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Q版兵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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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彬到三水親自去請折從阮,臨走來了一趟李文革的營寨,和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告訴他有什麽錢糧給養的需求盡可以找秦固解決,膚施縣的倉廩再小,養一個隊也還綽綽有餘。李文革也和李彬分析了一下高允權請折從阮來延州的真意何在,分析的結果是不管高家打的是什麽樣的主意,折家的人來了無論怎麽說也是對延州抵抗定難軍有利的事情,若是能夠和折家通上氣,就能令高紹基多一層顧忌,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因此此事無論怎麽看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李彬走後李文革便將延州幕府內部的明爭暗鬥扔到了一邊去,這些陰謀鬼蜮伎倆再多,也抵不上一支戰鬥力強悍的直屬部隊來得可靠。這些日子他又收容了百多號流民,並在這些流民中招募了些新兵,總算把自己隊裏五十個人的兵員補齊了。這些新兵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目前正在梁宣的帶領下進行最基本的隊列訓練,這十幾個兵要真正訓練成型最少還要兩到三個月的光景,李文革估計到時候定難軍可能會趁著春耕南下一次,以報被自己抓走兩名鷂子的一箭之仇,他希望到時候自己的這支兵能在戰場上有不錯的表現,至少不要讓折家的驕兵悍將們小瞧了去。

    因為這個打算,李文革這幾天頻繁地提審拓跋光興,將各種各樣的問題反複地逼問他,問得拓跋光興幾乎都快暈菜了。

    李文革是擔心上這個廢物的當,因此每次提審都有膚施縣衙的文書做詳盡記錄,經過多次對比,李文革確認拓跋光興沒有說謊,同時對定難軍的軍事力量和組織情況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

    黨項人雖然在五胡亂華之時曾經有過入主中原的輝煌紀錄,但是其中原分支迅速被漢化,最後融入了大唐皇室的血脈中,而常年居於草原瀚海之畔的族群則沒有受到漢文明的過多侵襲,直至今日都還一直保持著一種半氏族半奴隸製的社會形態。相對於比較發達的中原漢文明而言,其組織形式簡單,生產力落後,但也沒有那種中原文明中不可避免的嚴重腐敗浪費。

    目前黨項族群占據夏銀綏宥四州之地,總人口大約有七萬到八萬人,與延州的人口基數大致不相上下。這些人口主要分為八大部落進行群居遊牧,這八大部落也是八個最顯赫最強悍的黨項家族,他們分別是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利氏、房當氏、米擒氏和作為中流砥柱的拓跋氏。其中拓跋氏一家的人口就占到了一萬八千多人,其他七家的人口大致在三千到八千之間不等。每個部落都有保衛自己領地和牲畜的武裝力量,其中最強的拓跋家擁有三千精銳騎兵,其餘各家則擁有五百到一千之間不等的兵員。

    與中原武裝不同的是,黨項人的戰士都是騎兵,基本上沒有步兵編製。這些騎兵都是各部族中精通騎術和箭技的勇士,相比較之下戰鬥力遠在中原的漢人軍隊之上。八大部族當中裝備最好的是拓跋家的騎兵,他們是定難軍的主要武裝力量,也是拓跋家作為部落聯盟盟主控製八家氏族的重要工具。其他家族的武裝裝備要差上許多,比如細封敏達的本家細封家擁有八百名騎兵,已經是八部落中實力比較雄厚家族了,僅次於拓跋家和野利家。但是這八百名騎兵大多數都使用單木弓,而所用箭矢則大多都沒有金屬箭簇,對裝備了盔甲的敵軍殺傷力極為有限。

    按照規模計算,黨項定難軍的常備軍大致不超過八千人,但是黨項人是遊牧民族,有著全民皆兵的傳統和尚武的風俗,關鍵時刻,隻要手中有簡陋的武器,哪怕是老人和孩子也能上戰場。二十多年前的長興四年夏州之戰,當時拓跋家的族長定難軍節度使李彝超麵對咄咄逼人的後唐五萬大軍便動員了各族將近四萬名男子參戰,並最終取得了夏州保衛戰的勝利。

    定難軍的動員機製並非中原的職業募兵製,而是采取義務兵役製,黨項人遊牧為生,帳篷是不可替代的居住場所,因此征兵亦以“帳”為單位,若一帳內有兩丁,則以其中健壯者為正兵,另外一個為其背負輜重給養,兩個人組成一個最基本的作戰單位,稱之為“抄”。有的帳內成年男子較多,則能組成兩抄到三抄兵員。黨項諸部落以“帳”為基本生產和作戰單位,一些比較小的部落擁有百帳人丁牲畜,而八大部落的族群都在千帳以上。這種製度在戰時又有所變化,一般以兩抄兵員同居一帳,由部落領主和貴族統率進行作戰。

    這種兵民一體的氏族義務兵役製讓黨項擁有龐大強悍的戰爭動員能力,多年來一直保持著對關中藩鎮的軍事優勢,甚至連中央朝廷也很難奈之何。這種兵製當然也有其弊端,那便是並沒有明確清晰的指揮體係和快捷靈便的戰術協同能力,但是遊牧民族的驍勇善戰很好地補足了這一缺陷。更加重要的是,延州軍鎮的腐敗無能和軍隊的戰鬥力低下使得定難軍的這一缺陷根本不成其為缺陷。

