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代天驕――第二十四章 :李彬的選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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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四章:李彬的瘍1)

    一個藩鎮州郡,若是節度使辭職撂挑子不幹了,會發生什麽狀況?

    正確答案是——什麽也不會發生,政府和軍隊各部門照常運轉,基本上和節度使大人辭職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

    其實這並不算奇怪,自從執掌州政以來,李文革就一直在延州推行官僚治政的理念和製度。在他的麾下負責地方庶政的官員並不是節度府的僚屬,而是有自己**行政權力的官僚,這些官僚除了極個別的是由李文革親自任命的之外,其他的絕大多數都是由他們的上級官僚推薦選任的,而李文革所做的不過是在下麵呈送的任命書上簽個字罷了。

    因此李節帥的賭氣撂挑子並未對州政的施行造成什麽嚴重後果,延州並沒有進入無政府狀態,顧全大局的秦固仍然在努力工作維持局麵,在他的領導下,州政並沒有被扔下。

    除了對軍隊的把握和掌控之外,李文革之前在延州實際上實心是“垂拱之治”。他並不通過自己的幕僚將州府的所有權力都窩在自己手中他的前任高允權實際上便是這麽幹的),他甚至平時很少過問具體的事務性工作,他偶爾關注一下民政,要麽是對機構或者製度進緒整要麽便是人事上有所變更。

    李文革本人遠不是一個勤政的節度使,他的工作能力和對基層情況的了解都和實際需求差得比較遠。而延州的政柔構盡管官僚色彩濃厚,卻在某種程度上帶有一些反集權化的味道。在建立這套體製的過程中,李文革一直強調的是分工明確和責任清晰。在這個過程中,權力和責任之間的連帶關係被潛移默化中灌輸進整個官場,這導致八路軍藩鎮的官員們和其他藩鎮比較起來有兩個明顯的不同之處。

    第一個不同之處就是權力大小的區別,李文革手下的文官們平日裏權力極大,在自己所分管的領域內這些文官基本上都可以做到自己說了算,不必事事都請示或者揣摩節帥的心意。第二個不同之處就是人事任用權基本上分散在各級主官處,李文革本人對於文官集團擴充自身勢力範圍的做法一般情況下很少幹預。

    到目前為止,延州軍政集團在最高權力上實際上一直實心是二元化首長製。作為文官領袖的李彬和作為軍方領袖的李文革之間親密無間的合作才是這種權力模式延續到今天的最根本原因。文官們盡管一致擁護李彬將李文革推上節度使寶座的決定,但那更多的是對李彬威望德心認同。在文官集團看來,延州的文官和延州軍隊之間始終是一種同盟關係,這種同盟關係的聯係紐帶就是李彬和李文革。因此,對於這些文官而言,李文革適當地讓出一部分權力,以繼續換取文官集團的支持,這是雙方繼續合作的一種良好模式。

    實際上在這次風波中,文官們真正最不能接受的並不是陳素出任延州係統內官之首的錄事參軍事,而是陳家一門在延州的迅速崛起。

    陳夙通原本是延州沒落世家當中一個不得誌的偏房遠親,科舉不得誌,靠著關係門路在膚施縣弄到了一個九品縣尉的實缺。在以讀書人為主要基礎的延州文官集團中,絕大多數人是極看不起陳夙通的。而這個半聲蹉跎的老家夥偏偏有個才名滿城的女兒,而這個女兒謠傳曾經發誓嫁豬嫁狗堅決不嫁讀書人』僅如此,陳夙通的兒子陳哲竟然幹脆撕下了臉麵,做了個令讀書人極度不齒的操持賤業的商人。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延州官弛部對於老陳家的謗議實際上已經很深了,除了極少數世家出身的官員如高紹元等人之外,延州文官平日裏極少和老陳家相互走動。

    就在這節骨眼上,陳素這朵帶刺的玫瑰被一個外來的駝子輕易摘取

    雖然具體的很難知道清楚,但是韓微在延州呆了將近一年卻始終門下客寥寥,這件事情本身便很說明問題。

    然後,就是這一門老洶延州官襯驚人躍進。

    陳哲一個渾身沾滿銅臭的商人,居然成了節度府的座上客,李文革每次見到陳哲的那種熱乎勁令延州文官暗中風傳這位節帥至今不曾娶妻的原因其實是另有所好——陳哲無疑就是李大將軍的同好知己。還好這些傳言都是暗流湧動,也沒有那個缺心眼的會跑到李文革跟前去嚼舌頭。

