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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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的人?”宇文覺疑惑,這富貴樓也是他常來流連的地方周掌櫃也是常見的,可隻見到一個敦厚老實的人,這類人又哪裏稱得上有趣。



    “哪裏有趣了?”



    楊鈺不答,隻是示意宇文覺去看在樓梯口迎接客人的周掌櫃。此時,時間已經接近傍晚。殘陽西墜,大片的紅霞堆積在西方天空。夕陽柔柔的光線毫無遮擋的從窗外照進來,灑在這裏人的身上。可惜周掌櫃在這金輝下顯得越發蒼老,鬢角花白的頭發此時更加的引人注目,躬身行禮,整個人顯得更加的矮小。



    “哦”宇文覺拉長了聲音,似乎明白了。“你是在說周掌櫃的樣貌,這也勉強算是一點。”



    還是不知道,也對一個掌櫃,最多是一個略有才名的書生,怎麽會讓權貴掛在心上。楊鈺在心裏想著,擺手示意宇文覺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樣算是和宇文覺打過招呼之後,楊鈺仔細打量起自己所處的地方。這裏空間很寬敞,四周的裝飾以金黃為主,屋子正中放著一張圓桌。和那些很正式的宴會不一樣,宇文覺提前打過招呼,之是借著自己生日的名義和朋友之間的小聚罷了。也因此邀請的人數不多,大約有一二十個 ,也全都是些年輕人。若非如此,憑著宇文覺的身份,他若大肆慶祝,這長安城的權貴哪一個都少不了。



    不過縱使如此,也沒哪一家敢少了覺皇子生日的賀禮。長安城裏的各家權貴早早的就送上了賀禮,那幾日宇文覺府上全是各家送禮的管事,這是從宇文覺府上送禮回來的福伯告訴楊鈺的。這裏的年輕人也都是大楚最頂級權貴的子弟,這是一個圈子普通人輕易進不來。



    人看來還沒到齊,零零散散的還有人從樓下上來。這屋子四周有特意隔出的觀景台,類似前世的陽台,有鏤空的門將內外隔開。此時屋中沒幾個人,大多數人都在外麵觀景台上。



    宇文覺隨手打開旁邊的門,帶著楊鈺走出,這裏的幾個人看見宇文覺紛紛見禮。可是卻沒有一人認識楊鈺的,幸好有宇文覺做介紹算是避免了尷尬。大家互相見禮完畢,有人給宇文覺和楊鈺讓出位置。



    這時節景色真是不錯,楊鈺在樓上向遠處望去,長安城的大部分地區一覽無餘。北麵被店家遮住,那麵是宮城。雖然宇文覺請旨開了最高層,但必要的防備也是要做的。這裏的人也都識趣盡量遠離北麵,免得惹上嫌疑。此時楊鈺等人在最高的第八層樓,下麵兩層無人。所以雖然富貴樓客人眾多,卻無法打擾到最高處的人。楊鈺等rén miàn對西麵,霞光滿天,金黃的光芒鋪灑開來,這城、這人都浸入其中。如金色的酒漿,醇厚濃香,不知何時已然醉了。



    “真是美景”人群中有人低聲感歎,引得眾人紛紛附和。



    “真是多虧了覺皇子,我們才能在此欣賞如此美景。”



    “哪裏,哪裏,各位喜歡就好。”宇文覺謙虛道,隻是這言辭間的得意卻怎麽都是擋不住的。



    “美景難得,今日為此美景一定要不醉不歸。”人群中有人提議,引得眾人轟然叫好。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開宴吧。”



    酒菜早已經備好,周掌櫃在旁得了宇文覺示意。一雙手伸出,輕拍兩下,有侍女小廝應聲而出,奉上酒菜。



    眾人入席,宇文覺當然在主座就位。次座宇文覺的本意是要楊鈺去坐,卻被楊鈺拒絕。一番謙讓之後一名李家的子弟坐在了次座上,這人名衡,是李家閥主的嫡次子。除去宇文覺,眾人之中隱隱有以李衡為首的意思。接下來的座位就有些難安排了,大家的身份地位都差不多。可這座位的安排卻是尊卑有序的,不過這在楊鈺看來有些頭疼的事,卻讓這李衡很漂亮的解決了。宇文覺隻是坐在位置上看李衡分配座位,李衡分配座位時總是有些理由,這理由或許站得住腳、或許隻是臨時想出、或許隻是逗人一樂,但眾人總是樂於接受。



    楊鈺被李衡安排在了次於次席的位置,楊鈺想要推辭。在楊鈺看來,最靠近門口的地方應該更適合自己。



    “楊公子不要再謙讓了,這次我是投桃報李。如果楊公子再推辭,那我這次席可做不安穩了。”



    旁邊眾人起哄,楊鈺也隻能坐下。



    一番吵鬧座次算是安排好了,李衡起身端起酒杯對眾人道。



    “今日我等聚此,賞美景,品佳肴。可不要忘了今日是覺皇子的誕辰,滿飲此杯為覺皇子壽。”



