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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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會選擇在這種地方建本丸,  想來審神者也絕不會是什麽溫柔可親的善類。

    作為一振並不稀有,由時之政府分配下來的普通短刀,藥研藤四郎早已做好了覺悟。

    哪怕跟他接洽的時之政府工作人員拍著胸脯保證新任審神者是一個能力強大性情溫柔會善待他的好人。

    經曆了接近兩個小時的攀爬,  滿目暗沉的墨綠之中突兀地跳出了一抹朱紅,  再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庭院高高的院牆,  站在門口衝他招手的應該就是審神者的初始刀歌仙兼定了。

    “我還擔心你找不到路正想著要不要去接你呢。”歌仙兼定笑著迎接了他,反身推開本丸的大門,“裏麵稍微有點亂,  還沒來得及收拾。”

    這座本丸大得乎想象,  僅僅目前目所能及,  就要比藥研藤四郎之前待著的本丸大起碼三倍,本丸越大,  對於審神者的靈力要求就越苛刻,事實上很多普通審神者,  都是依靠著時之政府提供的固定模板才能勉強維持一個本丸的運作。

    但也的確頗為淩亂,  地上隻有一些雜草零零碎碎地長著,又堆放了許多由時之政府分下來還沒來得及放入倉庫的資源以及一些他不知道裏頭放了些什麽的箱子,  應該是水池的地方也隻是一個土坑,  雖然新造的建築沒有半點破損痕跡,  並且雕梁畫棟極盡奢華,然而空空蕩蕩的院落莫名給人以荒涼之感。

    “你要住在哪裏?”歌仙兼定熱情地向他介紹本丸的建築,  “這邊的房間比較大,  以後你的兄弟們來了一起住也不會擠,  那邊的房間的話離溫泉很近,幾步就到,還有那邊——”

    “那個...請問大將現在身在何處?”藥研藤四郎打斷了歌仙兼定的介紹,說道,“我想要先去拜見大將。”

    聞言歌仙兼定麵上浮現出一絲尷尬,停了幾秒後才答道:“主殿說是要去參加朋友的賞櫻會,一早就出門了。”

    現在他們本丸的狐之助還蹲在屋頂望眼欲穿,甚至要化成一尊望審石。

    實際上歌仙兼定自己也隻早上匆匆見過審神者一麵,自我介紹後審神者丟下一句讓他一切自理就出了門,度快得他回不過神來。

    就連藥研藤四郎要來的消息都是他翻閱政府公文才知道的。

    一大早?藥研藤四郎不禁在心裏挑了挑眉毛。

    看上去以後的日子可不會輕鬆啦。

    作為一個新手審神者,在就職的第一天就放了狐之助鴿子翹掉新手教程隨便出去,而且還是回現世,可以說是極端自我主義的體現了。

    況且......

    他環顧了一圈白雪皚皚一副初冬景象的本丸。

    這種季節,哪裏的櫻花會開呢。

    ......

    世上當然有這麽一個地方,無論什麽時候這裏的櫻花都是滿開,飄飄零零落了滿地粉雪,連空氣都漂浮著讓人迷醉的氣息。

    枝頭墜著一片片雲一樣濃而不豔的粉,天空是幹淨得不可思議的藍,大地則鋪著一層滿載著生命活力的新綠,大片大片的色彩鋪疊暈染,乍一看宛如孩童筆下天真爛漫的圖畫作業,還不曾沾染半分人世間的庸碌紛擾。

    這裏本就不是人間。

    這裏是天國,無冬無夏,永晝長春,高天原八百萬諸神統領之下的桃源鄉,世人一切追求與幻想的終點。

    永不停息的歌舞,永不停息的歡笑,永不停息的宴會,美酒如流水,天國的美酒,喝再多也不會醉。

    然而宗玨身邊的人似乎已經有些醉了,沒骨頭一樣懶洋洋地側靠在他的肩頭,嘟著嘴唇抱怨個不停。

    明明是宴客的主人,兩杯美酒下肚就自顧自任性地起了脾氣,拉著宗玨這個客人大吐苦水。

    衣料不和心意,信徒送來了討厭的貢品,甚至某些神女們背地裏不可告人的一麵,統統被一股腦地抱怨了出來。

    這是位極美麗的女子,梳著端莊的髻,穿著華貴的衣裙,雍容優雅不可接近,神情卻像是個生悶氣的小孩子。

    “您已經有些醉了。”宗玨取下她手中的酒杯放在桌案上,“我已在此處逗留許久,該要離開了。”

