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男兒試手補天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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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恐的阿如見到這張臉的那一刻突然什麽也不怕了,突然覺得死活都無所謂了,她隻能呆呆看著趙如意。趙如意見她這樣,輕輕一笑,問她願不願意幫他做事,阿如完全不用思考,就聽見自己已經回答出口:“願意。”

    她知道,那人是不滿意她的,但是像她這樣身高的女子並不容易找,時間很緊張,又不能大張旗鼓,所以她就被勉強留了下來。

    阿如從心裏害怕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想離開他!大概是怕她亂說話,那人給她拿了一杯水,她喝了之後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可是即便這樣,她還是絲毫也提不起想逃走的念頭,她就是不想離開這個夢中也不曾出現過的絕美少年。

    那少年找來另一個女官,叫花箋,阿如聽著趙如意在和那女官編著瞎話,說她是路上餓倒的乞丐,天生的啞巴,無家可歸扔在外麵就會死。

    花箋皺著眉看著她,道:“不像啊,能行嗎?”

    阿如覺得自己中了邪,竟然立即便點頭不已,她那般急切地點頭,那般急切地想得到花箋的肯定,甚至還根本不知道他們要自己做什麽事。她看見那個花箋眉毛展開了,誇她:“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人挺機靈!”

    之後知道他們要自己冒充什麽人之後,她竟然沒有一點兒害怕,並不是因為花箋總是溫和地拍著她跟她保證,事情拆穿了也會保護她。她就是不怕,阿如在心中暗暗對自己說:“因為自己親口答應了他,說了願意幫他的,那就要好好做啊。”

    身邊的趙如意還在微笑,是看著她微笑,是看著她一個人微笑。

    “阿如,你真的不想過來抱抱我?”趙如意充滿誘惑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你想的。”

    阿如臉頰羞紅,卻不由自主地笑了。

    趙如意張開雙臂,做了一個要抱她的姿勢,阿如身子微微顫抖,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

    哧——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嘲諷的笑,阿如慌張地睜開眼,見那張絕美的麵容上帶著嘲弄,阿如顫抖著低下頭,這不是第一次了,可她卻仍然上當。

    他的聲音輕輕的:“這麽輕易就想抱我?阿如,我切你一根手指頭,然後親你一下,你願意嗎?這次不騙你,一定不騙你。”

    阿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點點頭。

    趙如意的聲音落寞起來,突然伸出手,將渾身顫抖的阿如攬入懷中:“好了,別胡思亂想,快睡吧。”

    就在阿如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趙如意卻突然出聲:“你甚至願意切一根手指頭也想抱著我,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有人不許我轉過身來呢?”他的聲音低得如同喃喃自語:“明明是她要我到她的房間裏去,明明是她想抱著我,可為什麽不許我轉過身來呢?”

    他倒在床上,耳邊似乎又聽到那一聲咬牙切齒的怒喝:“誰讓你轉過來的?轉回去,背對著我!”

    這是他心中的秘密,隻有那麽一個夜晚,他隻有那麽一次機會。就在他開始絕望,以為憑著姿色永遠不可能吸引到她的時候,她路過他身邊,卻突然停下腳步,許久許久,才道:“如意,你今晚到乾清宮來。”

    那一刻,他的心髒幾乎跳出體外,但實際情況和他想象中的一點也不一樣,那個宮殿熄滅了所有的燈,漆黑一片,也趕走了所有的人,安靜得如同墳墓。

    這和他以往遇到的情況都不一樣,誰也沒有將燭火熄滅到一點光亮不留的程度。他隻能看清她的輪廓,卻已經激動萬分。他知道最近戰局吃緊,他也知道就在今天白天,她還用烽火傳信,給遠方霍慶陽出了樊城伏兵的主意。他還知道,她出了主意之後,曾意氣風發地說:“振業王,我看你怎麽死!”

    他一直全力注意她,所以也知道,自從說了那句話,她就不吃不喝也一動不動,在含元殿坐了一整天。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心情不好,可他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願意找他,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開始!趙如意專門學過揣摩人心,心情好的時候找你,很容易忘記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找你,那你就會真正進入她的心裏。

    所以他激動萬分,用盡自己全部的心思,可是事情和他想的一點也不一樣,她什麽也沒有做,也不許他做任何事!

    她隻是讓他站在地上,不許動。然後她從後麵突然抱住了他!抱得那麽緊那麽緊!她其餘什麽動作也不做,就這麽抱著他,一直抱了很久很久。

    一切是那麽溫馨,如同有水波在房間中流動,直到趙如意用自己能做出的最迷人的表情笑著轉過頭來,想說出更媚人的話語的時候,這種溫馨卻戛然而止。

    “誰讓你轉過來的?轉回去,背對著我!”那一聲嗬斥裏含著山海一般的恨意,讓趙如意打了個哆嗦,真的,她用充滿恨意的語氣和他說話。同樣的笑容,同樣經過精心設計,能顛倒眾生無往不利的笑容,讓阿如切了一根手指也願意,但是她,竟然恨他!

