌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宗玨。

    準確的說,是在宗玨身上停頓一秒,然後看著他身後歌仙兼定手上的購物袋。

    宗玨很自覺的介紹了一下兩邊。

    “這是鄰居家的孩子,齊木楠雄。”他指了指粉色頭發的少年,然後又示意自己身後的兩個,“歌仙兼定,藥研藤四郎,目前算是我的下屬。”

    [你們好。]齊木楠雄的嘴巴並沒有動,聲音直接在對方的大腦裏響起。

    見是審神者認識的人,歌仙兼定和藥研藤四郎也很快放下了戒備:“日安。”

    宗玨接過歌仙兼定手裏的購物袋往廚房走去,邊走邊道:“咖啡布丁想吃的話直接跟我講就好,還非得搞得這麽麻煩。”

    話是這麽說,他也知道讓隨著年紀漸長性格變得略微有點別扭的齊木楠雄主動開口要求這種事情可能性近乎於無。

    明明小時候還會拽著他的衣服叫著[要吃咖啡布丁]這樣子撒嬌的。

    [我沒這麽說過。]齊木楠雄辯解著站起身跟在宗玨身後往廚房走去,權當自己沒有聽到兩振刀劍活躍的內心huó dòng。

    反正也沒有什麽惡意。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作為自己解決海魔酬勞的咖啡布丁,除此之外的事情都可以暫時忽略。

    廚房很大,多站一個人並不影響宗玨動作,況且他早就習慣了齊木楠雄站在後頭緊迫盯人。

    隻不過以前是還沒有灶台高的小家夥踮著腳尖滿臉期待地眨巴大眼睛,現在是表情冷淡的少年人滿臉嚴肅,仿佛他不是在做咖啡布丁,而是在拆炸/彈。

    [味道糟糕的咖啡布丁比炸/彈還可怕。]齊木楠雄如此表示,而後問道,[外麵那兩位刀的名字?]

    “因為是刀劍付喪神啊。”宗玨道,“你最近呢,沒有像小時候一樣漏超能吧?”

    [我小學四年級以後就——]齊木楠雄說到一半就想起了自己這一年裏的狀況頻發意外多多,默默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機智地轉移話題道,[你又是去了哪個世界,我沒記錯的話藥研藤四郎和歌仙兼定都是古物吧。]

    “隻是調職了一份新工作看來過去的一年你過得很精彩。”宗玨了然,“早知道我應該留下來的才對。”

    [並不需要。]完全能夠聽到宗玨遺憾心聲的齊木楠雄麵無表情,雖說有宗玨幫忙打圓場的話過去一年裏很多時候他絕對不會那麽狼狽,但是出於某種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心思,他並不太願意被宗玨看到自己被各種狀況搞得手足無措的樣子。

    “說起來今年火山也快要爆發了,有把握嗎?”宗玨問道。

    [比之前要好。]齊木楠雄答道。

    他們說的火山,指的是一座再過不久即將噴發引起的連鎖效應會將整個rì běn從地圖上抹去的火山,準確的說很多年前rì běn就應該已經徹底消失了,隻不過作為超能力者的齊木楠雄提前預知了這件事情,而後每年都會試圖阻止火山噴發。

    是的,每年,事實上齊木楠雄到現在都沒有成功阻止過火山的噴發,rì běn之所以到現在還存在著,是因為每當他失敗之後就會把整個世界的時間倒退一年,所有的一切都重新開始。

    他們兩個就像是閑話家常一樣輕鬆愉快地討論著在常人聽來宛如中二病或者其他什麽奇怪設定的話題,極少有機會跟人正常交流與此相關的問題,齊木楠雄的心情很好。

    沒錯,誠如他們的對話所顯示的那樣,宗玨是這個世界裏除了齊木楠雄的親人外極少數知道他擁有超能力的人,而齊木楠雄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宗玨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想瞞也瞞不住的好嗎,齊木楠雄的讀心除非宗玨時時刻刻警惕著否則根本防不勝防,宗玨更是一眼就能看出齊木楠雄身上不正常到讓他都有點忌憚的能量波動。

    簡單來說,他們倆第一次見麵就成功在彼此麵前露了餡。

    那時候齊木楠雄還在上小學,宗玨也還是黃泉一線的主要戰力,經過短暫的試探與磨合,他們愉快地達成了合作協議,齊木楠雄幫助宗玨追緝逃到這個世界的黃泉逃犯,宗玨則負責教導齊木楠雄鍛煉運用自己的能力以及幫他各種圓場打掩護確保其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雖然他其實並不太能夠理解為什麽齊木楠雄會那麽執念於普通的不起眼的生活下去這種事情。

    “阿楠如果真的成功阻止了火山爆發的話,說不定有可能會變成神明呢。”宗玨說道,“那時候要不要考慮來黃泉”

    [請讓我正常投胎謝謝。]齊木楠雄表示不要想打破他自從知道黃泉真的存在後就一直祈禱著來世能成為一個普通人的美好願望。

    “真是遺憾。”宗玨說道,麵部表情平淡到沒有半點遺憾的意思,“我倒是很期待跟阿楠做同事來著。”

    暫時讓青少年再保留一下夢想好了,他默默架上心靈屏障後如是思考著,畢竟等到齊木楠雄真的走到那一步就會知道,有些人命中注定跟安安穩穩的普通生活無緣。

    這也是為什麽他隻是年複一年看著對方努力並不去幫忙的原因——隨便打斷一個世界培養新生神明的進程,是最容易引發大規模空間崩潰的事情之一。

    而後他撤掉心靈屏障,冷靜無比地繼續想道——要是阿楠願意來黃泉的話,就給他做世界上最好吃的咖啡布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