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有一個條件.”郇天直視魂蕪的雙瞳，語氣不卑不亢。

    “說吧。”魂蕪淡淡道。

    對於能夠收到這麽一位在魂力修煉方麵，有著超高天賦的四閣之王，魂蕪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喜形於色的。

    眼神微垂，郇天挪動腳步，麵朝徐常新，凝聲道：“他是我師父，永遠都是。”

    對於郇天情真意切的言辭，徐常新很是動容，微微一笑：“你也是我徒弟，永遠都是。”

    望著互訴衷腸的師徒二人，魂蕪斂起笑意，幅度極小的搖了搖頭，這才道：“如你所願，但你要記住，以後的你更是我魂宗的弟子。”

    郇天默然，點了點頭。

    “好！既是如此，我給你半月的時間，半月之內，你必須到達中靈界，這是你的身份印記，到時自會有人前去接你。”

    似乎知道在這之後，郇天會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處理，魂蕪不疾不徐的留下這麽一句話後，身軀便無聲無息的消散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實際上，十日的時間已是極短，要從西靈界趕往中靈界，如果隻是借住通天門的幫助，哪怕最快也得十日，魂蕪的意思儼然是在催促郇天。

    低頭注視著已被自己套在指上的驅魂戒的表麵，徐徐浮現出一個“人”字型的紋路，郇天眼神複雜，悄然歎了口氣，隻是在這聲歎息中，夾雜著難以言表的情感。

    這一刻，無人出聲，心事各異。

    陳博然見自己的邀請被間接的拒絕，劍眉挑了挑，旋即向著雲軒抱了抱拳，沉聲道：“在下告辭！後會有期！”

    “恕不遠送。”雲軒輕輕一語。

    到了這時，中靈三宗來人，已經走了兩方，現在唯一剩下的就隻有藥宗的寧無雙。不過他的目光卻未放在郇天的身上，反而一直停留在李小白的方向。

    背負雙手，眼含笑意，寧無雙走近小白，嗬嗬一笑：“小友，現在可否做出決定？”

    偏過頭瞄了郇天一眼，後者無動於衷，麵露沉思，於此，小白打了個響指，唇角微掀，道“我答應你，不過我會和他一起前往中靈界。”

    好像早就料到小白會如此說道，寧無雙拂了拂衣袖，眉開眼笑，“那便半月以後，中靈藥域相見。”

    眨眼間，寧無雙也是從諸人的視野裏恍惚了去。

    稍作感應，中靈三宗來人已悉數離去，雲軒睜開雙目，足不點地，毫無聲息的浮向郇天所在位置，一道飄渺滄桑的聲音掠入他的耳畔。

    “我在雲中樓閣等你。”

    望著雲軒也是離去，郇天恭敬的點了點頭，“郇天遵命。”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郇天並沒有說“弟子遵命”，卻改成了“郇天遵命”。

    但說者無意聞者有心，遠遠的聽著郇天的聲音，雲秋雨長長的歎了口氣，似在自語：“連稱呼都變了啊，罷了罷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跟著心走吧。”

    時隔近百年，難得雲中閣又出了個驚才絕豔的四閣之王，而且這個四閣之王還是變態的戰魂體，但孰曾想，到頭來還是一場空。要說最難受的人，莫過於雲秋雨這位雲中閣的總閣主了。

    “看來以後，我也要被千夫所指了。”雲秋雨心中歎息。

    不知不覺，這裏的人漸行漸遠，依然駐足原地的寥寥無幾。

    風吹心漣漪，郇夢和福婷對視一眼，結伴走向郇天。作為郇天最親近的兩名女子，郇夢和福婷能夠察覺郇天瞳孔深處，別人察覺不到的一些東西。

    而不等二女開口，郇天卻低聲道：“這是我的機會，我必須抓住。”

    “一定要去嗎？”福婷眼神閃爍，素手緊握，低下頭，呢喃：“你走了，我們怎麽辦？”

    “哥哥你又要丟下夢兒了麽？”郇夢上前抱住郇天的胳膊，貝齒咬著下嘴唇，紅著眼眸，乞求道：“夢兒求哥哥別走，不然夢兒也要和哥哥一起。”

    閉上眼睛，郇天身軀顫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白走了過來，替郇天說道：“你們不用太過擔心，郇天肯定有他的打算。”

    雲中燭火，顧盼依稀如昨。

    雲軒背對郇天和郇夢這對兄妹，無聲無息，不知過了多久，雲軒好似是歎了口氣，徐徐轉過身，凝視著郇天的雙眸，歎聲：“花開人至，一切都隻是開始。經曆過世事之後，一切都會變的。花謝人去，一切都已經結束。”

    將郇夢的小手握在手心，郇天的聲音很是沙啞，“經曆過的事情不會忘卻，隻是時間讓我隱藏而已。”

