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方敏。”飯店老板手一指。

    趙宏順著看了過去，那是一種心靈的震撼。趙宏想到過和女友母親的任何初次見麵方式。但絕沒有眼前這種。趙宏這顆中年大叔的心裏瞬間就感覺，自己從前自以為也是的吃苦真的不算什麽。

    “一切都隻不過是從頭再來”這是多麽輕飄飄的一句話，趙宏真的很想說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這是八十年代初的大學生，真正的天之驕子，可是眼前的她又在幹什麽？下崗再就業就真的那麽容易？

    那些為國家下崗的人又經曆了怎樣的磨難啊……

    趙宏猶豫不決得是否現在就去，自己的身份是否合適。輕輕的擺擺手，趙宏需要思考。

    可是前麵的小販車子卻沒有給趙宏這個思考的機會，小車因為太重了，終於在努力又前進了100多米，眼看著就要到達預訂位置的時候被一個小但是深的寬縫給卡住了。飯店老板衝了出去，趙宏也忍不住衝了出去，幫忙推車子，很快又來了幾個人才順利的把車子推出了深縫。

    “有時候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憑著本心做事，即使錯了也是無悔”趙宏心裏告訴自己。

    趙宏看了一會兒，方敏的攤子開始營業了，一開始都是周邊的人，後來遠處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方敏和那個女孩子越來越忙碌了，趙宏也上前購買了五元的擼串，帶著離開了，邊走邊吃，在飯店老板推薦馬路對麵的私人小旅館住了下來。選擇了比較亂的靠馬路一側，隔著窗戶玻璃看著一直在忙碌的方敏母女，剛剛過去才發現那個女孩子長的非常像李小芳，盡管帶著口罩，但是依然十分漂亮。

    夜市逐漸的繁華起來，好多年輕人都結伴同行的逛街，街上擺攤子的小販子也是越來越多，整個附近的街道慢慢的被從四麵八方匯聚的人流擠滿了，小吃，禮品，小飾品，服裝，日用百貨，什麽都有，各個攤販已經開始點上了各自帶來的燈，有氣燈，應急燈，外接電源的燈，大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小販生意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小虎隊的歌曲，歌曲水手“尋尋覓覓尋不到……”，熱鬧的情景讓趙宏也感到了時代的活力。

    大概在10點多的時候，方敏的小攤又來了兩個年輕人送來了一批擼串，順便一起留下來一起幫忙，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猶如穿花的蝴蝶，男孩子收拾用過的食具，女孩子利落的算賬收錢找錢，方敏和那個帶口罩的女孩子立刻就輕鬆了很多，忙忙碌碌一直到深夜11點多，人流慢慢開始減少了，燒烤的口罩女孩終於摘下了口罩，長舒了一口氣，輕輕搽了搽額頭的汗水，遠遠看去和李小芳氣質很像，隻是更溫柔一些，似乎身上多了一股南方水鄉的靈氣。也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姑娘。隻是個子不高。和方敏差的不多。

    一直到深夜接近1點，小吃徹底賣完了，她們才開始收拾，每個人都累的坐在凳子上休息，方敏自己捶打著酸疼的腰，後來的那個男孩子給她揉搓著肩膀，方敏一幅享受幸福的樣子。把所有的東西都帶上，一家人步履蹣跚又回去後麵的小區。趙宏看了一眼時間已經2:30了，夜裏的風已經吹的有些清涼了，該休息了。

    趙宏也回到了旅店的床上，在安靜清涼中享受睡夢了，沒有不好的情況，隻是經濟的問題，一家人又都可以堅強的努力團結奮鬥，其實那不僅是辛苦，也是一種一家人團結相互扶持的幸福時光。尤其是在你還沒有年老的時候……

    睡夢中又回到了和哥哥姐姐做小販生意的日子，吆喝，吹氣球，收錢，收錢，再找錢……

    在上午的炎熱中趙宏起了床，已經快10點多了，一身的汗水，拿上毛巾去洗了個澡，回來才好了一點。慢慢的恢複了思考，該怎麽辦呢？

    目前方敏的問題比較複雜，既需要一定的收入供孩子上學，又要有時間照顧好老人，目前看她是利用白天照顧好老人，晚上家裏人多再出來掙錢，其實她目前做的這個就沒有問題，挺掙錢的，隻是太辛苦了，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是否能夠一直承受這樣的辛苦？

    仔細琢磨著，沒有思路啊。看著昨天的杭市晚報，趙宏對照現在的地圖，尋找機會。思考著自己記憶中既將出現的行業機會。又複合方敏目前的生活需求。

    趙宏在旅店裏呆了一天了，除了吃飯幾乎沒有怎麽出去。給錢最簡單，可是最不現實。隻有發揮她的優勢和比較擅長的方麵才可以掙到大錢，徹底解決目前的困境，1993年做什麽好呢？