    換句話說,黨項人的戰術便是再笨拙,遇到彰武軍這樣除了逃跑之外基本不會別的戰術的軍隊也同樣是行之有效的。

    拓跋光興這個紈絝子弟能夠提供給李文革的訊息也隻有這些了,這個廢物目前根本沒有進入定難軍高層的資格,那些屬於高級機密的事情是他無法接觸到的,如果被捉來的是拓跋光睿或者拓跋光儼,李文革或許還能夠得到一些更多的黨項內部情況,但是話又說回來,若是連這樣級數的拓跋家重臣也能被輕鬆捉來,定難軍便根本不成其為威脅了。這種事情李文革隻能在肚子裏麵想想,不能當眾說出來,否則一定會被自己的士兵當成瘋子。

    眼看著把拓跋光興榨得差不多了,李文革當即揮手吩咐士兵:“將這個已經沒啥用的家夥拖出去砍了吧……”

    拓跋光興聞言當時便攤在了地上,屎尿裝了一褲子,連大聲呼喊求救都沒力氣了,隻能一個勁小聲嘟囔自己還有價值,表示自己的老爹一定會用讓李文革滿意的代價把自己贖回去的……

    李文革故作沉吟地思索了片刻,然後問他:“若是我留下你這條命,你現在有沒有什麽立刻就能拿出來的好東西,作為買命錢?”

    拓跋光興當即磕頭如搗蒜,大呼大叫著表示不管李文革要什麽自己都肯給,隻要留下自己這條命。

    “真的什麽都肯給?”李文革笑吟吟地問著這位定難軍節度使的廢物兒子,那一臉的奸商模樣讓陪審的周正裕不禁肚子裏有些腹誹隊官這些日子是不是和劉衡那家夥在一起混的時間太長了。

    “肯給肯給……”隻要能保命,拓跋光興現在手上便是有一座金山也會拱手送給給李文革的。

    “小人的馬、兵器還有行囊裏的東西,大人想要什麽都可以拿去——”拓跋光興的漢話本來說的一般,此刻卻飛快流利連個磕巴都不打。

    “那些現在已經都是本官的東西了,你拿本官的東西送給本官,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唉,本官有好生之德,本想饒你一條命的,怎奈你竟如此不通情理不識時務,罷了罷了,看來你還是守財奴的性子,本官也拿你沒辦法,來人啊——”

    李文革還未說完拓跋光興便當場哭了起來,一麵拚命磕頭一麵指天畫地地發誓,隻要大人願意,便是現在把自己扒光了也無所謂,隻要能留下性命便可。

    李文革這才亮出了底牌:“也罷,看你如此可憐,隻要你肯如此如此,本官便暫時寄下你這顆人頭,唉,如此本官可是吃了大虧,奈何本官別號‘懷仁’,自當體著一顆仁心暫饒你性命罷了……”

    拓跋光興當即連連點頭說沒問題,隻要大人能放我回去,這個條件小人一定答應。

    李文革眉頭一擰:“看來你還是不識趣啊,居然還想回去,罷了,本官也不要你做任何事情了,這便成全了你,你放心,事後本官一定會將你的人頭漆金,裝在檀香木匣子裏送還令尊的……”

    話音未落拓跋光興頓時跳了起來,大叫小人不走了打死小人也不走了,小人這便依照大人的吩咐去做,隻要能留小人一命,小人什麽都依大人……

    ……

    “你要將我送給那個漢人?”

    細封敏達睜大了雙眼,怒目盯視著拓跋光興,心中猶豫著這家夥是不是在說笑話。

    回到寨子裏之後細封敏達作為俘虜的待遇還是不錯的,軍寨裏沒有人難為他,甚至連繩索都沒給他上,隻是將他的甲胄兵刃馬匹一律收走了,夥食也按照一般士兵的的夥食給他配發。閑極無聊時候他走出囚禁之所隨便轉悠也無人理會與他,隻是不許走出寨門罷了。

    這種日子令細封敏達覺得頗為詭異,他雖然知道李文革是想收服自己為他所用,但對自己的管製如此鬆散也還是需要極大魄力的。要知道,自己可是黨項軍中一等一的鷂子,以自己的實力打暈看守和士兵逃走簡直易如反掌,憑這支軍隊的裝備要想攔住自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雖說大雪封路,但是隻要自己小心一點,靠著不俗的野外生存經驗要想逃回綏州也並不是辦不到。

    有兩層原因讓他並沒有把這種想法付諸實踐,一層是他自己雖然沒問題,但是帶上一個累贅無比的拓跋光興就問題極大了,救出這個廢物並不難,但是如何能帶著他一同逃回去卻是個極傷腦筋的問題,作為一個拓跋家奴隸,把這個廢物扔下一個人逃回去是絕對不可能的,細封敏達雖然並不怕死,卻不願意這麽不明不白窩窩囊囊地死掉。