    陳哲的商號及買賣這兩年在延州的商界越來越有壟斷趨勢,在新的土地政策實施以後,原幽以土地為基礎的延州世族豪門一瞬間衰落了下去,隨著象征著財產身份和地位的土地原來越少,為了舊能在這沉地改革中保留一些不動產,這些家族紛紛分家別居,以使家族後世子弟能夠舊能多地獲得一些餘澤♀時候土地很少但擁有實力雄厚的商號和貿易買賣的陳家則完全沒有這個問題,陳家正在慢慢超越高家和韓家成為延州第一大族的趨勢

    再此之外,陳夙通從縣尉直升縣令又從縣令直升布政主事的平步青雲,也令廣大延州的文官們鬱悶不已。誰都知道目前李大將軍的地盤上延州是絕對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中心,而延安膚施兩個縣則是這個中心的中心,無論是秦固時代還是高紹元時代,兩個縣的縣令都是分任的之前西城由節度判官直轄),唯獨到了陳夙通這裏,兩大首縣的縣令職務一身挑了不說,還兼任了州府布政主事,可以說延州節度判官以下,陳夙通是最具實權的實權人物了。

    還不僅如此,陳夙通的女婿韓微,作為一個外來戶,被李文革委任為行人參軍事和昭文參軍事,掌管著延州的外交大權和意識形態管理權,此次科舉更是被委任為副考官之一。更加不得了的事,韓微的父親韓通乃是汴梁方麵的軍方重臣,身在宿衛手握禁軍,深得郭威柴榮父子寵信不說,自家在關外的陝州也還有著地方基業。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韓微的背景都是延州的文官們比不了也惹不起的⌒這樣一個人物作為陳家下一代的頂梁柱,陳家的氣焰勢必更為囂張。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了李文革欲任命陳素為延州節度判官未果,最終任命文章為節度判官,改任陳素為錄事參軍事的公案。

    這件事情一出來,文章實際上已經被逼到了牆角上。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在整個延州仕林看來,文章的這個節度判官乃是人家陳素一介女流之輩讓來的,而陳素的父親陳夙通則又敲在自己屬下擔任最具實權的布政主事兼延安、膚施兩縣縣令,而陳哲雖然是商人,卻是能夠自由出入節度府的特殊任務;韓微本身便在節度幕府執掌腹心事務,這時候再加進一個陳素來在李文革身邊以錄事參軍事的名義參預機密。未來無論文章的能力究竟如何,被陳夙通架空幾乎是一定的了——且不說這位子原本便是人家閨女讓來的。

    文章實在是被逼無奈,最終發動絕地反擊,他自家其實也是提心吊膽不已。畢竟李文革身為一方節鎮,手握節鉞有專殺之權,萬一觸怒了他下場估計不會太好玩。

    他唯一的倚仗便是雖然此次並未事先求得李彬的允許,但畢竟有著弟子名分,一旦李文革暴怒之下要殺自己,李彬好歹能夠為自己說上幾句話。

    他做這件事情,一方麵是諸多同僚對於李文革選拔一個女人來做官都覺得難以容忍,盡管現在還沒有多少人將李文革視為未來的主公,但他們內心總覺得一個可以提拔女人來出仕為官的人對於士人集團而言是不那麽靠得住的♀些人原先在高家及延州世族勢力的壓製下原本是沒有什麽發言權的,如今好不容易才獲得了這麽一點點權力,盡管是從李文革的手中分來的,也倍覺珍貴。如今李文革要提拔陳家的女人來做官,無論是陳素的性別還是陳家的世家身份都令這些士人出身的官僚們覺得難於容忍。一方麵他們不能允許李文革顛覆董仲舒的三綱五常,另一方麵,他們不能容忍延州的士族鹹魚翻身

    於是文章便在眾多文官的支持下搞了一出鴿子會,將在延州權亮高無上的李大將軍放了鴿子。

    整整一晚,文章都沒能睡好覺,他幾乎隨時等著按察署的警察或者八路軍的虎狼之兵登門入室將自己抓入大牢。在這個年代在軍閥手下做事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在這個時代招惹激怒軍閥更是極度危險的,若非實在迫不得已,文章不會做這個強項令的。

    一宿過去,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文章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他相信秦固必然已經將自己及其他同僚的意見向李文革進行了轉告,李文革若要發脾氣早就發了,既然事到如今自己依然好好的,那就說明這位節帥雖然時常搞一些烏龍,但對文官集團的態度同樣很是重視。

