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懸念，第二天一早，報紙上就都是‘西蒙·維斯特洛新戀情曝光’之類的標題。
    世紀大廈的公寓裏。
    西蒙在電話鈴聲中醒來，隨後幾乎是一路拿著話筒直到吃過早餐。
    喬納森·弗裏德曼和派特·金絲莉第一時間就打電話過來詢問西蒙和桑德拉到底是怎麽回事，接下來又要怎麽應對媒體。西蒙給出的答複隻是讓他們含糊其辭。昨晚桑德拉主動吻了自己，如果第二天他立刻就聲明兩人沒有任何關係，那肯定會讓女孩非常難堪。
    珍妮特自然也打電話過來，語氣幽怨地控訴西蒙花花公子小混蛋之類，隨後卻又跑題到接吻技巧這種深奧問題上。西蒙耐心地陪著女人一番東拉西扯，末了又試探兩人已經‘分手’兩個星期，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約會，再次因為很嚴重的麵子問題被拒絕。
    一連串電話中，手工藝影業負責人丹尼斯·奧布萊恩也打了過來。
    手工藝影業同意參與《當哈利遇上莎莉》的製作，丹尼斯·奧布萊恩希望和西蒙正式討論一下合約細節。這種事情本來更適合艾米出麵。不過，艾米還要趕去紐約，西蒙周末也沒有太重要的工作，便親自承擔下來。
    經過兩天的密集磋商，丹妮莉絲影業與手工藝影業在周一正式簽署合作協議。艾米·帕斯卡爾從紐約返回後，便開始與幾大電影公司商討發行合作事宜。
    隨後，大電影公司對好萊塢電影發行渠道的強勢壟斷和丹妮莉絲影業根基淺薄的劣勢就再次顯露無疑。
    丹妮莉絲影業總部。
    西蒙和艾米一起坐在他辦公室會客區沙發上，低聲討論著艾米最近和幾大電影公司的接洽結果，氣氛不可避免地有些沉重。
    由於《羅拉快跑》和《蝴蝶效應》的連續成功，製片廠方麵原本都對投資《當哈利遇上莎莉》表示了興趣。
    不過，當丹妮莉絲影業決定獨力製作，而且隻願意在本土院線發行方麵與七大展開合作，各方的態度立刻就發生了明顯的改變。
    七大中，派拉蒙和環球直接以排片計劃已滿為由拒絕了丹妮莉絲影業的合作邀請。
    剩下五家。
    由於丹妮莉絲影業僅希望單獨授權北美院線發行，哥倫比亞便要求買斷，開出的價格卻隻有300萬美元。
    如果是分成發行，好萊塢獨力製片商通常從發行商手中獲得的票房分成大概在20%左右。按照這一比例計算，哥倫比亞300萬美元的報價，隻相當於對《當哈利遇上莎莉》的北美票房做出1500萬美元的預估。
    1500萬美元票房，在這個年代其實並不能算是太差。同等1500萬美元製作成本的電影拿到這樣的北美票房，通過後續渠道的發行，基本上也是可以回本的。
    隻是，這一數字卻遠低於西蒙記憶中《當哈利遇上莎莉》的票房，他自然不可能同意。
    其餘四家倒是都願意進行分成發行。
    不過，米高梅和迪斯尼開出的發行傭金都高達15%，宣發費用自然另算。而且，兩家不但提出要求西蒙簽下導演、編劇片約等附帶條件，能夠給出的銀幕數量和電影檔期也都無法讓人滿意。
    接下來的福克斯和華納。
    福克斯願意給出明年3月底的複活節檔期，保證最低1000塊開畫銀幕，發行傭金12%。不過，福克斯卻要求拿走《當哈利遇上莎莉》的北美其他渠道代理發行權。
    華納給出的檔期在七家中最好，明年11月份，感恩節，保證最低1000塊開畫銀幕，發行傭金10%。附加條件卻是《當哈利遇上莎莉》北美院線之外其他所有渠道的代理發行權。
    代理發行和買斷預售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回款日期。
    丹妮莉絲影業如果保留其他渠道的發行權，在《當哈利遇上莎莉》上映之後，如果市場反應良好，很快就能像《羅拉快跑》那樣，通過賣斷後續渠道發行權，快速回籠資金。
    但如果選擇代理發行，那就需要等電影公司方麵完成各渠道發行之後才能陸續結算賬款。
    就拿與院線上映最近的錄像帶發行來說。一部電影下檔之後，經過三個月的窗口期，錄像帶才能上市。隨後哪怕是按季度結算，那至少就又要等三個月。
    因此，選擇代理發行，即使最終能夠收回更多利潤，但長達幾年的回款周期，卻也不是丹妮莉絲影業這樣的小公司能夠承受的。
    總而言之，同意合作的五大給出的條件基本上都不是西蒙希望看到的。
    但是，七大電影公司中有五家願意與丹妮莉絲影業合作，這其實都已經是西蒙連續兩部熱賣電影積累的結果。對於一部獨力電影，西蒙又想要將更多發行權握在手中，七大顯然不可能給出太好的條件。譬如暑期檔這種熱門檔期，更是想都別想。
    說起來，《當哈利遇上莎莉》麵臨的局麵其實就是好萊塢獨力製片商普遍遭遇的真實寫照。
