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好河山 容得誰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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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齊康斜靠在紅木老椅上,單手扶額,閉目靜思。
座下是那群上海灘最上得了台麵的老頭子,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剛坐上家主位置的男人在想些什麽,為什麽會任由一個年輕人如此的肆意妄為,甚至都有種爬到腦袋上拉屎的意思了。
這可是全上海灘最金貴的十三顆腦袋!
十三位堂主全部到齊,除了一年一度的小堂會,三年一次的大堂會,五年一度的屆會,十年一度的家主易位會有這種場麵,在平常的日子裏,這種眾大佬齊聚的情況是很極見的。
今天,不是家主召集他們來,而是他們集體要求齊家主出來給他們一個交代。
齊康神色寡然,沒有去理睬麵前這十幾位前輩的紛擾,左手邊離他最近的一位老人悠悠然地端著一杯茶,喝的津津有味。麵色慈善的老人正是那位跟齊康一起被推到風口浪尖的四爺,全然不理會其餘十餘位堂主,跟齊康一起修起了閉口禪。
一個約莫半百年歲,可是在這群人裏就算不上什麽長者的胖子,短發細眼,麵白有髯,說話的聲音突然拔高幾分,聽上去沒有多氣憤可是卻足夠陰陽怪氣,“齊康,凡事都要有個度,我不管你跟那個年輕人是什麽關係,但你不能拿著我們這些老頭子的東西當自己的人情去送,這不能肉不是自己的就不知道疼啊!”
齊康麵無表情,沒有理睬。
另一位年歲應該稍長一些的老人聽到這話似乎很受用,說到了心坎處,連連點頭道:“胖子說的沒錯,年輕人囂張跋扈一些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咱們這些活到現在的老頭子哪一個年輕的時候願意被人說成是窩囊廢?都是一樣的,男人嘛,麵子大過裏子,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可事情總該有個度,過了,味道就變了。我們不說話不代表我們不能說話,相反,最該說話,最有話語權的就是我們這幾個坐在這裏的老東西了。你前些日子剛說過不再管這個年輕人的事情了,為何又突然如此?今天你若是不給出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我看…..”
齊康隱隱地挑了挑眉目,卻還是沉默不語。
一旁的四爺笑了笑,喝了口茶。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年歲不大,看上去和高高在上的齊家主差不多,高揚著那粗*黑的眉頭,張著大大的鼻孔,橫肉在臉上交錯的顫抖著,一雙小的有些可憐的眼睛瞪得渾圓,在兩位前輩發話後握緊雙拳高聲道:“康爺,我聽說他之前砸了九爺的地盤,這幾天又鬧了四爺的場子,還跟貝勒打了一架。您要是覺得不方便動手,我去幫您搞定,不過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小癟三,用不著您老親自動手,也不勞幾位前輩費心,隻要一句話,兩天內我保管讓那小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喲,峰大傻還學會用成語了?你給說說什麽叫‘無影無蹤’?”
說話的是個年輕公子哥,不過三十不到的模樣,身段修長,容貌俊美,眉目中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英氣。他穿了件白襯衫,懶懶的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在這一群老頭子中間紮眼得很。
被人打趣的漢子漲紅著臉,不知該如何作答,隻是繼續說道:“我不過是想著給四爺和九爺分憂。”
年輕人毫不掩飾的嗤笑一聲,便不再言語。
哪裏都有江湖,哪個層次都有江湖。
不為刀俎,便為魚肉。
麵白有髯的胖子笑道:“是啊,不過都是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嘛,今天既然已經聚到一起了,不妨商定個結果出來,總不能白跑一趟吧?四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九爺,你們既是前輩也是當事人,就沒有什麽要給大夥兒說道說道的?”
黃九爺從進來後就一直沉默著,也沒有跟人竊竊私語過,甚至不曾跟任何人有過哪怕眼神上的交流,聽到胖子的話後臉色陰晴不定,可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四爺則直接充耳不聞,悠悠的喝著茶,打定主意將閉口禪修到底。
胖子說話的時候就一直在打量著黃九爺,見到如此情境,眼中一抹淩厲一閃而過,很快又換上了那和和氣氣的笑臉。
屋裏的其他人也都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平時脾氣急躁火爆的九爺今天安靜的太不正常。
齊康不說話,四爺不說話,九爺也不說話。
齊康是隻壯年虎,四爺是隻年老狐,如果說這兩個人的不說話,情理上還說得過去的話,那麽九爺意外的沉默就讓很多老家夥心思百轉了,於是有些思絡縝密的老東西就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齊康緩緩睜開眼,如朝會上的君王一般,輕輕環視著黃紫公卿,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一點而過,卻讓每一個被他看到的人心神皆是一顫。大家似乎這才意識到一件事,就是那個獨自高坐的男人是這二十年來上海灘心智、手腕、權勢最為彪炳的男人,他屁股下的那個座椅是上海灘他們所處的這一座江湖中最高的位置。無論他們想不想承認,現在上海灘的這座江湖,是由這個男人說了算。
麵白有髯的胖子再也裝不出那副偽善的嘴臉,狠狠的咬著牙。
眉目俊朗的年輕公子哥雖有不願,冷哼一聲,但還是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稍稍坐直了身子。
而那個一臉橫肉的漢子早已因莫名的懼怕而低下了頭。
齊康沒有急於說話,像是要給這些前輩們一個反思自己的機會。
空氣中的沉默似乎變成了實實在在的重量,壓在屋子裏每一個人的身上,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齊康望向那個最先開口的胖子,平靜道:“葛叔,如果我掌握的消息沒有錯的話,你的地盤裏應該隻有一個可有可無的高中,我不知道這件事對你的影響有多大,還是說你在為誰抱不平?”
