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斯科特打量著西蒙的表情，道：“量子基金的事情，索羅斯自己同樣需要承擔責任。他要求我們拋售所有合約，誰也不知道消息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結果就是標普500指數再次大跌，我們隻能強行替他平倉。現在索羅斯卻咬定是我們的操作失誤，還質疑雷曼兄弟和你共謀操縱市場。再加上媒體的推波助瀾，這件事已經變得越來越麻煩。”
    西蒙聽諾亞·斯科特說完，心底的最後一絲期待也消失殆盡，嘴上卻是毫不遲疑地反駁道：“諾亞，這件事和我沒關係。”
    “我明白，”諾亞·斯科特語氣誠懇，道：“不過，西蒙，現在的情況是，大家必須盡快解決這件事，你才能從最近的風波中脫身，雷曼兄弟也一樣。你應該感受到了，f101nove.com還有cftc幾家機構很明顯希望通過這件事抓住你的把柄。16億美元，這可是一筆很大的巨款，為了開出罰單，他們絕對不介意做出任何事情。”
    西蒙轉過頭，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有些模糊的玻璃窗，問道：“你們打算怎麽辦？”
    諾亞·斯科特感受到了西蒙的情緒變化，還是道：“我們已經和索羅斯接觸過，和解對大家都有好處。不過，索羅斯依舊堅持索要5000萬美元的賠償。”
    西蒙再次沉默，抬手在玻璃窗上斜斜的劃了一道，又點向斜杠另外一邊，隨即卻有些意興闌珊的收回手。
    諾亞·斯科特見西蒙開始走神，看了看他在窗戶上畫的奇怪圖案，繼續道：“西蒙，5000萬美元賠償，雷曼兄弟出4000美元，你拿出1000萬美元，怎麽樣？這樣大家都可以擺脫麻煩。1000萬美元，對於現在的你來說並不算什麽。但如果遭到調查，接下來你花掉的訴訟費可能都不止1000萬美元。”
    “諾亞，我原本以為我們可能會成為朋友，”繼續沉默了片刻，西蒙才轉向諾亞·斯科特，重新開口道：“現在看來應該沒有這種機會了。維斯特洛公司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所以，告訴派遣或者強迫你過來的那個人，我會準備1000萬美元來應付訴訟。如果1000萬美元不夠，那就1億美元，或者10億美元。說起來，我其實並不在意這筆錢，因為賺錢對我來說實在太容易了。不過，我不太習慣別人來搶我的東西。稍微打探一下，你就知道我其實是一個很記仇的人。去年有幾個混蛋夜裏襲擊我，五個人全部都被我打斷了一條腿。嗯，其實應該是六條，身邊的女人不希望我太暴力，所以就放過了幕後的那一個。這次她肯定不會再替某些人求情了。所以，你可以讓那些人試試看，想要這些錢，來搶吧。”
    諾亞·斯科特的表情隨著西蒙的言語顯得越來越訕訕，片刻後才道：“西蒙，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我也不太明白，或許，最近壓力有些大，開始說胡話了，”西蒙表情似乎有些困惑地搖了搖頭，隨即做了個送客的手勢：“諾亞，以後不要再聯係我了。”
    根據詹姆斯·雷布爾德的判斷，經過媒體施壓和私下竊聽，以及必不可少的暗中調查，依舊找不到維斯特洛公司的違規證據之後，魯迪·朱利安尼可能會主動創造證據，迫使另外一些被抓住把柄的目標來指控西蒙。
    今年年初剛剛被判處有罪的華爾街內幕交易大亨伊凡·博斯基就是在與朱利安尼談判中同意指控另外五名內幕交易者，這才獲得了從輕發落的機會，最終隻是被判處了三年時間的監禁和1億美元罰款。他保住了自己的一半財產。
    伊凡·博斯基是下個月即將上映的《華爾街》中邁克爾·道格拉斯飾演的戈登·蓋寇的人物原型，影片中那句經典的‘greed-is-good’台詞，正是伊凡·博斯基在加州大學一次演講中發表的觀點。
    現在。
    雷曼兄弟很可能已經成為被抓住把柄的那一個，於是才會有諾亞·斯科特剛剛的拜訪。
    由於本就是不存在的事實，調查機構顯然不可能找到任何西蒙與雷曼兄弟合謀操縱市場的切實證據。不過，如果西蒙剛剛同意拿出1000萬美元參與了結雷曼兄弟和量子基金的訴訟，他立刻就會陷入某個‘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麽要扶’的神奇邏輯中，維斯特洛公司也將很難再從這場風波中安然脫身。
    走出公寓樓，諾亞·斯科特看著周圍即使是這樣的下雪天依舊蹲守不休的記者們，飛快地上了自己停在不遠處的車子。守在風雪中的記者們發現諾亞·斯科特並不是西蒙以及他身邊的人，也就沒有圍攏過來。