    由於年齡大了，體力勞動多的就要排除，就像她目前的小生意，掙錢沒有問題，而且還不少，就是太累了。如果幹下去，時間長了，身體會吃不消。而且家裏的老人還需要照顧，不能休息，不能生病，不能有一點意外情況？作為一個中年婦女怎麽可能？短時間內那就可以叫堅持，時間長了就是透支生命了。即使目前不出問題，將來也會後患無窮。

    趙宏分析了方敏的優點和長處。有文化，識文斷字，有思想，有一定的閱曆和經驗，上過山下過鄉，考過大學，進過單位。

    趙宏又分析現在93年的情況，目前由於沒有網絡，一般的信息渠道就是電視，廣播，還有就是報紙，可以看的就是報紙，反而是雜誌有了創新，那是一種簡單印刷的雜誌，以免費贈送為主的推廣模式正在北方漫延，它就是《慧聰商情》。打著雜誌的外衣，實際做著廣告軟文的事情。依靠軟硬廣告實現盈利。

    但是很快，就有很多報紙有樣學樣的做了起來，報紙廣告迅速增加，開始了大麵積的推廣活動，報紙的厚度也是增加。但是他們沒有解決信息的落地和大規模使用的問題。而且都比較擅長關注了生產或者企業需求，基本沒有關注個人和家庭需求的。

    信息類業務！對就是這個。包括了房產中介，婚姻中介，婚慶一條龍服務公司，這些還都是藍海，有一定的要求，唯獨對辦公和時間要求不高。而且從以後的發展來看也是有一定的增長空間。至少20年內不會有一點問題。

    趙宏想到了就立刻連夜寫起了市場分析開拓計劃，整整一夜沒睡，趕出了一份將近10萬子的計劃書，大致沒有問題，也沒有什麽太超前的用詞和說法。出門吃了早飯就去了，對麵的供銷社宿舍。打聽方敏的具體情況和住址去了。

    中午午休之後，又先個李小芳家村部打了電話，約好下午3點再打電話。隨後給海市的家裏去了電話，問了父母和哥嫂遊玩的情況，什麽時候來杭市，約定了時間，趙宏就去了旅遊景點附近尋找合適一家人住宿的旅店。

    確實不好找，正是旅遊季節，好一點的都是客滿。最後還是尋找了一個企業的招待所，雖然離風景點有些遠，但是交通方便，環境不錯，一趟車就可以到達。先要了一間，又預訂了兩間房。

    按照約定的時間，在旅店裏趙宏給李小芳村裏又打去了電話，

    “小芳嗎？”

    “趙宏嗎？我和父親弟弟都在，什麽情況啊？”

    “目前為止挺好的，你的母親還是單身，確實還在供銷社上班。你姐也是大學生，今年大四了。和你很像，就是個子低一些。”

    “還有些什麽？”李小芳似乎有些不高興的問。

    “還有就是目前她的負擔很重，你的姥姥姥爺身體不是特別好，都是由她照顧，你小舅的倆個孩子也是由她照顧，也是剛剛上的大學。她們都是在杭市上大學。”

    “那她怎麽沒有聯絡我們？”李小芳不滿的口氣已經很大了。

    “前幾天，其實我已經找到了你的母親，你知道她在幹什麽嗎？她已經下崗了而且好長時間沒有發工資了，最難的時候和別的同事一起去撿菜葉子吃，撿破爛去掙錢！”

    趙宏聽到那邊李小芳傳來的嗚咽哭泣聲。

    “今年年初才開始自己出來擺攤子賣小吃，自己做事，很辛苦。每天下午出攤以前要準備大量的串串，都是手工串好的，有幾千串，堆在小貨架四輪車上就像一座小山。五點多出來一直營業到夜裏兩點多才能回家，一直都是非常的忙碌，就是這樣幾分一毛的掙錢供養你的姐姐和你舅的兩個孩子讀書上學，還要同時照顧好你的姥姥姥爺，因為你舅和舅媽的突然意外離世而倍受打擊的老人。她真的非常難，非常的不容易。”

    李小芳已經開始了放聲大哭，而旁邊傳來了李父和李小芳弟弟壓抑的哭聲。

    是的啊曾經的抱怨不說完全消失，但至少理解了母親雖然生活在大城市，但是活的也非常努力，她隻是努力希望做個好女兒照顧好自己的已經失去兒子和媳婦的父母親，有錯嗎？

    兩個年幼的侄子侄女也是一樣的需要她撐起一片天，為曾經的兩棵小幼苗遮風擋雨，讓他們健康快樂成長，對的起自己的弟弟和弟媳，安慰年老的父母雙親。難道也有錯嗎？

    李父為了照顧好自己的父母不願離開秦省，對外邊的世界感到恐懼無知，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兩個人本來就來自兩個世界的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所必須承擔的事情，總是要有所放棄，有所堅持的。

    所以，人生總是有那麽多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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