    雖然他立即就轉了回去,但是她卻再也沒有像剛才那樣抱著他,趙如意全身流著冷汗,他能聽到身後拉椅子的聲音,知道她坐了下來。

    背後有些灼熱,他知道她正盯著他的後背看,趙如意盡量控製,但是汗水還是不聽話地流了出來,很快就將背部打濕了。

    他嚇得要死!他沒有像今天這麽恐懼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恐懼,也不知道自己恐懼什麽。到最後,他已經實在抑製不住,整個人如同風中的樹葉一般顫抖起來。

    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她的聲音十分溫和:“如意,你走吧。忘了今晚的事,我隻會放縱這麽一次,再也不會了!你忘了今晚的事就好,一點事也不會有。”

    趙如意便僵硬著走了出去,不敢回一次頭,之後果然再也沒有過,青瞳待他更加疏遠,直到他徹底改變形象,穿著士兵的甲胄,苦練騎射,麵無表情地做著一個親兵的工作,她才漸漸對他改變態度,教他戰術兵法,好似從來也沒有發生什麽事。

    但是他永不能忘記,永不能忘記那雙手臂環著他的感覺,他曾經離她,那麽近!

    花箋說的話還像荊棘一般刺在心上,原來我的背影長得像那個西瞻的振業王。趙如意想,多謝你告訴我,你解開了我心中一直懷疑的謎團。他自己又看不見自己的後背,如果花箋不說,他怎麽可能知道呢?

    他還能清楚地記得,那雙手臂抱著他後背的時候,是多麽激動,愛意透過所有的衣服、所有的血肉傳過來,他感覺得很清楚!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人這麽愛過他,他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深厚的溫暖和愛意,從來沒有……

    “你說忘就能忘了嗎?”他盯著阿如,溫和地問,“我不想忘掉,就一直記著,一直記著……可以嗎?”

    阿如迷茫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她經常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不過她已經習慣了沉默,她也明白,趙如意滿意她的沉默。

    “我今天下了一道命令。”趙如意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說給她聽,“我把軍糧中的精糧都給了霍慶陽的西北軍!十六衛軍因此還扯了很久的皮,說不應該對他們那麽好……怎麽能不給一點好處呢?很快那些人就知道,我是什麽東西了!很快!”

    薄霧縹緲,

    新月上柳梢。

    孤倚危欄影,

    憔悴了楚腰。

    風卷衣袂瓢飄。

    回首燈火闌珊。

    往事如潮,

    幾番幽夢縈繞,

    已是簾空影遙!

    心已碎——

    還為誰把酒澆?

    青絲依依係不住你,

    誌比天高。

    六

    江州大營。

    霍慶陽慢慢走出營帳,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悲喜。來傳旨的內侍看出他情緒不好,沒玩任何花樣,老老實實地傳完旨意,便在親兵的招待下,去偏帳歇息了。

    十幾員偏將裨將就在帳外不遠處,看那太監走遠了,立即一窩蜂湊到霍慶陽麵前,七嘴八舌地問道:“元帥,怎麽樣?”

    “旨意說什麽?是讓我們出動了嗎?”

    “是配合十六衛軍還是主攻?攻哪一個方向?”

    這些西北苑軍從驍羈關下一路追著西瞻鐵林軍跑過來,沿途親眼見到敵人的凶狠殘酷,沒有人比他們更恨西瞻鐵林軍,沒有人比他們更渴望與之一戰。

    尤其是聽到京都被他們占領的時候,霍慶陽更以為是自己征戰不力的責任,曾為此病了一場,眼下這十幾個將領,哪一個沒紅了眼睛想拚命?

    直到他們又聯係上京都駐軍,才知道撤出京都,那是皇帝為了避免鐵林軍對西南沿途危害過巨而定下的戰策。用敵人必攻之地誘使敵軍快速前行,直撲京都,不要過度禍害其餘州府。皇帝百官和京中百姓已經及時撤離,不但沒有想象中那般不堪,反而借此機會,將這群跑起來比風還快的敵人困進城中,寸步不前了。

    這封旨意還是青瞳自己寫的,用詞簡略,語氣溫和,命霍慶陽安慰一下西北將士。

    雖然眾將士一方麵心中的確鬆了一口氣,敵軍的機動能力他們深有體會,幾乎認為要拿他們毫無辦法了,現在終於將敵人困住,終於可以不用一味奔跑,終於可以實打實地去打仗了。

    但是逼得皇帝將都城都舍棄了,同樣是他們作戰不力的緣故。西北軍上下哪一個不視之為奇恥大辱?他們雖然體力疲憊不堪,但戰意卻高昂無比,隻等趕到京都,便要用敵人的血來洗淨恥辱!