    另一層原因便是李文革雖然是敵人,但與他卻頗有惺惺相惜之感,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斷旁觀李文革練兵的方法和模式,其嚴厲程度和奇妙之處令他看得如癡如醉,他開始真正覺得自己會被這支軍隊生擒活捉並不是偶然了,雖然士兵們的單兵作戰素質比起黨項勇士來還差得很遠,但是目前這支軍隊的整體氣質仍然令他入迷,那感覺很微妙,無法用語言形容,就仿佛一柄出了鞘的利刃。他毫不懷疑,用這種模式訓練出的軍隊未來必將是自己的族人的大敵。

    他看上癮了,有時候會時不時地參與一下學習一下,如今每天早上一聽到起床鼓聲他便會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穿衣著裝,然後跑出去觀看訓練,他的反應速度日益變快,有一天甚至他第一個跑出門,讓負責早操訓練的沈宸吃了一大驚。

    他現在每日都學著士兵們做俯臥撐,沒有甲胄,他便在自己的背上加石塊,一開始不太習慣,但如今他的俯臥撐已經可以做到一百三十個了,細封敏達很快就發現了這種訓練的妙處,自己的臂力與日俱增,這對於常年拉弓射箭的他來講是件非常驚喜的事情。目前以他的臂力可以在馬上連續開弓射出二十三箭,他覺得按照這種訓練方法,自己總有一天會做到一口氣將三十六支箭射光的程度的。

    李文革每天都會來看看他,但是絕口不提黨項內部的事情,這令他頗感輕鬆,暗中也很感激李文革的體諒。李文革每天來都是討論一些關於戰術和格鬥技巧的問題,經驗豐富的他和李文革一討論起這些問題往往能說上一兩個時辰不停。

    李文革一直沒再提招攬他的事情,這倒讓細封敏達頗為納悶,他不知道李文革將怎樣對付自己,雖然知道這位漢人隊官很欣賞自己對自己絕沒有敵意,但他還是很明白如今和李文革畢竟還是敵我關係,這個問題總有一天李文革會提及。

    沒想到李文革沒有來說,竟然是拓跋光興跑過來眼淚鼻涕一大把地表示要把自己這個拓跋家的奴隸作為禮物送給李文革……

    “若是不把你送給他,那個大人便要立時砍了我的腦袋,我實在是不得已,對不住你了,你在拓跋家這麽多年,從喂馬一直做到軍中的鷂子,我們家可是對你不薄,如今這個要命的關口,正是你為我們家效命的時候到了……”

    “光興少爺你可知道,你是拓跋主人的親生兒子,那個隊官絕不敢擅自殺你的,他是在故意嚇唬你,難道你連這點都看不明白麽?”細封敏達氣哼哼地質問道。

    “……你沒看到,剛才若不是我苦苦哀求,那位大人當時便要將我拖出去砍了。細封敏達,那位大人隻是要你做他的奴隸,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又有甚麽舍不得呢?”

    “他是嚇唬你的——你還不明白麽?”這麽一點威脅便把自己賣掉了,細封敏達想想便心中窩火,自己怎麽伺候了這麽一位廢柴少爺。

    “好了,你便不要再說了,你是我家的奴隸,我現在向你宣布,我代我父親將你送給李隊官了,自今日起,他便是你的主人了,自今日起,我拓跋家再也沒有你這個奴隸了……”拓跋光興見細封敏達不肯應允,當下便自顧自說起來。

    細封敏達一怔,隨即大怒道:“你不是拓跋主人,我是細封家送給拓跋家的奴隸,你不是拓跋家家主,不是族長,你無權將我私自送給別人——”

    拓跋光興此時也變了顏色:“你這賊奴,害我流落至此不說,還想害我性命,我拓跋家沒有你這背主的奴隸,我父親將你放在我身邊保護我,我便是你的主人,我有權決定你的命運,你一個賊奴,還想造反不成?”

    細封敏達站了起來,雙手摁住了拓跋光興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要想好了再回答我,你——真的——要把我——送給——漢人?”

    拓跋光興縮了縮脖子,躲閃著細封敏達炯炯的目光道:“不錯,我便是要將你送給那個漢人!”

    細封敏達嘴角浮現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也就是說,從此刻起,你不再是我的主人了?”

    拓跋光興連連點頭:“不是了!不是了!你的主人是——哎呦!”

    他的話還未說完,細封敏達蒲扇般大小的巴掌已經抽在了他的臉上,隨即,憤怒的黨項人如同暴風驟雨般的拳腳便落在了這位定難軍紈絝子弟的身上,淒厲的慘叫聲隨之響起。

    慘叫聲聽得一直在門口聽壁角的李文革一陣陣發怵,隻是他並未及時製止這頓毒打,細封敏達憋屈了許久的情緒也需要這番發泄,不過李文革又怕細封敏達出手沒輕沒重,真把這個廢物打死了就麻煩了,因此聽了一陣之後還是推開門將腦袋伸了進來,一臉尷尬的笑容對細封敏達道:“小心莫要打死了他,他還沒在轉讓的契書上摁手印畫押呢……”

    “滾——”細封敏達橫眉立目,衝著眉眼賊忒嘻嘻帶著十分諂媚神色的新主人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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