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九章:保安騎兵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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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牛家的騎兵,編為左營;葉吉家騎兵,編為右營,三個漢軍騎兵都作為中營由你親自統轄。一千三百名騎兵組成保安騎兵團,按照延安團的標準給他們餉,用製式的馬槍和馬刀裝備騎兵甲目前數量不夠,延州的作坊全力開動起來也無法在兩個月內給一千人配齊鎧甲,因此此番你隻能率領這些無甲的騎兵出兵作戰。不過我可以保證的是,今年以內,一定會為你的兵配齊甲胄。”
    李文革自己騎在馬上,卻沒有穿甲胄,身邊跟著穿著騎兵甲的細封敏達,聽著他絮絮叨叨說著這些,細封敏達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你沒必要對我說這些!要我為你去打我的族人,隻需要一句話就夠了。我早告訴過你,我已經沒有親人,就連細封家,都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細封敏達如今隻不過是你節度使大人家中的一名奴隸,生雖然不是為你而生,死卻必須為你而死,沒有你的同意,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這個黨項驢子用略帶譏諷的口吻說道。
    “可是我不願意!”李文革頭也不回,卻想也不想便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你不願意?”細封敏達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文革卻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神色極為認真地道:“隻要你告訴我,你不願意為我去打拓跋家,不願意為我去和昔日的戰友作戰,北伐的時候我就會把你留在延州,暫時以石頭來節製指揮騎兵,這一仗打完,你仍然還是保安騎兵團的指揮使,昭武校尉。明白嗎?”
    “不明白——!”細封敏達幹脆地答道。
    “我不相信你不願意我參戰,小石頭是個很用功的孩子。但是對於騎兵,他知道的還太少,在你的軍隊裏,你找不出比我更懂得騎兵地人。”細封敏達略有些自大地道。
    “是這麽回事!”李文革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你怎能讓我留在山上看守營寨?不要告訴我你不忍我對昔日的戰友下手,你知道我不會信。從你下令焚燒草原地時候我就知道,你絕不是一個仁慈的人,如果你需要,就是死掉幾千人你也不會皺眉頭。你收服殺牛族和野雞族所用的手段如此強橫。根本沒有給對方留下任何其他的選擇餘地,轉過頭來卻告訴我如果我不願意去就可以不去,你覺得我能相信你嗎?”細封敏達條理清晰地道。
    李文革扭過頭看著他:“你說的這些都不錯,我其實從來不標榜自己的仁慈。雖然很多時候我會製止某些我認為完全沒有價值的濫殺行動,但並不代表我這個人心很軟。其實我隻是從心裏很不喜歡那種單純依靠殺戮來解決問題的手段,那種手段太簡單,太粗暴,雖然有效,但是副作用實在太大,所以我不喜歡,我走了很遠的路來到這裏,不是為了來殺人地!”
    “至於你——雖然你也是我軍隊中的軍官,我也可以用軍法來要求你命令你。但是我不會那麽做,隻對你不會那麽做。對你,我始終給予你自由選擇的權力。直到某一天為止!”李文革帶著淡淡笑意道。
    “某一天?哪一天?”細封敏達追問道。
    “直到你不再自認為是我的奴隸地那一天!”李文革淡淡道。
    細封敏達大張著嘴,他沒想到居然得到了這樣一個荒誕的答案。
    “為什麽?”
