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狀元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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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子一真是後悔死接了笑塵的電話。
此刻笑塵正死皮賴臉的拉著他去聽一堂他根本就毫無興趣的公開課。各種堂而皇之的理由和借口,諸如“作為校草應該涉獵廣泛,不能閉門造車啊!”、“物理是多美妙的一門學問啊!學了能讓人脫離低級趣味的!”、“整天呆在實驗室看人骨頭會得憂鬱症的,這真的是為了你好啊!”。
他今天本準備是去複旦找尹雙的,結果一大早接到了笑塵的電話,說是有事找他。從宿舍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笑塵騎著他那輛不知道從哪個二手車市場買來的破舊自行車站在門口等他。
“上來吧,我帶你過去。”笑塵拍了拍車後座說道。
子一嘴角抽搐的看了眼那輛有些年頭的自行車,考慮了半天還是沒有坐上去,倒不是嫌棄,而是真的擔心它是否能載得動兩個人,於是試著商量道:“要不咱倆走過去吧?小禮堂也不算遠。你從學校騎過來也挺累的,它應該也挺累了,不如你倆都休息一會兒吧,你說它一會兒要是癱在半路了,我是賠你一輛還是不賠?賠的話是賠一輛新的呢,還是賠一輛跟它差不多一個德行的?新的你不用想,我肯定不會賠你的,可跟它一個德行的說實話還真挺難找的。話說你到底哪兒找來的這麽輛破車?”
笑塵沒有反駁,而是上下打量著子一,然後自信滿滿說道:“你應該沒有劉心重吧?上次帶他的時候都沒事,你也應該不會有事的,上來吧!”
子一瞪著眼睛問道:“什麽?你騎著這車帶著劉心?”
“嗯,上次去買火車票就騎著它帶著劉心去的南站。”
“……”
於是周末上午交大的校園裏,一些運氣足夠好的人就看到一個土裏土氣的男生騎著一輛咯吱咯吱作響的自行車帶著他們的校草林子一在學校裏橫衝直撞。
笑塵要帶子一去聽的是一場公開課,是當今國內理論物理界的泰山北鬥級人物孫教授的一場公開講座。用尹雙爺爺的話說就是,現在或許還能找出那麽幾個老不死的去跟這個剛剛邁過知天命年紀的家夥較較勁,等再過個小十年,在國內來說,無人能出其右。
孫老爺子在理論物理界地位超然,是當年中科院最年輕的物理學院士,受過國家最高領導人的接見。年輕時候就出了國,功成名就在國外,曾轟動一時,最終卻選擇回來報效祖國,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就不信國人想拿個諾獎就非得先換了國籍!
按理說這種級別的老家夥不會搞也沒時間搞什麽公開講座,可孫教授不但搞,還定期搞,平均一兩個月就搞一次,這對於笑塵這種偽物理愛好者無疑是一大福音。子一本來也是個物理愛好者,可是在認識笑塵以後就徹底放棄了這一愛好。
小禮堂人不多,對於這一點,沒人覺得奇怪。在孫教授剛開始舉辦講座的時候可謂是萬人空巷,驚動了整個國內的物理圈子,大小教授,大小媒體,大小官員,大小學生,但凡能扯上關係的都跑到交大來想著一睹孫教授的風采,可舉辦了大概半年後,教授沒了,記者沒了,官員沒了,學生也沒幾個了。其實不難理解,各大學校的教授過來無非是想聽聽自己所處圈子裏最高權威的人會講些什麽,最後有些人因為聽不懂,有些人因為不屑聽,就不來了。媒體是過來找噱頭的,可東西多了就不值錢了,總不能每個月都把一個講座當頭條吧?總之,大家在得到了或者確定再得不到什麽東西以後,就作鳥獸散了。
笑塵跟子一來到小禮堂的時候講座還沒開始,兩個人找了最靠後的位置坐下來,卻意外的碰到了一個熟人———木紅怡。
看到坐在前麵一排正低頭安靜看書沒有留意到兩個人進來的木紅怡,笑塵轉頭對子一做了個鬼臉,子一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笑塵要是因為木紅怡在這裏而放棄聽這堂講座的話,他是樂意之極的,現在出發去複旦的話或許還來得及跟尹雙吃個午飯。
沒有順了子一的意,笑塵拍了拍木紅怡的肩膀,等木紅怡疑惑的轉過頭的時候就看到笑塵和子一兩張人畜無害的臉正衝著自己一個勁兒的傻樂。意料之外情理之外的兩個人著實給木紅怡驚到了,一時沒鬧明白這兩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作為數學與應用物流學專業的學生出現在這裏還說得過去,可子一不是臨床醫學專業的麽?輔修的也是工商管理,怎麽會出現在一堂物理學的講座上?不過傳言子一涉獵極其廣泛,或許是個資深物理愛好者也說不定,可是趙斌明明說過笑塵是商學院的,怎麽也跑過來了?他們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如果是的話,那趙斌呢?沒一起來嗎?