    雲軒搖頭不語，郇夢卻駭然失色，瞪大眼睛注視著自己哥哥的側臉，呼吸急促，道：“哥哥，你不會是要…”

    不等郇夢說完，郇天已經重重的點了點頭，語氣不容置疑，“有的路注定要走，誰也改變不了。”

    恍若是想徹底看透郇天的心事，雲軒沉默了很久很久，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旋而又看向郇夢，吟聲道：“不要憎恨過去，沒有它，你無法成為如今這麽堅強的人。”

    “這早已不是恨，這是永生都不能磨滅的痛！”郇天咬牙道，表情是那麽的猙獰可怖。

    “痛苦能讓人清醒，卻也能讓人生不如死，但你要記住，算緣算命，都算不過天意。”雲軒透過雲中樓閣的房梁，仰望蒼穹，唏噓一歎。

    “天意？”郇天喃喃，隨即露出森白的牙齒，笑的如鬼如魅，“天意也它娘的是個混蛋，睜眼瞎！”

    雲軒笑了笑：“有些人生來就不平凡，與其怨天尤人，不如奮起直追。”

    “我哥哥才沒有怨天尤人呢！”聽到雲軒的話後，郇夢立馬不樂意了，杏目圓睜。

    “我可沒有說你哥哥。”雲軒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望著黛眉輕蹙的郇夢，轉而望向郇天，又道：“我還欠你一個本命神通。”

    回想起雲閣之鬥開始前雲秋雨承諾的獎勵措施，郇天豁然醒悟，可是自己已經有了蒼穹戰斧訣，難不成又要重新來過？

    想到這裏，郇天向雲軒投去疑惑的目光。

    “蒼穹戰斧訣，很不錯的靈技。”頓了頓，雲軒後退一步，注視著郇天和郇夢，撫了撫花白的胡須，繼續道：“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便當取代本欲賜予你的本命神通。”

    “郇天洗耳恭聽。”

    意味深長的看了郇天一眼，雲軒緩緩道：“你那女友已至通靈巔峰，這第一個選項便是我可以親授本命神通於她。”

    聞言，郇天心跳猛地加速，這個選項無疑是他求之不得的，能有軒老親授本命神通，那麽，福婷的安危起碼可以得到厚實的保障。

    將郇天的反應盡收眼底，但隨後，雲軒卻是目光一轉，直指郇夢，聲音雖輕卻像一把錘子，猛烈的敲擊著郇天的柔軟的心房。

    “其二，我可以將你妹妹送往乾坤閣，與靈兒一起去感悟那無上的太虛靈道。”

    但雲軒話音剛落，郇天的氣息便陡然躁動起來，激動道：“絕不可能！我決不允許夢兒去那個地方！”

    已經有一個女子為了自己斬斷七情六欲，去感悟那虛幻到難以捉摸的太虛靈道，如今若是再把自己的妹妹送往那個地方，郇天隻怕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待得郇天冷靜下來，雲軒這才悠悠一笑：“感悟太虛靈道的確是需要斬斷七情六欲，但你可知，這世間有一種體質，能夠吸納任何種類的靈氣，包括那霸道無匹的真正的靈源之力。”

    郇天瞳孔一陣緊縮，嘴唇發白，哆嗦道：“聖靈仙體？！”

    “選擇權在你手上。”雲軒頗為期待。

    這時，郇夢也聽出了大概，搖了搖郇天的胳膊，可憐兮兮道：“哥哥，我不想去，你幫嫂嫂吧。”

    揉了揉郇夢額前散落的青絲，郇天的思想卻在掙紮。而雲軒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等候。

    終於，郇天似是做好了決定，拉著郇夢走到雲軒身前，凝聲道：“送我妹妹去乾坤閣。”

    “好。”想來，雲軒對於郇天的答案並不感到有多意外，隻說了一個字。而郇天不知道的是，雲軒的心裏好似放下了什麽。

    “我不去！就不去！”見郇天真的是，又一次將自己“拋棄”，郇夢竟然對著郇天大聲喊叫，滿眼的委屈與幽怨。

    “不是說好的嗎！哥哥不會再丟下我的！”

    “夢兒！”郇天咬肌凸出，悶聲道：“我沒有丟下你，我是為了你啊！”

    “為了我！為了我！你總是這麽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夢兒的感受？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就剩下你一個哥哥了，你也不要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說著說著，郇夢的聲音就低了下來，頃刻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啪！

    就在這時，郇天揚起手，對著郇夢白皙的小臉就是一巴掌，狠狠道：“你再敢胡說，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郇夢使勁咬住下嘴唇，絲絲殷紅溢出嘴角，垂下腦袋，訥訥：“我去，哥哥別生氣了好嗎？”

    扭過頭去，郇天努力不讓自己去看那張紅腫的小臉，心在抽搐，緊閉雙眼，不讓淚珠掉下來。

    “夢兒，我求你別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