    他心裏還記掛著自己剛剛建設出雛形的本丸,東西還沒有收拾好,庭院裏也還亂糟糟的,他答應了接收時之政府分派下來的一振刀劍應該也快要到了,據說性情成熟穩重,戰鬥經驗豐富,也很擅長內番和文書工作,對他這個嶄新的本丸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助力。

    若不是這位出邀請函的人實在是不好拒絕,他此時應當已經在本丸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自己的新手教程,正式成為一名官方認證的審神者才是。

    “誒——”女子出了不滿的聲音,狐狸一樣的眼睛水光瀲灩,“每次都是這樣,真是過分。”

    “在下本就不該踏足天國,如此已經是不合規矩了。”宗玨微微笑起來,他本就是極清冷肅穆的麵容,即便笑起來似乎也帶著三分不近人情的淡漠。

    “沒關係啦。”女子咯咯笑著伸手挑起宗玨的下巴,醉眼迷蒙語調輕佻,“如果是你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來,天國也好,高天原也好,大家都很喜歡你哦,如果你.......”

    宗玨抓住女子的手沒有讓她說下去,隻是垂眸看著她的眼睛重複道,“您已有些醉了,稻荷大明神殿下。”

    是了,若不是這位是稻荷大明神,他又何必在今天出門。

    他會這麽稱呼自己,就是真的有些不耐煩了,女子,也就是慣常意義上所謂的稻荷神識趣地收回手點點自己的唇,明眸流轉哪還有半分迷蒙,一顰一笑儼然又是端莊高貴的神女模樣。

    “說起來,你是會鍛造的對吧?”她展開檜扇遮住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眨啊眨。

    細而上挑仿佛狐狸,又絲毫不顯輕浮媚俗。

    “多少會一些。”宗玨答道,等著稻荷神的後文。

    “那不如幫妾身一個忙如何?”稻荷神說道,檜扇輕搖,扇麵上豔麗的山茶閃爍出明豔的光彩。

    蝴蝶振翅,煥彩生輝。

    稻荷神所庇佑著的家族向她祈禱,希望能得到她的幫助鍛造出絕世的神兵,隻不過......

    “妾身又哪裏會鍛造呢。”稻荷神不滿地抱怨著,“人類可真是不可理喻。”

    從她誕生以來,可從沒拿過比酒盞檜扇更沉重的東西。

    她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宗玨無奈道:“我可是黃泉的眷屬啊,殿下。”

    一現身於現世身上屬於黃泉的穢氣就會妥妥露餡的好不好,哪裏能冒充天津神呢。

    “你說的也對。”稻荷神低笑,手上的檜扇翻轉,化為一個描著豔麗紅金紋路的半臉狐狸麵具,“稻荷神的從屬,應當是美麗的狐狸精靈才對。”她將麵具覆在宗玨臉上,宗玨不動,任由著她用麵具遮住自己的上半張臉,隻露出下頜。

    皮膚是雪色的蒼白,唇色也是毫無血色近乎於白的粉,倒映出一種恍如虛無的異樣魅力。

    稻荷神微怔,仿佛被誘惑了一般傾身想要隔著麵具吻在宗玨的額頭之上,喃喃歎息:“妾身真的是很中意你呢。”

    “若是您少喝些酒,就不會這麽說了。”宗玨後退一些站起身,取過旁邊生著狐耳的侍者捧著的羽織披在身上,“借用一下。”

    做戲做全套,稻荷神的使者,可不會像他這般通身漆黑如報死的烏鴉。

    “對了。”他停住腳步,“接下去一段時間我都不在黃泉,您的宴會我怕是要缺席了。”

    “知道知道。”稻荷神眯起眼睛,白玉般的手指撥弄著朱紅酒盞,“明明你想要付喪神的話,無論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眼前這尊黃泉秘藏的珍寶,值得用一切珍貴事物來點綴。

