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八章:慶州風雲(1)
字數:6936 加入書籤
都騎兵,兩都步兵,外加兩營折家步兵,這便是李文的全部家當。
除了這些作戰部隊外,八路軍廂兵團水兵營此番出動了一百二十艘船,其中八十三艘小船是從延水上通過人力肩扛拖曳在十天內走陸路轉移到洛水上的,九十四裏的路程,民夫營的一千三百多民夫幾乎全體出動,晝夜輪班,這才在指定時間內完成了水兵營的轉移調動。另外三十幾艘船則是周正裕通過贖買或征用的手段弄來的民船,其中十條大船是從下遊的鄜州大商人手中購得,動用了陳哲的關係,這些正準備積極進入延州州市場商人對於這個巴結李大將軍的難得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有水兵營的配合,部隊的後勤補給便輕鬆了許多,一千作戰部隊沿河穀西進,水麵上的廂兵們一大早起來為作戰部隊做好早飯之後便等待,直到部隊用飯完畢上路,他們才開始收拾營盤打理輜重,然後上船,揚帆西進,搶在部隊前麵到達預定的紮營地點,趕在大部隊抵達之前紮好營盤做好晚飯。因此作戰部隊幾乎不用在紮營上耗費什麽體力,每天固定行軍三十裏到四十裏,隻要抵達預定的紮營地點便有現成的帳篷可住,有熱飯菜可吃。已經習慣了有廂兵輔助作戰的八路軍士兵倒還罷了,那些第一次與延州軍混編行軍的折家軍老兵們對這一切卻頗感新奇。這次行軍對他們來說是最舒服地一次行軍了,在進入慶州地界之前,這基本上就不算行軍,隻能算是一次遠足旅遊……
水軍很費錢,但是在黃土高原上,一旦你擁有了一支水軍,很多時候會很省事。
高原山區的道路,大多順著那些大大小小的河穀修建,而農田和村莊,也大多沿著這些河穀分布。延安膚施兩縣,就在幾條河流交匯形成的衝積平原上。
沿著河穀的道路行軍,如果有一支水軍,軍事調動的效率將大幅度提升。
這一次因為有作戰任務,因此李文革沒有安排全軍乘坐船隻去慶州,步兵和騎兵都是旱鴨子,走水路並不見得比走旱路更為安逸,吐個三四天,足夠將一支部隊吐垮的了。
但是既然有水軍,那麽就可以盡最大可能節省時間和精力。
將部隊從與作戰無關的事務中解脫出來。
隨軍的將領,除了統領騎兵的細封敏達之外,便是作為全局指揮官兼折家兩個營最高指揮官地折禦卿。這個八路軍和折家軍聯盟的象征式人物絕不是個花瓶。十七歲的少年麵對金戈鐵馬的戰事沒有絲毫的不適應,李文革甚至覺得這小子適應的比自己還要好。
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隻有九歲!
這是折禦卿自己說的。
秦舞陽十三歲殺人,便被司馬遷寫進了曆史,眼前這個娃娃,居然九歲就已經是個殺人凶手。李文革心中暗自感歎,戰亂。帶給世人的是一種怎樣的經曆啊……
處在府州那種三麵環敵地戰略位置上,李文革相信,州治中的每個人,在必要的時候都能夠隨時轉變成合格地戰士,不要說以武略傳家守護了府州五十年的折家了。
即便如此,九歲殺人的折禦卿還是令李文革感到某種深沉的悲哀。
自己九歲的時候已經能夠穩穩端住八一杠打出八十環以上的成績,這很難得,但是李文革自己清楚,那和殺人是兩回事。
折禦卿年輕。因此他身上有著折家老將們所不具備的朝氣和學習能力。
幾個月來,這個年輕人在李文革軍中如饑似渴地學習著那些由這位新任節帥給這個時代地軍隊帶來的新東西。在蘆子關前線呆了三個月。和黨項人數次交兵,更令折禦卿對李文革的練兵方略如癡如醉。
其實作為折家子弟。他一眼就能看出八路軍的戰力雖然強悍,但也還沒有強悍到過百戰餘生的折家老兵的地步。折禦卿所欽佩的,是李文革那種在盡可能保存自己有生力量的情況下盡可能多殺傷敵人的戰術理念。
折禦卿早就現,八路軍中地軍事訓練無時無刻不在強調麵對敵人的勇氣和進攻精神,這支部隊最基本地訓練便是白刃交兵地訓練,李文革草擬的練兵手劄上著重強調,部隊最基本地作戰能力便是與敵人白刃交兵的能力,不敢衝上去和敵軍進行麵對麵直接作戰的部隊永遠是二流部隊。對於久經沙場的少年人來說,對這點的理解遠比那些剛剛從新兵營被編列入伍的新兵蛋子們要深刻得多。
但是在用兵上,李文革的持重和審慎令人吃驚,那種近乎極度保守的作戰風格初時令折禦卿頗為不以為然。在戰略層麵上李文革要求他的部隊隨時隨地都必須擁有向敵人起正麵衝擊的勇氣和能力,但在戰術指揮上李文革卻極少下達這樣的命令,包括沈宸等人在內的八路軍高層軍官幾乎每個人都在潛移默化中接受了李文革的用兵理念