    或許是剛剛被冷風吹過的緣故，思緒清晰了很多，諾亞·斯科特坐進車裏，突然明白過來感覺自己剛剛進入西蒙公寓後客廳裏的那些人目光為什麽都會有些異樣。
    那些人很可能在自己趕來之前就已經明白了他此行的意圖，自己剛剛根本就像個小醜。
    想通這些，諾亞·斯科特心裏頓時湧起一陣強烈的難堪。
    在車內呆坐了一會兒，諾亞·斯科特才發動車子，很快回到自己父母在第二大道的公寓。美國運通的總部在紐約，尼爾森·斯科特作為運通公司副總裁之一，自然也居住在曼哈頓。
    諾亞·斯科特走進家門，另外三個中年人此時正坐在斯科特家客廳裏，除了美國運通ceo詹姆斯·羅賓森和諾亞·斯科特父親尼爾森·斯科特，還有另外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人，此時對方正叼著一根雪茄大喇喇地翹腿坐在沙發上。
    母親根本就不允許父親和自己在家抽煙，每次發現都會大發雷霆。看著那個叼著雪茄噴雲吐霧的中年人，諾亞·斯科特卻隻能微微皺了皺眉，走過去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一個袖珍錄音器，恭敬地推給了對方：“朱利安尼先生，他拒絕了。”
    魯迪·朱利安尼慢條斯理的拿起錄音器，直接按下了播放鍵。
    不過，當聽到西蒙的最後一段話，這位作風強硬的中年檢察官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
    斯科特父子隻是老老實實地坐在旁邊，詹姆斯·羅賓森望著對麵這位因為最近幾年的‘大殺四方’已經有些忘乎所以的明星政客，心中厭惡，表麵上還是客氣道：“既然這樣，魯迪，我們恐怕幫不上忙了。如果你堅持的話，雷曼兄弟會為此前的違規交易繳納一筆罰金。或者，等你卸任之後，無論是開辦律師事務所還是谘詢公司，美國運通都很樂意成為你的客戶。”
    魯迪·朱利安尼卻沒有看詹姆斯·羅賓森，握著錄音器表情陰晴不定了片刻，才站起身。依舊將那隻錄音器緊緊握在手中，瞟了眼另外三人，目光最後落在詹姆斯·羅賓森身上，冷冷道：“吉姆，下不為例。”
    詹姆斯·羅賓森三人連忙跟著起身，等對方走到門口，羅賓森又追問道：“魯迪，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和量子基金了結這個案子了嗎？”
    魯迪·朱利安尼接過諾亞·斯科特遞過來的大衣，微微點頭，轉而卻又道：“告訴那小子，我一定會盯著他的，別讓我抓到把柄。”
    這麽說完，魯迪·朱利安尼便推門而去。
    站在客廳內的三人等魯迪·朱利安尼離開，都鬆了口氣。由於提前動了一些手腳，那次交易雖然不會給幾人帶來太大麻煩，但終究是麻煩，現在能夠輕輕揭過自然再好不過。
    關上房門，諾亞·斯科特又跑去打開窗戶，這才看向兩位已經重新坐下的長輩，語氣有些嘲諷道：“他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更可能會被盯上嗎？被一個曾經打斷了別人五條腿的十億富翁盯上。”
    尼爾森·斯科特聽著兒子的話，扭頭訓斥道：“諾亞，這件事和我們無關，你最好不要再摻和。”
    諾亞·斯科特語氣裏帶著些許不忿，道：“我想摻和也不可能，你們剛剛都聽到了，西蒙·維斯特洛已經和我絕交了。”
    “好了，雖然丟掉這位客戶有些可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詹姆斯·羅賓森此時道：“諾亞，接下來你可以頂上威爾·格林的空缺，不要讓我失望。”
    威爾·格林正是那位負責量子基金卻出了大紕漏的高級副總裁。
    雷曼兄弟與量子基金此前的爭端本就注定會在庭外和解，隻不過，雖然提前已經做了一些準備，魯迪·朱利安尼還是發現了美國運通9月份跟進維斯特洛公司的那次交易，並以此要求諾亞·斯科特將西蒙·維斯特洛牽扯進來。
    沒想到一眼就被識破。
    詹姆斯·羅賓森和斯科特父子其實也都鬆了一口氣，如果西蒙·維斯特洛真的答應下來，即使朱利安尼的主要目標是維斯特洛公司，雷曼兄弟的聲譽也肯定會受到影響。
    現在。
    最後一招失效，朱利安尼揭過了美國運通9月份的那次交易，又默認了雷曼兄弟與量子基金達成和解，自己這邊算是度過了一劫。接下來西蒙·維斯特洛和魯迪·朱利安尼還會不會還有所交鋒，那就不是他們需要關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