    細封敏達用他的實際行動表明,他實在是一個很有探索精神的奴隸,實在是一個——很饒舌的奴隸。
    “因為我的士兵在我的軍隊中付出鮮血和汗水,獲得軍餉和獎勵。他們的付出是有回報的。就像權利的另外一麵就是責任一樣,為我作戰。是他們地責任。”李文革帶著滿臉理所當然的神情說道。
    “我不一樣?”細封敏達皺著眉頭問道。
    “如果你是我的奴隸,那當然不一樣!”李文革道。
    “為什麽,作為你地奴隸,為你作戰,豈不更是不能推卸的責任?”細封敏達道。
    “我說過,責任的另外一麵就是權利,如果你是我的奴隸,那麽你連自由都沒有,談何權利,我給予你的一切,官爵也好,金錢酒肉也好,對於一個奴隸全無意義。你既然享受不到任何權利,自然也就沒有任何責任……”
    細封敏達不明白。
    李文革知道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誰能明白。
    隻有他自己明白。
    穿越以來,他實在是見識了太多黑暗地站在文明對立麵地東西,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也許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對於一個二十一世紀地人而言,要適應這一切實在是太難了,李文革在李彬的家中當了整整一年的奴隸,但是他雖然一直很感激李彬的救命之恩,卻從來不把李彬看做自己的主人。
    李彬是個對自己很好的老人,是個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戰友,是個救過自己並一直扶持著自己一路走過來導師,但是,他不是自己的主人。
    我的主人是自己……
    即使是在遭受李家管家奴仆們虐待蔑視的那個黑暗時刻裏,李文革也一直秉持著這樣的信念。
    這是一個一千年後的人最自然的心理。
    因此,細封敏達,隻能是他自己的奴隸。
    這是比軍令更高一個層麵的東西,老實說,李文革覺得,如果自己創設這支軍隊的目的僅僅是造就一群新的奴隸的話,那麽這支軍隊還不如沒有。
    “要知道,普天之下本不應該有奴隸……”李文革又說了一句令細封敏達百思不得其解的話。
    自有黨項羌以來,奴隸便是永恒的存在,然而眼前的這個瘦小男子卻說世界本不應有奴隸,而且還說得如此篤定,細封敏達一時有些弄不明白。究竟是他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如果你不想要我這個奴隸,你可以解除我的奴隸契約。恢複我地自由民身份啊!”細封敏達皺著眉道。
    這是李文革完全辦得到的事情,可他一直沒有說過這句話。
    “那沒有意義!”李文革靜靜地道。
    “隻要你認為你不再是我地奴隸,你就不再是我的奴隸,不需要我的許可和承認。”
    有一句話李文革沒說出來,我無權奴役你,因此我無權給你自由。
    或許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我擁有很多這個時代的人所不具備的眼界、知識和能力,這些可以讓我成為這個世界的強。但是這些,不是奴役他人的理由。在這個時代。強做主人奴役弱是規律和法則,但是規律和法則並不一定是正確的。存在即是合理,但是那是對這個時代地人而言的。
    李文革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合理的,因此對於他而言。這個規律,這個法則,也同樣是不合理地。
    我或改變不了這個時代,但是我起碼要保證不被這個時代所改變。
    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被一千年前的社會和時代所改變,那是進步和文明的恥辱。
    看著困惑的細封敏達,李文革又說了一句令他瞠目結舌的話:“當你想通了,不再將我當做你的主人,我就讓你擔任細封家的大族長,甚至平夏八部的謨寧令!”
    兩個人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因為走在前麵的一名騎兵來報告,慶州刺史郭彥欽率領州府官吏正在前麵迎候右驍衛大將軍地行營。
    “你就是郭彥欽?”李文革在馬上斜著眼睛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個大胖子,此人油光滿麵卻沒有半根胡須。很讓人懷疑是不是個太監。李文革看著他的身材,心中暗自佩服,慶州這麽貧瘠地一個州,他居然能夠將自己養得如此之肥胖,實在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正是下官……”郭彥欽費勁地撩起袍子。跪倒塵埃。
    同是州官。不過延州是上州,慶州是中州。刺史官銜隻有正四品,李文革一堆顯赫的頭銜中無論哪個拎出來都能砸死他,更何況他還是持有旌節的節度使。
    看著紛紛撩起袍子下跪的一大堆朱綠官員,李文革皺了皺眉,這些人掀起地塵土令他很不舒服。
    他甩了一下馬鞭子:“諸位都起來,本帥最不喜歡別人跪我!”
    眾人麵麵相覷,卻是誰都不肯先起來。
    笑話,客氣話誰都會說,眼見此人已經掌握了自家地生殺大權,誰敢在這個時候不客氣?
    王峻倒台的消息已經從京城傳到了這裏,據說便是被這位大將軍節帥一封奏章參倒地,連當朝宰相擁立功臣都能參倒的人物,自己跪一跪,難道便跪折了狗腿麽?
    此番野雞家起反,闔州官吏先都有罪,這是不必說的,可是天高皇帝遠,誰有罪沒罪,罪重罪輕,還不都是這位大將軍一句話麽?
    郭彥欽雖然是四品刺史,按照程序節度使不能擅殺,可是李文革當真一刀砍了,在這藩鎮做大的時代,中書朝廷難道還會為了這樣一個罪官駁卻一個剛剛平滅了叛亂重新打通了鹽道回複了朝廷治化的功臣藩鎮的麵子麽?
