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蕭正清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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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外姓弟子的居室外便響起了人聲。
“恭迎大師尊!”
“大師尊!”
蕭正清目光祥和,掃了一眼這些外姓弟子:“散了吧,都聚在這門口,會擾了淩落養傷。”
大延上前一步,道:“大師尊,狗尾草他……呃不,淩落的傷口又撕裂了,早晨就痛得醒了過來。”
“是嗎?快去看看!”
蕭正清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道:“無論淩落是不能修煉的凡人,還是可以溝通天地的山海師,你們即是同門弟子,應當等閑視之,怎可拿嘲弄輕慢之詞加身?”
身後大延幾個弟子聽了,嚇得立刻跪拜在地,連連道:“大師尊,弟子知錯,弟子一定改過。”
說漏嘴的隻有大延一人,但此刻跪拜著的,卻有數名弟子,皆是心虛所致。
蕭正清揮了揮衣袖,推開門進入了淩落的廂房。他也不說責罰,也不說原諒,留下幾名弟子不知所措的繼續跪著。
廂房內,蕭正清隨行弟子道:“淩落,大師尊來看你了!還不起床迎接。”
淩落躺在床上,並沒有起床迎接,反而背過身去。肺部的劇痛讓他想咳又咳不出來,極為難受。
“人都這樣了,免了這些禮數。”蕭正清說著便走到床前,抓住淩落的手腕探查傷勢。
“舊傷愈重啊!這玄冰能幫你緩解痛楚。”他從懷袖裏摸出一粒透明的玄冰。
扒開淩落的衣襟,將玄冰按在胸口,掌運靈氣將玄冰煉化成液,玄冰液滲透肌膚腠理,進入了體內,冰涼之感傳遍開來。
玄冰液彌散到肺部,滋養著受傷的地方,劇痛緩和下來,立覺舒爽。
隨行弟子道:“這玄冰極為難得,從太南之地采取,曆經遙遙十萬裏運回仙門,大師尊自己都舍不得用,還不快拜謝大師尊。”
淩落坐起身,望了一眼那隨行弟子,他沒有行拜謝之禮,而是淡淡丟了句:“是麽?”
隨行弟子頓時語塞:“你!”
蕭正清並不為這生氣,笑道:“淩落,你來到仙門三個月,一直困於不能修煉玄奇。你隻需養好傷勢,今後不必再意氣頹靡,我與眾師尊都商議好了,秋晨山會重用你。”
隨行弟子道:“淩落,外姓弟子要在仙門受到重用、取得地位,難如登天。被大師尊看重的人,前途一片坦蕩,日後,你當知恩圖報。”
被仙門重用,多少外姓弟子在歲月的泥潭打滾,替仙門死命效力以求分寸之功,不就為了這一天麽?
一旦被重用,更有山海師的身份,淩落必將平步青雲風光無限。
不過,淩落心知蕭正清的來意,蕭正清這番話,是任命,也是試探。他給了自己一條路,同時也在試探自己,是一心逃回塵世?還是願意為仙門效力?
一旦對答有失,恐怕從下一刻開始,自己就會被控製住。
淩落略微思量,道:“大師尊,我不願!”
蕭正清麵色一斂,這個答案倒真是讓他意外,重新打量起了淩落。
“大師尊看得起你,你竟敢不識抬舉。”那隨行弟子急聲道。
蕭正清笑了笑:“你不願意,秋晨山也不會強人所難。不過,我想知道可有緣由?”
淩落也是笑了笑:“我不想說。”
蕭正清將淩落的手放進被子裏,關懷道:“好好歇息,我會再來看你。”
蕭正清走出廂房,大延和幾名弟子還跪在地上,蕭正清也不發話,徑直離去。等他走出了院落,大延他們才敢站起身來。
大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透過窗櫳看了一眼臥床睡覺的淩落,低喃道:“狗尾草違逆了大師尊,以後在秋晨山就艱難了,我得把這事去跟淺兒說一聲。”
淺兒跟隨著大延,來到淩落的廂房。
“小落,柴屋燒死的蕭鵬,跟你脫不了關係吧!”
“那把火,是我放的。”淩落坦然應答,卻並未解釋什麽。
淺兒又道:“你知道嗎,蕭鵬是大師尊的親侄,大師尊對你早已恨之入骨。”
淩落一怔,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蕭鵬是蕭正清的嫡親。沒想到一個對我恨之入骨的人,就在方才笑著還跟我說話……
“我總覺得,大師尊這個人不像表麵上那麽和善,今日他親自來給你治傷,不知有何原由……”
大延看了看門外:“淺兒別說了,議論師尊是觸犯門規的!”
秋晨山,龍牙峰,一宅院內。
蕭質站在堂中,咬著牙:“父親,狗尾草一下子變成了山海師,所有人都在關注他,想殺他難上加難。”
蕭正清轉過身看了他:“質兒,讓一個人最慘的辦法是什麽?”
“是打斷他的腿,讓他一輩子站不起來。”蕭質答道。
蕭正清搖了搖頭。
“是刺瞎他的雙眼,讓他永遠看不見?”
