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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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香菱在外麵聽見這話, 心中著實驚訝,忙轉頭看向黛玉。見她氣色果然不好, 便拉著她說:“小人貧舌謗主,咱們還是避一避, 免得狗急跳牆,倒生了事端。”

    誰知,黛玉麵孔卻沉下來,反向春曉使了個眼色。後者本是個不饒人的爆炭性格, 一聽有人敗壞王爺, 早一頭的邪火沒出使, 猛地一腳踹進去, 裏麵原是趙姨娘和彩霞。

    亭內的兩人均唬怔了,正訕訕的不知怎麽好,春曉揚手一巴掌扇在趙姨娘臉上, 打的她向後一栽,miàn pí頓時紫脹,指著趙姨娘喝斥:“狗仗人勢的蹄子, 也敢拿咱們王爺磨牙,今兒姑奶奶還不教會你做人!”

    說著, 又照臉扇了兩個嘴巴,拔了簪子往身上亂戳。趙姨娘原還在掙紮,但春曉實是個練家子, 手上勁道非普通女人可比, 那趙姨娘一行躲一行叫嚷, 但總沒個回應,一時間衣發散亂,撒潑打滾,直弄得個狼狽不堪。

    香菱和紫鵑也懵了,彩霞隻管在黛玉跟前碰頭,哭著求饒:“林姑娘行行好,饒了咱們這一遭吧,以後再不敢逞強,求林姑娘大發慈悲!”

    黛玉一聽,頓時撂下臉來,冷笑道:“林姑娘也是你叫的?我饒了你們這遭,後兒還有更惡毒的。幹脆今天犯在我手裏,隻拿你們主仆算賬,拖到老太太那裏,倒要看看誰先哭!”

    嚇的彩霞越發哭天抹淚,討饒央告,香菱在一邊幹著急,紫鵑也在從旁多勸,卻聽那趙姨娘還在強嘴:“你算是哪外三門的親戚,在這裏白吃白喝那麽些年,潑出去的水還敢管起你姨娘來,我呸!”

    黛玉不屑的瞟了她一眼,朝春曉把嘴唇一撇:“什麽下流東西在發聲,還不叫她閉上嘴。”

    春曉飛快的答應著,一手劈在脖頸上,人立即沒聲兒了,彩霞一看,還以為死了,嚇的魂飛魄散,也暈了過去。

    香菱看得後怕不已,黛玉依然容色冷淡淡,吩咐道:“紫鵑你去,叫賈府的下人把人捆起來,送到外祖母那裏,將事情原委明明白白的說清。倘或有人要和稀泥,你再多問一句,妄議尊上是何等罪名?”

    轉頭對香菱歉疚的說:“好姐姐,今個鬧得不歡,咱們隻得下回再敘。我接你去府上,省了烏七八糟的事兒。”

    香菱將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吞吐道:“我,我不敢。被知道了還不定鬧個怎樣。”看四下無人,才伸了個指頭往梨香院的屋子那兒一戳。

    黛玉心下歎息,捏了捏她的手心兒:“不妨,倘或你實在不便,我叫人送你幾本詩集冊子,也是我一份心。”

    香菱一時感念,偷偷的飲著淚:“我知道你為我好。若我沒被作踐死,但求還能多見你幾麵。”

    說的黛玉的眼圈也跟著紅了,緊緊拉著她的手勸慰:“好日子還長,你從前常說我多心,現在怎麽也學了壞樣?好生保重,得空了我還要考校你的功課。”

    兩人依依不舍分別了,紫鵑磨蹭著趨上前來,猶豫了一下方說道:“姑娘,春曉姑娘把人都打了,再鬧得這般大豈不是給老太太沒臉?”

    黛玉見說,禁不得微微冷嗤:“雖是舊主,你也太小心了。人家都拿咱們的裏子擱在地上踩了,我還顧忌著誰的臉?”

    這是黛玉頭一回說的重話,紫鵑早已愣在原地,惟覺那雙黑瞳清亮,逼視得人無所遁形,反倒不知如何作答。

    春曉同樣不喜她如此遲疑,鼻孔裏哧哧兩聲,便接口道:“紫鵑姑娘好生想想,夫人是正一品的親王妃,這闔府上下原該碰頭行禮的。不過自持著親戚身份,瞧王妃也不去計較,沒個正經規矩倒叫人笑話,難道還敢挑咱們廉王府的差錯?”