笑塵溫醇笑道:“剛想起來趙斌說過你是學數學和應用物理學的,開始還納悶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你們?”
“啊!我是陪子一過來的。”笑塵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道。
子一猛地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盯著笑塵,差點脫口而出: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木紅怡本就不傻,是不是陪子一過來的她不敢確定,但一大早從徐匯跑到交大來,絕不會隻是單純陪別人聽講座的。
聊了一會兒才知道,木紅怡是從第一堂講座一直聽到現在的。雖然有一半以上的內容她都聽不太懂,但或多或少還是能收獲一些東西的。說到這裏的時候木紅怡隨口問子一:“以前好像沒太看到你過來。”
子一支支吾吾的也說不上來,聰慧如斯的木紅怡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孫教授就進來了,本就不鬧的教室更安靜了。
一如既往的小平頭,圓領衫。個頭不大,精氣神卻很足。兩手空空,大踏步邁上了講台。
孫教室講課從來不用幻燈片,至多會在黑板上簡單寫寫畫畫,即興的時候手舞足蹈,像一個話劇演員。
孫教授進來後隨意掃了眼,沒有在意人漸漸變少的教室,然後笑著走到黑板麵前,寫下了著名的質速關係公式“m=m/((1-(v/c)^2)^0.5)”,然後又寫了個讓在座所有人都沒太看懂的奇怪的式子。
本來還有些許動靜的小禮堂瞬間鴉雀無聲。畢竟到現在還留下來繼續聽課的,絕大多數都是真行家,此刻看到一個詭異之極的式子,都皺著眉頭思考著。
孫教授一米七的小個子,站在講台上,也不說話,笑眯眯的盯著台下的人,卻讓所有人都覺得是那麽高不可攀。木紅怡看了看就放棄了,她甚至不知道第二個公式裏的符號都代表什麽意思,而讓她疑惑的是旁邊的子一和笑塵竟然都在死死盯著黑板,做思考狀。她一個物理係的高材生都完全摸不著頭腦,難不成他們兩個門外漢還能看出些什麽?
整個小禮堂鴉雀無聲,孫教授笑而不語。
笑塵微微撇過腦袋,像是有些不敢確定,壓低聲音問道:“不可能吧?這個式子,好像...錯...了...吧?”
子一盯著黑板,猶豫著點點頭,“是,錯了....吧?”
此刻在一旁聽到兩個人對話就跟碰見了鬼似的木紅怡驚訝的發現兩個人同時拿出不知從哪裏偷來的紙和筆,低下頭刷刷的算了起來,良久後,兩人又幾乎同時抬頭。
“錯了。”笑塵這次肯定道。
“嗯,是錯了。”子一附和著表示同意。
笑塵憤憤道:“這個老頭子,又來!”
木紅怡有些難以接受,試探性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子一看了眼講台上的孫教授,此刻隻覺得這家夥是皮笑肉不笑,看他們的眼神就跟看一群白癡一樣,無奈笑道:“孫教授有個喜好,喜歡時不時的就拿一些錯的東西出來糊弄人。一般都是些經典的理論進行了簡單的修改,若是有人發現指出來了,他就假模假樣的跟人討論,有些時候甚至能把歪理給說直了。若是沒人指出來,他就會這麽一直講下去。我還記得當初我跟笑塵就這麽聽他胡掰了一整節課,聽得我倆一陣陣的頭大。”
笑塵還是有些氣不過的樣子,嘟噥道:“又白來了。”
木紅怡很想問孫教授是在哪節課上“胡說八道”的,因為她每節課都聽了,雖然不見得都聽得懂,但真的沒有留意到有哪節課不對,若真是按子一所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孫教授一整節課都在胡說八道的話,底下的人多多少少會發現些什麽,畢竟聽眾裏也是有很多資深教授的啊!可現在想想,似乎沒有哪節課出現過問題,一節都沒有。而且以孫教授的地位,不至於也完全沒理由這麽做,她更傾向於是子一和笑塵兩個人自己的問題。她看了眼子一麵前紙上所寫的一係列式子,隻能看出來是在推演什麽,內容卻是一點看不懂,於是問道:“今天也是嗎?”