    事情隻要有妥協的餘地,就好辦。

    文章最終希望的結果其實並不難,陳夙通可以擔任布政主事,但是延安縣令和膚施縣令不能再兼。若陳素入節度府為錄事參軍事,則韓微不能繼續在幕府任職——當然名義上的原因是為了避嫌,夫妻不能在同一部門任職。實質上延州官辰下早就有所議論,李節帥費灸機也要將陳素調在身邊朝夕相處,打的是什麽心思還很難說呢,雖然任何證據都沒有,但許多人看韓微的眼神裏,這位韓行人頭頂的襆頭早就和他身上的袍子一樣綠油油的了。

    另外,文章覺得,陳素能為再大,和韓微比之起來也要差上一些,能將韓微趕出節度府,就等於斷掉了陳家一臂÷夙通不再兼任地方實職,自己這個節度判官做起來才會名副其實。

    這些算盤都是他私下打得,之所以要借陳**人的性別說事,主要還是自己一個人勢單力孤,這份心思說出來未免有失君子之道,同時也很難煽動眾多同僚獲顴持。

    他本人對於女人為官雖然不屑,卻還不至於到如此地步,在他看來女子為官純粹是李節帥一時心血來潮。女人就是女人,官城男人的專利,女人就算有再大能為,也難以在男人為主的官僚社會中翻起多大的浪頭,從這個意義上講,陳素和有一個軍方重臣父親背景的韓微絕不能同日而語。

    延州文官,李彬為首,秦固排名第二,這是闔州上下公認的,也是李文革認可的。在此之外,誰坐延州文官集團的第三把交椅,才是延州的士人們最為關悄事情。

    目前具備這個競爭資格的,隻有四個人選。

    第一個就是文章,身為李彬的弟子,在李文革掌權之前就已經實任一縣明府,資曆與秦固相同,又擔任了一年之久的轉運主事,又是延州本土士人集團的中堅人物。在文官中,雖然沒有明確說過,但很多人都隱隱視他為延州文官集團的第三號人物,文章自己也一直以此自許。

    第二個是高紹元,這個高家餘孽雖然起身遲且沒有功名在身,但是後量勁,由文章的下屬轉運從事調任慶州後直接知慶州事,成為李文革係統內提拔的第一個州官,文章此番若是不能被任命為節度判官,官位就已經低於他了。但是高紹元的劣勢同樣明顯,作為高家在延州官場唯一的餘孽,和延州文官集團之間有著天然的隔閡,士人集團不可能推舉一個高家人作為本集團的三號人物。

    第三個是蕭涯離,這個由偏遠縣份調任州城的按察主事素來以嚴剛寡情著稱,他到州城後幾乎和誰都不交往,就連和李文革李彬也是無公事不見麵。和士人集團間就更加沒有來往,此人的根基全在臨真縣,在州城幾乎全無黨羽。按察主事掌管治安刑獄,權力雖然重,但做得全是得罪人的差事,因此蕭氏的資曆雖然老,卻不具備成為延州文官公認領袖人物的條件。

    第四個就是韓微,也是文章最為忌諱的一個人物。此人年紀輕輕,但是背景深厚,家世是延州所有人都難以企及的,在和延州的世家陳氏聯姻之後,此人已經開始有在延州本土紮根的跡象。更加令人擔心的是,此人一來延州就被李文革延入幕府待為上賓,目前他所擔任的兩個職務雖然都隻是七品職銜,卻是李文革身邊最為機要的職務,目前延州州府在十個縣設立的所有宣傳新聞官都是此人一手提拔,這些人按照此次科舉考試的標準通過初試參與複試應該是極容易的。而韓微此番恰被李文革選為複試的三名副考官之一

    韓微繼續在八路軍幕府呆下去,文章實在是沒有信心能夠爭過這個駝背子。

    文章滿心等待李文革第二日重新召集眾人議事——當然是通過秦固等人來召集,或者李文革竟然學習劉昭烈親自上門以示謙遜也說不定。然而足足等到下午也不見任何消息,文章再也繃不注,穿好了袍服來到州判官署,一麵視事一麵打探消息。

    然後他就得到了李文革辭職的消息。

    文章目瞪口呆。

    千算萬算,他也不曾算到這個結果。

    從未聽說過向下屬們辭職的節度使,而且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辭職

    他敏銳地意識到,整件事情似乎哪裏發生了差錯。

    他第一時間去找秦固,詢問事情始末,秦固沒好氣地肯定了這一消息的真實性,一麵叮囑他不要擴散消息一麵沒好氣地抱怨——這樣不負責任的節帥,全天下隻怕隻有咱們這個活寶一位了!

    文章沒有接秦固的話茬。

    當天,這個消息傳遍了延州官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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