    誰知剛到益州,便接到另一封旨意。這一封旨意語氣卻截然不同,命他們沿途收整被敵人打散的殘兵,讓那些殘兵重新回到原地駐守,再將路上被西瞻軍損毀的戰略要地一一整頓,守軍不夠便就地招募,招募不夠還要從他們軍中留下人員補齊。

    霍慶陽不知道這一封旨意已不是出自青瞳之手了,雖然不理解,但隻當是戰略真的需要,於是接到命令後,便沿途整頓起來。

    土建的工程不算大,青州、流州、麟州、安州、益州這五個州府被西瞻人大肆燒殺,損毀嚴重。比起這些地方,益州再往京都的沿途,關口城池就基本算得上完好了。這是因為,益州之後西瞻軍看出一條空虛的路,便直撲京都,幾乎沒有停留,也沒有時間殺人放火了。所以修繕城市關防的任務不算嚴峻。但各地軍務人員損失很嚴重,幾乎連以前的一半也沒有了!募兵這一條就將西北軍拖到現在才到達江州。

    大苑將各個州、府、郡、縣、鄉、鎮按大小和重要程度分為十個等級,每個等級駐軍數量都有定額。重要的軍事要地和關口,比如呼林關、驍羈關那樣的重地還有另外的駐軍,不算在當地駐軍數目內。

    益州到京都這一段路土地肥沃,工商興旺,人口密集,那是大苑的糧倉重地,按照律令駐軍都不少。但這些地方兩百年來沒有打過大仗,所以一直以來都虛報人數冒領軍餉,即便是到位的士兵,素質也是整個大苑最差的!西瞻軍隨便一衝,就逃了個四麵開花。

    虛報了一批,逃走了一批,加上青瞳為了給西瞻人讓路又故意調度了一批,要想湊齊花名冊上原有的人數可謂難於登天。

    霍慶陽不由焦頭爛額,利用他西北路行軍總管的職位前後調度,就地招募,什麽辦法都使出來了也湊不夠,直到蕭瑟派來孫嘉接手,孫嘉手中同樣也握有聖旨,說是將舊有的府兵製度廢除,實行新的募兵製,再湊人數毫無必要,西北軍才能繼續前行。

    讓西北軍難以接受的是,剛剛可以成行,朝廷卻突然斷了供應給他們的糧草!旨意上說是道路不通,無法運輸,讓他們暫時自己想辦法克服困難。

    沒有糧食,這十幾萬西北軍頓時陷入困境。

    好在昔日定遠軍經常麵臨缺糧的困境,霍慶陽麵對這種情況有豐富的經驗,全軍捕魚打野獸,挖野菜草根摻進糧食中,一天隻吃兩頓,還是一幹一稀,再仗著自己官大,能壓就壓,能哄就哄,和沿途郡縣文官扯皮,打官腔要補給……

    饑一頓飽一頓,這群麵黃肌瘦、疲憊不堪卻又鬥誌昂揚的西北軍終於到達江州!

    十六衛軍原本是將京都整個包圍的,西北軍到達江州以後,十六衛軍便向南收縮,將這個缺口讓他們來填補。兩軍既然已經相遇,自然少不了接觸。十六衛軍這些少爺兵本就個個心高氣傲,哪裏將這群叫花子一般的邊軍放在眼中?何況現在全國上下都覺得是西北軍作戰不利才導致京都失守,十六衛軍對他們自然更加沒有好臉色了。

    尤其是十六衛軍負責給西北軍留下糧食補給的軍需官兵,簡直眼睛鼻子都長在天上了,什麽“糧食留著給狗吃,狗還會看門”之類的話用恰好能讓西北軍聽見的低聲說出,沒有一點顧忌,不留一點麵子。

    軍中上下,除了霍慶陽實在是官大,沒有人敢惹,其餘將領士兵哪一個沒有受了些窩囊閑氣?他們又心中有愧,便是一個偏將被一個小兵出言不遜,也隻是在心中憋氣,沒有人真正發火,隻是這鬥誌卻又更旺盛了!

    戰場上的恥辱,隻能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說什麽也沒有用,戰場上見吧!每一個西北軍都這樣想。

    你們十六衛軍再驕傲,再囂張,不也拿敵人毫無辦法嗎?你們已經圍著京都攻打了這麽久,甚至連水淹京都的方法都用了出來,不是仍然沒有將都城奪回嗎?

    現在我們來了,我們負責這邊缺口,今天旨意一到,每一個西北軍戰士都以為,終於輪到他們上戰場,終於輪到他們一雪前恥,和敵人正麵搏鬥了,所以每一個人都摩拳擦掌,興奮莫名。

    將領們看著他們的主帥,營帳周圍站崗的士兵也忍不住看著他們的主帥,不值班的士兵在營帳中同樣掀開一條小縫,偷眼看他們的主帥,一張張遍布風霜的臉上都寫滿了渴望。

    見霍慶陽始終不語,副將胡久利急了:“元帥,你倒是說話啊!旨意上都寫了什麽?是不是還讓我們圍困?這有什麽好圍的啊?倒是快打啊!咱們是抓不住那些孫子!十六衛軍那幫少爺兵可是看得見摸得著,可他們都圍了這麽長時間了,一場漂亮點的仗都沒打!光知道給我們受氣!老子受夠了!”

    “是啊,現在雖說能吃飽了,可我比前些日子飯量還少了,米粒往嘴裏一送,就想起十六衛軍那些樣子,心裏堵得慌啊!”

    “元帥!等打起來,你可要幫我們請戰啊!”

    “我要做先鋒!”胡久利一個高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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