    宇文覺起身,“賀什麽壽,你們別聽李二的胡言。我今日年歲如何你們還不知道?隻是想借著這個由頭想和各位好好的喝一場。”李衡聽了隻能尷尬的笑笑,餘下的人卻是哄堂大笑。



    “廢話不多說,滿飲此杯。”眾人起身應和,高舉酒杯,一飲而盡。宇文覺等眾人坐定示意楊鈺起身,“還有一事,這是和我一塊長大的楊鈺楊兄弟。眾位或許都聽說過我這位楊兄,那篇遊子吟就是楊兄大作。”下麵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雖然這些權貴子弟大多補習詩詞,但遊子吟的名頭還是聽過。無它,太過出名,接連驚動了太後和皇上。以往隻是聽說這首詩是宇文覺獻上的,今日算是見到了作詩的人了。



    “但楊家的事,各位或許都聽過。有些事我不太好講,但你們應該都清楚我這楊兄弟境地不太好。而且很快就要離開京城回晉陽了,在座的都是明眼人,這意味著什麽不需我多都明白。我呢在這長安城還有人賣點麵子,可到了地方上,還要看你們這些地頭蛇。所以希望各位,萬一我這楊兄弟在路途上有需要各位家裏幫忙的地方可不要推辭,在這裏宇文覺謝過了。”宇文覺正身行禮,一時間驚呆了座上眾人。



    還是李衡反應快,一把將宇文覺扶起。



    “覺皇子今日怎麽如此客氣,楊兄是你的兄弟自然就是我們大家的兄弟。兄弟外出怎麽可能不幫忙。”眾人反應過來連聲附和李衡,“楊兄”李衡對這楊鈺,“我明日修書一封你帶著,若是有需要,交給當地李家的人,必不會讓楊兄失望。”



    有李衡帶頭,接下來紛紛眾人表示會給楊鈺tí gòng幫助。



    楊鈺看著眼前這場景心中五味雜陳,他是真的信了宇文覺的話,把今日當做臨行告別。誰知宇文覺押上自己的麵子,逼著眾人給自己做人情。是的就是逼,宇文覺那一番話將楊鈺綁到自己身上。今天赴宴的人如果沒有什麽表示的話,很可能會被宇文覺看做對自己的不尊重。不過今天赴宴的人多是些家族的嫡次子類似李衡,或者是家族裏實權人物的嫡子類似楊鈺自己,卻沒有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到場。



    這就是大家族交往之時隱含的默契,宇文覺自己隻是皇上的胞弟,在當今聖上有正統繼承人的情況下,宇文覺的交往圈子也就到此了。這些人在家族中的地位當然重要,但擁有多大的權利就不好說了,這次被逼著要給楊鈺一個或許代價不小的人情。估計大部分人心裏都不怎麽好受,很明顯的楊鈺感到有幾位說話時的態度已經有些僵硬。估計這次之後,這些常在宇文覺周圍的人看來要少了許多



    楊鈺看看人群中的宇文覺,此時的宇文覺手持酒壺,一個個的找人喝酒。這樣既是表達宇文覺的歉意,還隱隱有些脅迫。試想宇文覺都如此為此事都如此伏低做小,還怎麽推脫。



    楊鈺低頭苦笑,這人情自己可真是欠的大了。



    楊鈺端酒,一飲而盡。



    “楊兄在怎麽在此獨自飲酒,要知道一個人喝悶酒可容易醉。”



    “呃,是李兄啊。”



    李衡隨意坐到楊鈺旁邊,一手執杯,一手執壺。



    “還是我陪楊兄和一杯吧”李衡將楊鈺的杯子斟滿。



    “多謝李兄”



    “說句冒犯的話,楊兄的事我們本不應該管的。楊兄的家事其實本不罕見,再座的諸位說實話都對此都屢見不鮮,家族裏麵對此也很是忌諱。”



    “李兄說的我都明白,所以我才如此煩悶,宇文公子實在不必為我做到如此。”



    “看似難懂,其實也不難懂,令外祖父是柳公吧。”



    “正是”



    “柳公與前朝文帝相交相信,豈不類似你們。同樣相識於幼時,君臣相得,成一時佳話。”



    “李兄慎言,這種類比卻是有些不當,傳揚出去怕會有麻煩。”



    “是我失言了,我隻是想告訴楊兄。像我們這種人基本上注定要身居高位,朋友或許有,但大多是利益之交。這份情誼可希望楊兄好好珍惜,因為在我們之中是真的不多。”



    “多謝李兄提醒,楊鈺雖不才,也知這份情誼深重,必會好好珍惜。”



    “如此我就放心了”



    李衡的話讓楊鈺有些摸不著頭腦,據楊鈺所知李衡和宇文覺關係並不親近,那今日這話就有些突兀了,但這終究是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