個戰士都是寶貴的,除非必要,將將士們的生命置於脅之下都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八路軍的作戰思路極度簡單,那便是盡最大可能揮一切優勢殺傷敵軍,絕不以部隊的傷亡率上升為代價謀求一城一地的得失。
任何時候軍隊都是最寶貴的資源,經曆過戰場的老兵是個寶,李文革從來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寶貝隨便犧牲掉。
這在這個時代是一種全新的理念,老兵的價值是所有知兵的共識,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優秀將領都將這種價值提升到這種高度來看待的。
李文革不太注重臨陣指揮。他本人似乎也不擅長於此道,但是他卻極度重視戰前地情報收集和行軍作戰計劃的製定。在八路軍中,隨心所欲式的軍令是這支軍隊從上到下都深惡痛絕的東西,即便在偶然性極強的銀州之戰中,臨機決斷的沈宸也還是在戰前召開了一次簡短的軍事會議,並且製定了兩套預備方略,隻不過由於戰鬥進行的極為順利,這兩套方略沒有派上用場。
以現在的觀點看,當時的那種預備方略也還是簡單粗糙地,折禦卿這段時間以來跟隨著李文革學到的最為實用的技藝便是製圖。在折禦卿眼中十分立體形象的山川河流在全新的作戰地圖上變成了李文革用十分簡易的鵝毛筆畫出的一條條高度線,一開始的時候折禦卿還不大習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折家年輕一輩當中的翹楚越感覺到這種新式地圖地優點——戰場被分成了一個一個的窄小格子,在這些格子上進行排兵布陣,其精確度要比自己憑借視覺感覺作出的部署強地太多了。
久經沙場的折禦卿當然知道,人的眼睛有時候是會欺騙人自己的。
於是這個年輕人開始有限度地學習算數和幾何,開始笨拙地學習使用那些原先在自己看來莫名奇妙的做圖儀器。
就在李文革離開延州前往京城的這兩個月中,折禦卿終於相信,戰爭的勝負。戰果地多少,都可以通過精確的計算預先得出。
戰爭的真諦無非兩個,一算。二騙,作為這個時代的軍人,折禦卿對後十分熟悉,他原先也以為對前同樣精通,畢竟,未算勝先算不勝這樣的基本軍事學原理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明確了。但是他從來不知道,戰爭還能夠這樣算。具體到一個一個數字來算,就像一個市儈的商人,一個錙銖必較的買賣人,一絲一毫一分一厘地計算得清清楚楚。
有的時候折禦卿不禁有些納悶,都算得這麽清楚了,戰爭還會有懸念嗎?
這並不妨礙他繼續這種計算地工作,因為算得越多越準,勝利的把握就越大,信心就越足。
如今地折禦卿。手下有一個十二人組成地虞侯科,其中六個人負責斥候及其他情報的匯總整理並在軍用地圖上進行標示。還有六個人則對敵我雙方地調動和排兵布陣進行各種各樣的推演和猜測。他則根據這些下屬年輕軍官的工作成果製定相應的作戰計劃,草擬相應的作戰命令。
這十二個人都是一些識文斷字的世家子弟。經過了豐林山六韜館的培訓學習,和那些大老粗基層軍官們不同的是,這些帶兵稍顯稚嫩的年輕人對於新的軍事理念和圖麵作業有著相對較強的接受能力。盡管他們如今都還是從九品的陪戎副尉,但是折禦卿相信,這批人假以時日,都會成為未來的名將,不同於這個時代其他所謂名將的名將。
在折禦卿看來,李文革主導下的六韜館的教育模式,其核心目的便是將庸才通過嚴格的訓練和製式的培養鍛造成為指揮大軍作戰的名將。
盡管眼下這支軍隊還僅僅隻有數千兵力,其中作戰人員不過兩千出頭,卻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有了一些大軍氣象了。
以這種標準回過頭來再看自己呆了七八年的折家軍,折禦卿便有些不滿意了。
直到現在為止,折禦卿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家兵在戰場上的表現仍然是優於八路軍的。
但是僅此一點並不能讓他釋懷,他心中有一種感覺,李文革的軍隊正在一點一滴地趕上來,正在逐步縮小與折家軍之間的差距。這種變化的度並不算快,但是卻十分均勻,相比之下,作為天下強軍的折家軍此刻卻是停滯不前的,這種局麵展下去,總有一天八路軍的戰力會淩駕於折家軍之上,而且這個差距會越拉越大。
折家軍的強大,是世俗眼光中的強大,折家軍本質上還停留在這個時代藩鎮軍隊的水平線上。
然而八路軍的進步,卻是一種脫於這個時代的東西,折禦卿甚至預感到,假以時日,這支軍隊最終將把包括京師禁軍在內的所有其他軍隊遠遠甩在後麵。