    一席話講得紫鵑麵紅耳赤的,臉上越發下不來,滿心委屈又不敢露出來,也哽住聲了,兩手隻管攪弄衣帶。

    原來,她伏侍了黛玉這麽些年,仗著往日情分嘴裏沒個避忌,又因賈府中陪嫁丫鬟當妾室原是慣例,多少對水瀾的喜好留心,隻是水瀾半點意思全無,對她尚不及秋晚、春曉兩位親和,才漸次歇了心。

    黛玉亦察覺其意,且都看在眼裏,此番她不先護主,反而出語助賈家,但畢竟兩人曾算得相依為命,故借此厲言作警醒之效。

    可巧鳳姐從上房過來代送一送,聽見前麵一片吵擾聲,忙問何事。豐兒這邊回稟了,又急驚風似的卷過來,拉著黛玉安撫:“王妃娘娘別生氣,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沒臉娼|婦,再不值當為這個煩心。”

    黛玉見鳳姐兒這般,臉色稍霽,不禁歎道:“府上到底萬事有嫂子在張羅,不知給老太太和太太們省了多少心。”

    一句未完,鳳姐見這話huó dòng了,眼珠子轉了轉,連忙陪笑說:“王妃好容易來一回,不如去我屋裏坐會兒。”一麵拉著走,一麵又叫豐兒:“吩咐平兒燙一壺酒,再預備幾個小菜。”

    行至院中,平兒與眾丫鬟參見畢,獻上茶果來。黛玉與鳳姐進裏間小炕上吃茶,其餘人去外間自便。那鳳姐慣會說話,隻問黛玉近來家務等事,盡量說些玩話兒活躍氣氛。

    黛玉無心在飲食上,口內答應著,談講些這一個繡的好,那一個紮的精,鳳姐想起舊時還收著幾個花樣子,便要開匣找出來送給她留著玩。

    鳳姐正在翻找,黛玉的眼睛往一堆零落的東西上一溜,無意間瞅見樟木匣裏露出一條絹子的小角,便打趣道:“好嫂子,也不把送給璉二哥哥的東西藏好,這麽明晃晃的擱著,算怎麽回事呢?”

    鳳姐愕然的回頭,從匣子裏一把揪出來,展開一看,竟是一條拴著荷包的手絹,荷包上還繡了一幅鴛鴦戲水的圖畫。

    這繡工絕不是家中的,鳳姐登時氣得臉都黃了,將帕子狠狠的摔在地上,踩了兩腳,罵道:“我說這些日子都在外頭跑,原來又是弄些混賬玩意!”

    黛玉會意,心中自忖道:定是璉二哥又在外浪蕩偷腥,但東西居然會藏在這屋子裏,看來是內裏有人搗鬼了。

    值這當口,鳳姐厲聲要叫平兒,卻被黛玉攔住了,隻聽說道:“嫂子現在氣頭上,事情還未清楚。這屋子平常除了哥哥和嫂子,還有誰來得多?璉二哥哥保不齊有些東西,肯叫別人搜著?就是一時忘了,怕是有人替遮蓋。”

    “除了我們還有誰,又不會是……”鳳姐人精兒一般,猛地醒悟過來,即刻停住不說了,麵青眼紅的指著門邊:“我這是養了一條咬主子的狗呢!”

    見鳳姐氣色早不成氣色,黛玉笑了一笑,反問:“嫂子也說糊塗話了,平兒姐姐總歸是嫂子的人,當務之急還是該找了禍根,那能讓璉二哥被外頭籠絡去?”

    鳳姐雖越想越惱,但黛玉的話未嚐沒道理。平兒原是自己的人,先將外頭的小娼|婦尋出來,再乘他疏遠之時擺布了,多早晚都叫人死在手裏,也就好處了。

    既拿定主意,鳳姐顏色反好了些許,一邊攥住黛玉的手:“我今兒逞臉,還叫王妃一聲mèi mèi。mèi mèi老遠來一次,不說殷勤招待,倒讓你心裏不自在,又看了一回笑話,嫂子實在臊得慌,恨不得有條縫兒鑽去。”

    算來與鳳姐相處也有十載,黛玉知其平生逞強鬥智,好排場麵子,不等說完便笑道:“趙姨娘的事與嫂子不相幹,雖說我是親戚家,卻在府裏過活了這麽些年,雖有老太太在,嫂子素日的好豈能不惦記?隻是冷眼旁觀下來,有幾句話與嫂子說,不知嫂子可願聽一聽?”

    鳳姐知道黛玉當姑娘時心裏嘴裏都來得,但從不肯多說多行,言語又謹慎,如今聽她有兩句話囑咐,也有出人意料之感,忙道:“mèi mèi請說。”

    黛玉不由把臉羞得緋紅,伏身嗽了個不住,半晌才回道:“別渾說,王爺是何等人物,豈能如此輕浮待之?”

    僵持少頃,廉王府終歸占著君恩天理,賈府隻得啟中門送嫁,大門外相放鞭炮。王府派遣的迎親隊伍聲勢浩大,前有十二對提燈引路,再是鑼鼓細樂一路吹打,後跟一乘八人大轎,街頭巷口圍觀無數,議論紛紛。

    說來廉王雖不成氣候,還有些荒唐無稽的流言,奈何他一副好皮囊,慣來是京裏閨閣中的談資之一。是以聽聞名動京城的廉王要成婚,背地裏不知折碎了多少芳心,酸溜溜的寧願他真是好男風,頂好能終生不娶。

    到瀟湘館前,王府迎親人偕媒妁在外恭候。黛玉無父母訓誡,也無兄弟背轎,最後還是由兩位嬤嬤扶持上花轎,再將紙扇放下,俗稱送扇以示臨別,便起行向廉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