    “在下不過區區一介野幹,能力微淺,難當大任。”宗玨攏起羽織,揚起的衣角如白鶴振翅欲飛,“承蒙錯愛,不勝惶恐。”

    他仍是拒絕了,就像之前千百年一樣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稻荷神把玩著酒盞,看著酒水流到地上,笑出聲來。

    自天國向下,穿行過一座座鳥居,走過如夢似幻的雲橋虹障,宗玨理了理衣袍,飄然落下。

    膚色黝黑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誠惶誠恐地向他跪拜。

    這是在京都三條地區鍛造刀劍,名叫宗近的刀匠。

    那雙滿是老繭與傷痕的手中,將會誕生出舉世無雙的神兵。

    宗玨有些期待地微笑了起來。

    當然,以上都隻是宗玨的無聊聯想,藥研藤四郎從來都是一振堅強又冷靜的短刀,哪怕是麵對著曾經帶給過他傷害的前任審神者,在短暫的驚慌失措之後他仍然能夠快地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他並不害怕這個女人,他想,如果他害怕的話,就不會有膽量向時之政府舉報她,不會有膽量坐在證人席上,沐浴著那個女人怨毒的眼神還能冷靜地一五一十說出她曾經做下的惡事。

    但是他依舊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顫抖,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他的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梗著讓他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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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害怕,但是他的心靈他的身體依舊牢牢記著那些曾經加諸於其上的傷害,那些讓他恨不得讓他當場死去,讓他幾乎想要直接碎裂在戰場之上的痛苦與絕望,並不是已經愈合了,隻是被他的冷靜與理性克製在了最深處。

    在看到那個女人出現的瞬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皮膚之下的每一寸都在尖叫著悲鳴著仿佛被生生撕下一層皮,下麵傷痕累累,血流成河。

    提醒著他那些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已經陳腐的過往,仍然散著新鮮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很多時候很多傷害,並不是隻靠著堅強,或者隻靠著理性,就能夠完全挺過去的。

    他的審神者溫柔地包容了他這不合時宜的膽怯,把他摁在懷裏牢牢環住,他聽著審神者語調清冷地讓歌仙兼定把那個女人“送”出去,這個人在保護著自己,藥研藤四郎清醒地認知到。

    鼻翼間滿滿的盡是微冷的薄荷香氣,那種平時會覺得清涼疏冷的味道,此時卻溫暖得讓他想要落淚,他猶豫著攥住審神者的衣角,像是溺水者攥住救命的浮木,出無聲的絕望的求救信號。

    這個人......

    可以讓他交托信賴嗎,可以幫助他嗎,會...會愛著他嗎?

    他什麽都不知道,但是他的本能催促著他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就像是他曾經抱著一期一振碎裂的刀鞘,蜷縮在本丸的角落裏,一遍又一遍祈禱過的那樣。

    無論是誰都好,救救他。

    他可能已經,要支撐不下去了。

    “藥研已經做得很好了。”宗玨輕輕拍著懷裏小短刀的脊背,“非常了不起。”

    在兄長一期一振碎刀於戰場後擔起了兄長的職責,堅強地保護了粟田口一派僅剩的幾振短刀,搜集證據抓住時機向時之政府舉報了前任審神者的惡行,孤注一擲地與其背後的家族對抗,甚至不惜撕開自己過去的瘡疤,作為證人斷絕了其作為審神者的未來。

    “藥研很了不起。”宗玨重複道,他的語氣說不上多麽溫柔,和他在地獄的故交鬼燈堪稱一脈相承的冷淡,但是莫名的充滿著讓人信服的力量感,不由自主地就安定了下來。

    隻要在他身邊,就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樣子不知從何而來的念頭讓藥研藤四郎慢慢地停止了戰栗,隻不過依然把頭埋在審神者懷裏,甚至還帶有幾分撒嬌意味的蹭了蹭。

    這隻是個下意識的行為,再怎麽堅強理智善於忍耐的乖孩子,也總會有脆弱的時候,宗玨很高興自家的小短刀這麽快就願意對他敞開心扉——雖然隻是那麽開了一條小小的門縫,但也足夠他窺見小短刀因為過往傷害而封閉的內心。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