    雖然好萊塢從來不缺少可以獨力進行電影發行的二三線電影公司，但七大製片廠壟斷電影發行渠道，卻絕對不是一句空話，隻有身臨其中的人才明白這種強勢的壟斷是多麽可怕。
    就拿新線影業來說，新線影業的創始人羅伯特·謝伊1967年就成立了這家公司。但直到1984年，新線影業推出旗下第一部獨力製作的《猛鬼街》時，也隻能為這部電影爭取到165塊開畫銀幕，而且還是11月9日這種冷門檔期。
    哪怕是最近的《猛鬼街3》，雖然開畫銀幕數終於擴大到1000塊以上，但檔期卻也顯得更加冷門，2月27日。對於大製片廠來說，這種檔期基本上就等於是電影墳場，隻有非常不被看好的影片或者獨力製片商的電影才會被丟在這種冷門檔期裏自生自滅。
    那麽，新線影業為什麽不選擇暑期檔或者聖誕檔這種熱門檔期？
    因為進不去。
    哪怕經曆了當年強製將終端影院與電影公司進行剝離的‘派拉蒙法案’，大電影公司與北美院線方麵盤根錯節的利益關聯也並沒有被打破。
    更何況，最近幾年，隨著裏跟政府不斷放鬆對傳媒業的管製，派拉蒙法案已經名存實亡。
    眼下，北美整體擁有的電影銀幕數大概在22000塊左右，其中處在核心繁華地段的7500塊銀幕，每年貢獻的北美票房比例高達80%。
    派拉蒙法案失效後，華納、環球、哥倫比亞等公司最近幾年重新開始介入影院放映業務，目前已經再次控製了核心的7500塊銀幕中將近一半的份額。
    擁有北美40%總票房份額的直接支配權，再加上與其他院線緊密的利益關聯，二三線電影公司小打小鬧還可以，但基本上都無法威脅到七大的壟斷地位。
    由於對好萊塢各方麵動態的關注，西蒙對這些事情其實一清二楚，但他心裏還是生出了強烈的不甘心。
    重新瞄了眼記載著幾大電影公司合作條件的備忘錄，西蒙抬頭看向艾米·帕斯卡爾，問道：“艾米，你覺得，我們親自來做這部電影發行的可能性有多大？”
    艾米·帕斯卡爾搖頭道：“西蒙，太冒險了，這是1500萬美元，不是《猛鬼街》的180萬。本土票房數據是後續渠道發行商報價的最重要依據。我們親自做發行，不是不可能，但獲得的票房可能連七大來做的一半都沒有，這會對後續所有渠道的收益造成嚴重影響，完全得不償失。”
    西蒙聽艾米說完，不由沉默下來，他自然是明白這些道理的。
    再次將目光落在麵前的備忘錄上，西蒙腦海裏快速權衡著眼前的幾分合作方案。
    哥倫比亞的300萬美元買斷肯定不做考慮。
    福克斯和華納，即使《當哈利遇上莎莉》的北美票房依舊能夠達到9000萬美元，丹妮莉絲影業從票房上獲得的分成或許也很難超過2000萬。
    如同《羅拉快跑》一樣，西蒙更看重的還是後續發行渠道的收益。
    這兩家同樣排除。
    最後就隻剩下米高梅和迪斯尼。
    隻是，米高梅和迪斯尼給出的檔期，一個是10月初，一個是2月底，全部都是墳場級檔期。
    而且，西蒙也實在是不想再簽下導演片約之類。
    今天已經是周四。
    西蒙周一將《獅子王》的故事腳本交給喬納森，雖然希望與迪斯尼合作，卻不得不先通過福克斯影業這一關。因為當初的合約，《蝴蝶效應》和《死神來了》之後，他還欠著福克斯一個劇本。
    雖然福克斯影業現在是不做動畫電影的，但雙方律師還是折騰了一整天，簽下一份正式的諒解協議，喬納森才得以向迪斯尼推介這個項目。
    這麽想著，暗暗歎了口氣，西蒙知道，自己還是不得不麵對現實。
    眼下，丹妮莉絲影業唯一能夠讓大電影公司心動的招牌就隻有他自己，想要達成合作，他也隻能與米高梅或迪斯尼再簽下一份片約。
    提筆在米高梅和迪斯尼的名字上畫了個圈，西蒙將備忘錄遞給艾米，道：“繼續和這兩家接觸吧，3月份的複活節檔期，1000塊保底銀幕，這是我們的底線。其他，都可以談。”
    艾米點點頭，她其實也更傾向於這兩家。
    至於西蒙要再次簽下附帶片約，在艾米看來也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斯皮爾伯格這些年之所以隻能執導環球、華納和派拉蒙三家的電影，根本原因也是由於合約限製。
    當年的《大白鯊》成功之後，環球將斯皮爾伯格長達七年的‘賣身契’改成了四部片約。直到現在，斯皮爾伯格還欠著兩部。
    因此，雖然公開表示不喜歡環球影業總裁弗蘭克·普萊斯，還賭氣地將不和對方共事的條款寫在合約裏，斯皮爾伯格還是不得不繼續為環球影業工作。
    確定了這件事，兩人又聊了幾句，辦公室房門便被敲響。
    西蒙答應之後，蘇珊推開門，道：“維斯特洛先生，基德曼小姐的頭發染好了。”
    蘇珊說著，一位身材高挑肌膚白皙卻染著黑發的女郎便走了進來，正是此時才剛剛二十歲的妮可·基德曼。
    黑頭發的妮可·基德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