對於李文革建立這樣一支新型軍隊究竟想要做甚麽這一點。折家高層內部曾經有過幾次秘密地討論。包
叔伯輩將領在內的家族重將曾經擔心日後折家軍會被並。
對於這些觀點,折從阮的反應很淡漠,隻有一次,私下裏,這位老令公歎息著對折禦卿說,府州的地位實在太過尷尬,東臨契丹,南有黨項,西麵還有回紇等部族,就在北漢的臥榻之側。若是沒有強援。折家萬難長久支撐下去。汴京的朝廷雖然目前對折家榮寵籠絡,說到底也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李文革的崛起是關中近些年來最重大的事件,如何處理與李文革之間的關係將成為未來幾十年內折家命運走向的關鍵。折從阮斷言,這個新任地延州藩鎮與中央政權之間翻臉是遲早的事情,折家就在他的臥榻之側,既然無力阻止其崛起,那麽能夠和其保存幾分香火之情總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折家孤懸域外,萬事都不能指望正統的朝廷有所助力,除非未來天下一統,那又另當別論。但是隻要一日契丹不滅,幽雲十六州不能收複,折家都不能安逸。
從長遠角度上。折家需要李文革這個未來將越來越強大的朋友,關於這一點,折從阮連續寫了三封密信給折德扆,老人是希望在自己身後,折家與李文革方麵的友誼和盟約能夠長時間延續下去。
這不僅僅是對八路軍展的一種預期,更是對延州藩鎮未來展的一種預判。一支軍隊的強大還不放在這老家夥地眼裏,但是延州一年多時間以來的飛展膨脹卻令他深思。老人敏銳地意識到,李文革這個人並不僅僅是個能帶兵的將軍,這一點才是最關鍵地。
既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折家唯一的選擇便是安靜地蟄伏在這個越來越強大的盟友身旁,靜靜地等待注視,靜觀其變。
畢竟目前天下藩鎮當中,隻有李文革一個人有能力牽製黨項人,減輕府州西南方向的軍事壓力。
……
此次出兵的八路軍共計五都,三個騎兵都兩個步兵都。
細封敏達作為騎兵營的最高指揮官親領一都。康石頭領一都,另外一都則由張桂芝統領。
兩部步兵都都正分別由荊海和狄懷威擔任。
荊海是廣順元年臘月兵變之前參軍的老兵。
第一次蘆子關之戰時還是伍長。第二次地時候已經因為作戰勇敢升為什長,到去年六月部隊整編建立團級建製。表現突出的他被越級擢升為隊正,參與了銀州之戰。回到延州後便被調往六韜館學習培訓,並憑借資曆戰功被任命為學員隊的隊正,在六韜館肄業之後,他被調往蘆子關前線繼續擔任自己原來隊的隊正,直到這次整編,沈宸再次對他進行越級提拔,直接任命他擔任了膚施團步兵甲都的都正,統領兩個隊一百步兵。
狄懷威的資曆比荊海還要老些,他是李文革初掌丙隊的時候的幾名什長之一,在練兵之初因為好賭的毛病以及錯誤估計了李文革地決心而丟掉了什長職務,重新從小兵幹起,參加了自蘆子關行軍以來的幾乎所有重大軍事行動,廣順元年臘月兵變地時候他冒著被節度府親兵射殺地危險翻牆進入節度府為府外的弟兄打開了大門。
曆經曆次作戰,這個當初被李文革深惡痛絕地賭棍如今也統領了兩個隊一百人兵力,軍銜也升到了禦侮校尉,這是他憑借幾次戰鬥中斬四級兩次負傷的戰功得來的。他的任命是由折禦卿提議沈宸批準的,當然,作為八路軍副帥的周正裕也為他說了幾句好話,畢竟是元老級的老兵,整編會議上便這麽通過了這個任命。
任命下達之前,魏遜親自和他談了一番話,大概因為對他之前的惡習頗有了解,同時也知道李文革很不喜歡這個人,魏遜和他整整說了一個時辰,二十個步兵都都正,隻有他一人獲此殊榮。
在此次去慶州的行軍隊列中李文革一眼便看到了這個前任兵油子,他還特意將狄懷威叫過來詢問了一番,卻沒有像眾人想像的那樣對狄懷威擺臉色,反倒還撫慰了幾句。
按照規定,擔任都正職務的軍官必須經過六韜館的培訓,狄懷威屬於破例,此番從慶州回來,沈宸等人便要安排他進六韜館學員隊補課。
這一次沈宸沒有隨行,盡管慶州行動十分重要,但是蘆子關的防禦卻是延州的命門,沒有沈宸坐鎮李文革實在有些不放心,因此這一次他選擇了折禦卿作為此次行軍作戰的總指揮。
從金城出的第三天,軍隊進入了懷安縣境內,懷安隸屬慶州管轄,境內還有一小段秦代修建的土長城,長城內是漢人地界,長城外便是慶州三部族之一的大蟲族活動範圍了。
“請折致果過來軍議——!”
李文革走進搭建好的中軍帳,第一時間回身吩咐身邊的傳令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