    因此,大將軍不喜歡跪也得跪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節帥總不會讓人將這麽多官員用鞭子抽起來。
    李文革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候,跪在最後麵一排的一個青色服飾男子抖了抖衣服,站了起來。
    一群人站著,或一群人跪著,李文革放眼望去一陣花花綠綠,看到眼暈也未必能夠分出誰是誰。
    然而大家都跪著,此人一人獨自站起來,頓時便顯得鶴立雞群,李文革的目光極自然地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從服色上看,這人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品的小官,年紀也不大。看上去比秦固還要小一點,臉上全然一幅滿不在乎的神色。站起身後竟然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李文革,目光中略略有些失望之色。想必是看到一位殺人如麻的大將軍身形如此瘦小枯幹頗有些意外。
    其他人仍舊跪著,李文革皺起眉頭掃視了一圈四周,揮起馬鞭指著那站起來的年輕小官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拱了拱手:“回稟大將軍,下官何岩,現任慶州法曹參軍事。”
    法曹參軍事,相當於地區公安處處長,在司馬缺位情況下總攬一州刑獄治安,兼法院院長和公安局長二職於一身。原本是個緊要職分。不過唐末地方官製紊亂,絕大部分權利被開府治事地節度使署官奪走,各曹參軍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權力。
    卻不知道這個何岩是什麽來頭,在慶州官聲政績如何。
    李文革點了點頭。道:“你隨我進城!”
    說罷,他環顧了四周一遍:“既然不願起來,就跪到路邊去,不要當著本帥走路。”
    聽了這句話,郭彥欽以下人人麵麵相覷。
    半晌,郭彥欽方才反應過來,這位大將軍敢情真是不愛客氣,這才急忙忙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滿臉堆笑拱著手道:“大將軍征戰辛苦,請隨下官進城。城內已經預備好了美酒宴席,犒勞王師。”
    李文革揮了揮鞭子,軍隊重新開始緩緩前行。那些官員都已經跟著站了起來,將道路讓開。
    郭彥欽沒有騎馬,卻上了一乘剛剛時行起來沒有多久地暖轎,他身大肉沉,一上轎頓時壓得整個轎子微微下沉。幾個轎夫輕輕呲了呲牙。李文革見狀險些笑出聲來。
    “看到沒有?這便是人的劣根性,在權勢和武力麵前。寧願跪著也不願站起來!”李文革一麵前行一麵對細封敏達道。
    “他們害怕你,自然要跪!”細封敏達道。
    “我沒說他們不該跪,這畢竟是禮節,我說的是我要他們起來他們卻不肯起來!”李文革淡淡道。
    “有何區別麽?”細封敏達皺起眉頭,十分不解。
    “區別很大!”李文革點了點頭。
    “下跪是規矩,是禮節,因此他們跪我並不為錯。到了汴梁,我也會跪皇帝,規則很難輕易破除,無論任何時候,遵守規則都是好習慣。有規則的世界才會少些殺戮和血腥。隻是我要他們起來他們不肯起來,這就不是因為規則了,而是因為他們懼怕我的武力或有求於我。”
    “……我會跪皇帝,卻並非為了懼怕皇帝或有求於皇帝,如果我想從皇帝那裏拿到些什麽,我回采取別的辦法,皇帝也不會因為我老在他麵前跪著便給我什麽。”
    “你不怕皇帝?”細封敏達問道。
    “不怕!”李文革淡淡道。
    細封敏達想了半晌,歎息道:“很多人都怕!”
    李文革笑笑:“皇帝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他的權力太大,可以一言決人生死。那些生死被他掌握的人,自然會怕。”
    細封敏達道:“他決定不了你的生死?”
    李文革點點頭:“決定不了!”
    細封敏達道:“為何?”
    李文革道:“如果在京城時皇帝要殺我,我會帶著石頭他們殺出京城返回延州,不會坐在那裏等著被人來殺,不過是打仗罷了,又不是沒打過,凶險些,也沒甚大不了!”
    “不是這個!”細封敏達道,“這是造反,對於你們漢人來說,這是造反大罪,是要殺頭地!”李文革轉過頭注視著他,半晌才道:“既然要殺我,我便要反抗,這道理很簡單,難道你不明白?”
    細封敏達道:“當然明白,隻是,你們漢人,可以反抗皇帝麽?”
    李文革道:“無論皇帝要殺我有沒有道理,隻要他要殺我,我便會反抗。若他將我製服,自然想殺就殺,製不服我,縱然想殺我,也做不到!對於皇帝,我敬重,也願意尊奉他為天下的治理,但是並不等於將自己的生死交到他手上,隻要一息尚存,我便要為活著而抗爭,他的實力足夠,可以殺死我,但想要我引頸就戮束手就縛,萬萬做不到!”
    細封敏達默然。
    李文革笑笑:“當然,這話說得遠,畢竟現在皇帝萬萬不會殺我,甚至根本不想殺我!”
    細封敏達苦笑:“這算什麽?是野心嗎?似乎與那些漢人地野心不同,我不太明白!”
    “Freei11”李文革垂頭低吟。
    “什麽?”細封敏達沒聽清。
    “自由意誌——!”大周朝檢校太保右驍衛大將軍八路軍節度使淡淡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