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朗幾近崩潰，他用顫抖著的聲音問：“出什麽事？”

    鄰居喉結鼓脹，嘴裏的話說了幾次才發出聲：“你mèi mèi，她自殺了。”

    天邊，一道閃電又劃過，撕破天際，打在太平山脈的另一個山頭。如此迅猛，如此絕決。封沐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衝在下山的路上了；景朗在原地弓腰哀嚎了幾聲，也發瘋般地衝了過去。當然，他們走的是那條相對比較近的路。

    沒多久，便到景家門口。不少村民圍在景家附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門虛掩著，封沐一頭砸了進去，景朗也後腳趕到。

    屋裏，黑黑的。

    景離伏在床頭，看上去相當虛弱。床上躺著一個人，不消說，那便是景湘瑤。封沐和景朗踉蹌著走近，突然，景離身上爆發出燦爛的光暈，那光暈呈濃濃金色，籠罩景離全身。

    景離喝了一聲，兩手平伸，往上劃了個圓弧，當兩手在頭頂並攏時，一顆金色的圓球冉冉升起，爾後，景離慢慢下推，將圓球推向床上的景湘瑤。

    片刻，金色圓球消失，金色光暈亦無影無蹤，房間裏重歸黑暗。

    景離發出悲鳴，剛才那招他已經嚐試過三遍，但看上去，效果並不明顯。封沐和景朗伏在床沿，那床上的景湘瑤，氣息極度微弱。在景湘瑤身旁，一些草藥，法器什麽的鋪了一圈，但不知是否起到作用。

    摸了摸景湘瑤的臉頰，景離站起身，走進房間。他在房間裏翻出一個xiāng zǐ，從裏麵取出一個類似虎符的東西，別在腰帶上。

    回到床邊，景離將景湘瑤抱起，封沐和景朗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走出景家大門，景離讓鄰居們散開。外邊的雨勢已經小了很多，天空也顯現出一點光亮。氣息微弱的景湘瑤，在景離的臂彎裏睜開眼。

    她看著景朗，吃力地笑著，景朗把臉湊過去，一遍一遍喊著瑤妹的名字。封沐也將臉湊過去，那張俊俏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麵。見到封沐，景湘瑤艱難地抬起雙手，五指相對，在身前組成了一個圓。

    封沐明白，景湘瑤在對他說

    ——你是太陽。

    

    景離虛弱不堪，他讓景朗幫忙抱著景湘瑤，自己好騰出一隻手來。騰出來的那隻手，抖抖索索地從腰間拿出類似虎符的東西，輕輕往天上一扔。

    刷地一下，空中出現了一隻仙獸，它長著虎的身體，獅子的頭，雄姿偉岸。景離命獅虎獸伏在地上，然後，他像一個初學騎馬的老人，笨拙地爬上獅虎獸的後背。

    一聲長嘯，獅虎獸騰空而去。景離全身癱軟地伏在獅虎獸的背上，他的身影，看上去完全沒有輝月高手的風采。

    雨點打在兩個少年的臉上，分不清哪裏是雨，哪裏是淚。

    回到屋裏，鄰居告訴兩個少年，今天一大早他就看見景湘瑤出了家門，往太平山方向走去。後來景離可能察覺到什麽，他發瘋似地鑽進太平山，出來時，就像剛才那樣抱著景湘瑤。回到家裏，景離嚐試了好多辦法，也用了好多物品，還給景湘瑤吃了好些丹藥，但景湘瑤的情況不見好轉。

    “哎，多漂亮的妹子，希望能逃過這一劫吧。”說完，鄰居長長歎了口氣。

    封沐揉了揉眼睛：“你怎麽知道她是自殺的？”

    鄰居解釋道：“昨天下午、晚上，景離發那麽大脾氣，景湘瑤還頂了嘴，今早她出去時，明顯是帶著怒氣的。我們周邊幾個街坊，都猜景湘瑤是自殺的了。更何況景離抱著景湘瑤從太平山出來時，整個人有點癡顛，口裏不斷念著，我的錯，我的錯。”

    “啊！”

    景朗突然長嘯，原地暴起，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那桌子哪裏受得了景朗這一砸，整個便散了架。他跪在地上，哭著：“我的錯，也有我的錯啊。”

    鄰居急忙將景朗扶起，將他扶到床上。

    

    封沐吸吸鼻子，狂奔進了太平山。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麵。

    一直狂奔到腳軟，封沐方才停下。

    四周無人，好吧，現在可以盡情地哭，可以盡情地發泄。

    封沐一聲狂吼，不管青紅皂白，狂風驟雨般的拳頭，全部砸向麵對自己的那棵大樹。他隻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辦法保護重要的人，他隻恨自己，恨自己在重要的人出了狀況的時候卻無能為力。

    我要變強，變得更強，變得比誰都強！

    那棵參天大樹，在封沐的擊打下，很快攔腰折斷。接著，封沐不管三七二十一，照著參天大樹旁邊的又一棵參天大樹，一頓暴風驟雨似地猛擊。

    “呀！”“呀！”“呀！”封沐邊打邊咆哮著，那拳頭撞擊樹幹的聲音，伴隨著封沐的咆哮，中間還夾雜著枝椏掉落、樹幹折斷的聲音。

    短短幾十分鍾，已經有十棵大樹遭到了相同的命運。

    封沐還不願停歇，他要變強，唯有變強，才能保護那些對自己來說顯得重要的人。

    折騰了半天，封沐終於累了，他倒在地上，頭枕某棵被自己折斷的大樹樹幹，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在這密林中，不知雨究竟是停了，還是被遮天蔽日的樹枝樹葉掩蔽。總之，雨暫時沒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封沐警醒過來。四周一片黑暗，漆黑的黑暗。

    夜已深，封沐騰地站起，他抱住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這回，他要換個方式折騰大樹了，不再讓這些樹攔腰折斷，而是要將它連根拔起。

    “呀！”“呀！”“呀！”封沐氣沉丹田，試了幾回。那大樹好像被他拔動了一點，又好像沒有動。封沐停頓片刻，運氣準備再試身手。突然，他察覺到身後有些不對。

    扭頭一看，隻見漆黑的夜裏，一對招子在閃著綠光，估計是某個野獸。

    好，你想吃我是吧。也行，我現在也正想殺生。封沐扛起地上的一棵大樹，猛地朝綠光擲去。伴隨一身嚎叫，那對綠光撲騰閃開。

    原來是隻山狼。

    封沐一手撿起一個大樹枝椏，殺氣騰騰地走向那隻山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