胖子尷尬的笑了笑。
齊康轉向那位說話的老者,語氣變得稍稍恭敬了一些,“於老爺子,我聽說前些日子有兩個女學生在你的地盤上失蹤了,雖然一天後便找到了,可好像跟失蹤之前已經不太一樣了。好多方麵的人都在調查此事,也有人找到了我這裏,我先壓下了,也讓人馬虎的打聽了一下,據說是因為得罪了學校裏的什麽人,不知道這件事跟您有沒有關係?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是:學校裏的學生動不得。我希望最後出來的結果跟老爺子您沒什麽幹係。”
老人不言語,齊康也就沒有再咄咄逼人。
“蔣堂主。”齊康輕聲叫道。
之前說話聲如洪鍾言語信誓旦旦一臉橫肉的漢子聽到齊康叫他,慌張的抬起頭,尷尬笑道:“康爺,叫我蔣峰就行。”
齊康繼續說道:“你的地盤在奉賢和金山一片,那裏的確有幾座大學城,可我怎麽聽人說你地盤上的那幾座大學城並不在你的手裏,不知道是你送人了還是不屑於跟一群學生一般計較所以另請別人代管了?既然如此,這件事對你就沒什麽影響才對,怎麽看著你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是有別的什麽原因嗎?”
名叫蔣峰的堂主下意識的看了眼被齊康稱呼為“葛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叔”的胖子,後者直接瞥過腦袋,與其劃清了界線。
突然一個聲音不急不慢的傳來,聽上去來自一個年歲足夠大的老人,語速很慢,聲音也不大,甚至有點因為年邁的原因而變得沙啞,可聲音依然非常清楚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想不想管,誰去管,或者說管不管得了,都是我們自己家裏的事,退一萬步來說,就是管的一塌糊塗了,爛攤子也該由我們自己人去收拾,怎麽也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插手,更別說是一個毛孩子,這要是傳了出去,丟的可是在座幾位的老臉啊!”
雖然已經知道是誰了,但齊康還是順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十三個堂主中資曆僅在四爺之下的徐順卿徐老坐在最邊緣的位置,笑意盈盈,哪怕迎著齊康的目光,麵色依舊古井不波。
良久後齊康歪了歪腦袋,像是輕輕歎了口氣,這才說道:“既然徐老開了口,那麽我們就按照祖宗的規矩來,無論結果如何,誰都不可再有異議。”
齊康頓了頓,笑道:“那麽,各位堂主,同意此事的,麻煩嚐一嚐我為各位準備的烏龍。若是不同意也就算了,相信大家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能喝到好茶的。”
有些人本就已經在喝茶了,聽到此話後一時間不知道該放還是該拿,麵麵相覷。“葛叔”感覺到四爺和九爺的視線在人群中穿梭而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當意識到大勢已去的時候,便灑脫的拿起了麵前那杯早就涼掉了的極品烏龍。
好一杯烏龍啊!
待水落石出後齊康望向最遠處的那位老人,笑問道:“徐老,可還好?”
徐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哈哈笑道:“好茶。”
……………………
屋子裏隻剩下了齊康和四爺,四爺已不再是那副溫純笑臉,肅然而坐。
齊康站在窗前,麵朝窗外,背手而立。
窗外車水馬龍,上海,從來都不是個缺故事的地方。
“老爺子讓我問您,貝勒的事情你準備怎麽處置?”
“技不如人,願賭服輸。”
齊康轉過來望著四爺,突然笑道:“這可不像是四爺您該說的話。”
四爺勃然而怒,壓著語氣說道:“我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話還輪不到你一個小輩來指指點點,不要以為做了總堂主就能在老夫麵前如何了。”
齊康也沒有耍家主的派頭,繼續笑道:“這是當然。隻不過我想知道,您確定就這麽算了?貝勒可是你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後輩,不覺得可惜?”
四爺冷笑一聲,“今天的事是你來求的我,黃老九也是因為欠了我老頭子的人情今天才答應如此。怎麽聽起來倒像是我有求於你?”
齊康隻是笑笑,不置可否,“我這麽做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可沒說過要幫那個年輕人什麽,也從沒打算這麽去做。可我很想知道,真到了那一天,四爺您是站到哪一邊呢?”
四爺沒有回答,反而厲聲問道:“齊康,我問你,當年封鎖這個年輕人的消息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老爺子的意思?”
齊康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笑著反問道:“有什麽區別嗎?”
四爺冷哼一聲,起身便走。
齊康望著空無一人的屋子,默默道:“大好的河山,容得誰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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