子一欲言又止,大概是不清楚怎樣講才合適,猶豫了半天,然後才說道:“你們現在應該開始接觸量子力學了吧?黑洞悖論知道嗎?”
木紅怡點點頭。
作為一個應用物理係的大三生,若是連這些都不知道的話,大概就可以收拾鋪蓋回家了。
“那就好。”得到肯定答案後子一竟然是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繼續說道,“那你應該知道有關黑洞的理論在這幾十年一直是在反複中前進著。霍金起初是將量子力學應用於黑洞的研究中,可是後來得出量子理論不適用於黑洞內部的結論,在年初他又提出了黑洞不存在論,因為找不到黑洞的邊界。可是根據愛因斯坦的重力理論,黑洞的邊界是一定存在的,所以霍金又提出了灰洞論。可是無論是哪個階段的理論,都無法很好的解釋黑洞悖論。而在這一係列理論的提出過程中,為了證明這些理論的正確性,伴隨著很多不成熟的公示的誕生,孫教授所寫的第二個式子應該就是其中的一個。左邊的h是哈密頓量,是一個算符,包含了對係統有影響的各種場外作用。很顯然,這個式子是早期將量子力學應用於解釋黑洞現象時候提出的,式子兩邊是不可能平的,如果平了,也就意味著黑洞悖論不存在了,但是現在這個式子竟然平了,很顯然是被孫教授給動了手腳,否則下次的諾獎就非他莫屬了。我剛剛和笑塵就是在推算這個,看看到底是在哪裏動了手腳。左邊的質速公式沒別的意思,應該是提醒不要忘了廣相論,畢竟量子力學和廣相論直到現在仍然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聽著子一的解釋,木紅怡這個女神級別的人物現場示範了什麽叫作“目瞪口呆”。
“霍金被譽為愛因斯坦之後最偉大的物理學家,很多人是不屑的,諾,我旁邊這位就很不喜歡他。”子一說著,看了眼悶悶不就是,霍金在數學界的貢獻都比在物理界大。”
“霍金在研究了半輩子黑洞後試圖尋求一個統一的理論。可是你知道,愛因斯坦雖然在四十二歲的時候才獲得了諾貝爾物理獎,可是獲獎論文卻是他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完成的《光電效應理論》。他在二十六歲那年一共完成了四篇論文,第四篇才是相對論,而這每一篇都是有資格獲得諾獎的。之所以當時沒有獲獎,是因為當時整個物理界沒人看得懂他的論文。愛因斯坦的絕大部分貢獻都在他三十五歲之前,在之後漫長的歲月裏,他一直在試圖建立一個宇宙大統一模型,因為他堅信有這麽一套理論的存在能解釋現存的所有理論,可直到他去世也沒有完成。而霍金所要尋求的,就是這麽一個愛因斯坦都沒能找到的理論,你覺得他找得到麽?”
笑塵輕聲道:“雖然理論物理學的研究不是基於實用性的發展,但這並不能成為借口。”
看到木紅怡疑惑的樣子,子一解釋道:“愛因斯坦自己說過很後悔他的理論造成了那麽大的災難,因為核彈的研發就是基於他的相對論。可是霍金所有的理論幾乎都沒有任何的實用價值,至少現在看來,沒有任何一個理論應用到了現代科技裏麵。”
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卻仍舊無法徹底冷靜下來的木紅怡癡癡道:“子一,你是學臨床醫學的?”
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子一尷尬的點點頭。
木紅怡繼續問道:“笑塵你呢?”