蕭正清踱了幾步,道:
“錯,讓一個人最慘的辦法,是打斷他的腿,刺瞎他的雙眼,但不能讓他死了,而是讓他永世為奴。各仙門的師尊都在盯著淩落,這段時間,你和你的小弟都收斂著。我心中早有謀劃,他沒得選擇,隻能按著我給他設的路走。”
“孩兒知道了!”
“交給你辦一件事,你去賣個人情給蕭淺兒……”蕭正清仔細交代一番。
“可是父親,我去,淺兒會信嗎?我看還是買通夥房的弟子,去說服淺兒。”蕭質有所擔憂。
“不,你去,蕭淺兒信不信不重要,淩落一定會信。這個淩落跟我隻說過三句話,表麵上他稀裏糊塗的,其實不然,內心非常精細,不能用尋常的方法對待。質兒,你越是把自己擺在明麵上,他越是看不清你的意圖。”
蕭質前往逸雲峰,找到了淺兒。
“淺兒,你怎麽又在逸雲峰?你是蕭氏弟子,應該在主峰跟蕭氏弟子一起修煉。”
“蕭質,你找我有事?”
“嗯,我知道你對那根狗尾草心存愧疚,現在你有個機會可以幫他!”
淺兒停下了腳步,轉了回來:“什麽機會?”
蕭質看了看淺兒:
“山海師的身份暴露之後,各仙門的師尊都在守著他,六仙門的掌劍很快就會來到秋晨上,山海師對於世外隱修界意義重大,你不會不明白。但今天,狗尾草已經拒絕了我父親。以他的個性,定會繼續跟仙門對著幹,得罪更多的師尊,甚至掌劍,你想想,會有好下場嗎?所以,就這個機會,淺兒你可以幫他一次。”
蕭質一番話不無道理,淺兒想了想,問道:“怎麽幫?”
“你去說服他,為仙門效力,這是最好的結果。此外,我父親說了,他如果有什麽條件,都可以提。”
淺兒略帶疑惑:“你會幫他?我不相信。”
蕭質麵色冰冷:“沒錯,我跟他之間是有著深仇大恨,但你仔細想想,我說的話是對?還是不對?我蕭質身為秋晨山正脈,這麽做,完全是為了仙門的利益。”
……
弟子居室內,淺兒脫掉鞋子踞坐於淩落身邊。
“小落,為仙門效力吧!”
淩落懶著身子斜坐著。
“你知道的,我終究不會留在仙門。”
“你一心想回塵世,可現在你還回得去嗎?你靠自己回不去,仙門也不會讓你回得去。就算你現在回去了,你的仇人會讓你活命嗎?”
淺兒又道:“你要回去,就要活下來,要活下來,就要變強。加入仙門有什麽不好,憑借山海師的身份,不需幾年就能在仙門取得地位和成就。到那時,你再回到南陵國,仙門就是你的強大後盾。大師尊說了,你有什麽要求,可以提出來,仙門會滿足你。”
淺兒的心意淩落很明白了,淩落回不去,就算能回去也是死路一條,留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在淩落心中,即便再艱難,依然有他一定要回去的理由啊!
加入仙門也就踏進了權力的漩渦,而權力和鬥爭,淩落這一生,最厭惡的就是這些。
他沉了一會,才開口道:“我可以幫仙門做三件事情,做完三件事,請放我回塵世。仙門若是不答應,我亦不從。”
“你還是要回去嗎?”
“嗬,你先聽我說,還有呢……”淩落頓了頓:“淺兒,這要求是對你提的,你一定要答應我。”
淺兒疑惑了:“對我提的?你說吧!我盡量做到。”
“從現在起,走出這個房間,再也不要來找我。”
淺兒一怔,良久才開口:“為何?”她的語氣微微顫抖。
一直對淩落也是悉心照料、煞費苦心的幫助,沒想到淩落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如今以山海師的身份躍居人上,更是說出了這樣沒心沒肺的話。
淺兒偏過頭,一顆淚珠墜落,砸在肩頭。
淩落伸手撫摸著淺兒的臉頰,他本不想說出自己的原因,但此刻,看著淺兒傷了心,他做不到。
“淺兒,我提的要求,仙門一定會表麵上答應我,他們也想看看,我能幫他們多大的忙,但真的到了做完三件事,他們是不會放我走的。所以……我會在三件事完成之前,不斷尋找機會逃離。一旦我逃走了,你跟我來往密切,難免被連累。”
“小落,如果我怕被連累,早就不會管你了。”淺兒拭了拭眼角:“我理解你,你想無牽無掛的走,我也尊重你一心回塵世的願望。這個要求,我答應。”
語罷,淺兒起身穿好鞋子,走向房門,臨出門時她停了停身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句話。
“你即知山海師的身份會陷你於危難,在武鬥盛會上為何還要出手?如果高陵青玨一開始就下殺招,死的是你。”
淺兒的心裏是緊張的,她期待著淩落的回答不要與她所想差的太遠。她隱隱希望,淩落是為她而出手的。
淩落沉了沉:“我隻是看不慣……”
是看不慣我被人欺負麽?淺兒內心泛起有一絲竊喜。
“衣服穿那麽幹淨的男人。”
淩落一字一頓,語氣認真,聽起來完全不像是開玩笑。
淺兒本想好好作別,卻又被淩落這一句話惹怒了,她重重的摔門而去……
今日一別,二人再次相見之時,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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