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騰二！

    她忙把神識探向浮音宮，承仙池上方的騰蛇蛋沒有發生什麽變化，她感應了下，從蛋內傳出的情緒是歡快的。

    不是騰二就好。

    不……好！

    林千藍手中多了一根白色羽翎，原本有光華流轉的羽翎，此時不僅暗淡無光，根根羽絨都收攏了起來，看上去毫無生氣。

    夙無衣！

    這羽翎是夙無衣的本命羽翎，變成了這副模樣，便是夙無衣與她解除了同心契約。

    兩個可能，夙無衣死了，同心契約自解。另一個可能是，夙無衣不顧後果，主動解除了與她的同心契約。

    一遁到了殿外，把浮音簪擲到引謁峰下，傳音吩咐鬼魘獸，“隱身，找個地方呆著。”

    她要上峰頂見啻玄，就不能帶著浮音簪。浮音簪在她手裏還好說，一旦離得遠了，誰知啻玄會不會借他手裏的五個藍曦主魂對浮音簪做些什麽。

    還有戚淺兒。雖說沒有了芷音做內應，但浮音簪與藍曦的血脈之力不能抹殺。

    她讓鬼魘獸做臨時器靈，便是對浮音簪多加了一層操控。

    都是不一定會發生的事，她隻是做了準備。但浮音簪不能帶到峰頂是一定的。

    林千藍則上到了峰頂。

    她一進到石壁內一回身就看到了啻玄，這回，啻玄沒有從石壁中走下來，石壁上展現的似是虛空的畫麵。

    這虛空不是黑暗一片，而是有著無數的不同層麵的光點，這些光點極小，又都不甚亮，虛空仍是黑暗與深遠的。

    啻玄立於虛空中，異色的眸子凝視著她，“何事？”

    眸深如淵，眸底如他所處虛空般空幻，無一物卻又包含有萬物，讓林千藍見識到了何為神。

    寶相威嚴。

    超脫了相貌與形態。即便啻玄化回黑冥豹形態，威嚴寶相不會減少一分。

    但沒有動搖到林千藍的心境，她隻是客觀的評價，而沒有產生出什麽崇敬之類的心緒來，沉著道，“一位與我有契約的人出了事，他還活著嗎？”

    啻玄眼波無動，“與你親近之人尚無神魂歸於冥界。”

    林千藍對他沒給出直接的答案不滿，也不叫他大人了，“啻玄，雲琅界可不是所有離體的神魂都能歸入冥界。我隻想問，與我有同心契約的人怎麽樣了？”

    所謂親近之人，指的是與她相互間結下過多因果的人。

    “此妖的神魂可歸於冥界，但尚未歸入。”

    林千藍沒說是人是妖，啻玄說了此妖，他指的就是夙無衣了。有命在就好！她都看不得阡風死，更看不得夙無衣死。

    “他是否受了我所知氣運的影響？”

    “並非。但同心契約之失與你有關。”

    林千藍不喜歡啻玄的說話不說透，但無心與他計較，“我用五十年，換他不死。”夙無衣現在怎麽樣了，她想找個人問問都沒處問，啻玄說他沒死，不代表他沒有性命之憂。

    放棄了與夙無衣的情是一回事，但不是說她能坐視夙無衣丟了命，特別是她有救下他的可能時。

    啻玄道，“三百年。若是他的神魂入了冥界，我可讓他還陽。”

    這是在趁火打劫！

    “休想！”

    林千藍再來神諭宗，已窺到了些啻玄為什麽會執意要救藍曦的緣由，隻要啻玄的主意不變，主控權就在她手裏，“要麽五十年，要麽一年都不換！若是夙無衣出了事，還不了陽，我必毀浮音簪！你大可能試試，看浮音簪是你召走的快，還是我毀的快！”

    “若是浮音簪毀了，於你亦無益。”啻玄神情沒有變化。

    “有句話叫損人不利己，還有句臨死拉個墊背的。”林千藍斜挑著眼一笑，“隻因我的神魂是你們想要的，從我出生起便被你們算計，幾次瀕死，那會，怎麽不說於我有益無益？

    有句話你說對了，我是藍曦，藍曦也是我。我的神魂自入住到我娘親肚子裏時，就是融入了藍曦的那縷主魂的完整神魂，不是後來吞噬的。

    你既然承認我是藍曦，玉離神界是存在還是湮滅，隻能由我說了算，與你們有什麽關係？”

    啻玄凝望著她，不語。

    林千藍沒有一絲退縮之意，“我隻希望是最後一次來找你。上次的約定要改一改了，五百年後我再來決定回不回神界。這一百年，換與我親近的人出了意外，能還陽一次。

    這樣的話我省事也不會總煩著你。還是說……你在神界呆的太過無聊，就指著我來給你找點事做？”

    經曆過了死別，林千藍的心境又進了一層。

    她心裏希望在意的人都能如願飛升，但這是可能的，不管能有一千年還是三千年壽命，或意外，或壽限到了，都免不了一死。

    她接受了生，也要能接受死。

    所以，她隻在力所能及下，為在意的人換一次生的機會。

    沒有第二次。

    啻玄的眸光似穿透了林千藍的眼底，“你所說並非全是你所想。”

    “當然。”林千藍痛快地承認，“全說實話的人會死得很慘，你隻聽重點好了。”

    “可。一百年。”啻玄輕抬了下手，玄色衣袖在虛空中晃了晃，虛空中似有幾個光點移動，一瞬間拉出了光帶虛影，又極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林千藍心裏稍安，在啻玄消失後也迅速回到了身體裏。

    “神使大人。”

    向她雙手合十行禮的是守榜人。

    林千藍腳下停了停，“你不能被接引，會後悔嗎？後世的人不再是你。”

    守榜人是神諭宗特殊的宗徒，因為守榜人要向外傳遞先天靈寶榜上的顯現的有關先天靈寶的訊息，需要擁有靈力，所以守榜人是位修煉靈氣的修士。

    修士是不能被接引到神界的。不過，曆來神諭宗的宗主都是由守榜人的轉世擔任的，神諭宗自有一套方法尋找下任宗主。

    守榜人低了低頭，“不會。”

    林千藍問，“你知道你們的神主叫什麽名字嗎？”

    守榜人道，“神便是神。”

    林千藍心裏嗬嗬，不再問。

    好運再至，宗主奉上了一塊霧隕石，林千藍一掃之下扔到素鐲裏，離開了神諭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