一直在用一種很不友好的眼神盯著孫教授的笑塵收回目光,故作溫良道:“啊,我是商學院的。”
木紅怡隻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在此刻之前的人生中她從來沒有在任何時候為任何事情感到過自卑。她承認之前見過的沈丹、栗桂美要比她漂亮,她也見過不少天才、怪才在某些領域有他人無法企及的天賦,她還見過很多頂級的二世祖,有錢的,有模樣的,有才華的等等等等,可她都沒覺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有什麽了不起。可今天,現在,她一個物理學專業的學生在一堂物理學公開課上被一個臨床醫學和一個商學院的人虐的體無完膚,不應該說毫無還手之力,是讓人沒有一丁點還手的欲望!她第一次覺得在人生檔次上被別人甩開了。這種羞辱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她這兩年在學校都幹了些什麽,但她更不明白的是身邊的兩個人平時在學校都是在幹什麽!難不成他們一天有48個小時嗎?
此刻她很想趙斌,很想很想,她想抓著趙斌的胳膊告訴他:“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正在小聲嘀咕的三個人聽到一個清亮的嗓音傳來:“最後那排的是林子一同學嗎?哎呀,校草都來聽我的課,看來我這個老頭子講課還是很不錯的嘛!”
老頭子自吹自擂的聲音在教室裏傳開。
本來是落針可聞的教室立刻變得嘈雜起來,幾乎所有人都轉過來想要一睹校草的風采。著實是林子一這個名字在交大太過有名,比他這張臉要有名太多太多。在交大,隨便在學校裏抓住一個人問:“知道林子一麽?”十個有九個會說知道。但如果要是指著子一問他們:“認識這個人麽?”十個有八個會說不認識。
委實是子一長相實在太過一般。
遇大事有靜氣的子一不覺尷尬,笑著站了起來,也沒有因為成為目光焦點而有絲毫的扭捏。
“看你們在後麵探討的很激烈,給說說吧?”
木紅怡內心矛盾的看著子一,而笑塵則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可子一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整個教室一片嘩然,也讓旁邊的笑塵一臉驚愕。
隻聽子一坦然道:“孫教授,我是來蹭課的,不太懂,不過我旁邊這位剛剛跟我說,您這個式子寫錯了。”
所有人都在低聲討論中把目光轉向了子一旁邊的笑塵,孫教授則依舊是笑眯眯的,看著笑塵說道:“這位同學,怎麽稱呼?”
被陰了一道的笑塵隻得默默站起來,沒有子一那種夷然自若的氣場,略帶扭捏道:“梁笑塵。”
又是一陣嘈雜聲響起,大家互相看了看,可似乎沒人認識這個學生。
“梁笑塵。”孫教授小聲重複道,然後又細細打量一番後眯眼問道,“狀元杯的那個梁笑塵?”
此話一出,禮堂內平地起驚雷!
知道逃不過去的笑塵輕歎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每年高考過後會舉辦一次狀元杯,參賽選手必須是市以上級別的理科狀元,參賽的單科成績還必須要滿分或者最高成績。比賽地點是在北京,賽前不做宣傳,賽後不公開,完全是按照選拔人才的目的舉辦的。因為選拔條件太過嚴苛,所以每年參賽的人數都不一樣,但無論如何,但凡能參賽的,都是真真正正的狀元才。而如果最後能獲得獎項,前途可想而知!
在場的人有近一半的人都清楚狀元杯是什麽,又意味著什麽,各大高校每年都會花大量的資源去拉攏在狀元杯裏獲得好成績的那些頂尖之才,因為那真的是當年全國最優秀的一批人才,沒有之一。但往往都是無功而返,因為這個比賽保密性太強,除非參賽學生自己說出來,不然很難得到準確的消息。很多獲獎的學生也都直接被中科院之類的機構直接挖走,留給各大高校的少之又少,但隻要有一名,就會被視為珍寶一般的存在。那些本來不知道什麽是狀元杯,在聽到周圍的人簡短的解釋後都有些瞠目,再次投向笑塵的眼神中都帶著不言而喻的讚許或是羨慕。
孫教授轉身走到黑板麵前,對式子做了簡單的修改,顯然是默認了笑塵所說的,式子是錯誤的。
孫教授轉身後說道:“抱歉,各位,今天的課到這,你們三位請跟我來。”
笑塵看著毫無愧疚感的子一,咬牙道:“死定了你!”卻沒有發現木紅怡看他的眼神已變得詭異起來。
子一悠悠道:“小木,趙斌在學校麽?我一會兒去複旦,要不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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