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字數:3301   加入書籤

A+A-




    強烈推薦:

    蘇墨畫心痛至極昏睡不起,太醫看過了說是無礙,開了藥後繁星便就著湯水給她喂了進去,蘇軒那頭有張全照料著。

    大約過了半日的時間蘇墨畫才幽幽地睜開眼睛,雖人已醒了但卻不言不語,隻睜了一雙水光瀲灩的眼睛無聲地看著床頂,看著看著眼睛一眨便從眼角滑下一滴淚珠。漸漸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淚水悄然漫濕了她鬢角的發絲和下麵的枕頭,她卻恍然未覺。

    繁星從外麵走進來看見這一副景象也不由得濕了眼眶,她三兩步走過去俯身抱住蘇墨畫,姐妹兩人皆是無聲流淚。誰也沒有想到,這麽一個活生生地存在於他們生命中的人竟然說沒就沒了。

    蘇墨畫除了痛苦,還有愧疚。若不是她,蘇軒定還是個嬉笑歡鬧的藥鋪小夥計,他還有大把大把的年歲要活,他會娶妻生子,生一個小胖小子,長得就如他一般的眉清目秀。可是不可能了,他已經死了,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若不是遇到她,他又怎會平白遭受這般磨難。

    兩個人漸漸都哭出了聲音,整個屋內被痛苦的哭泣聲所填滿,甚至整個院子內都充斥著一股濃重的淒涼悲傷之感。

    在外布糧的尉遲雍得到此消息時,不受控製地後退了一步,他微微眯起眼睛,細長的眼睛望向遠方,喊著淡淡的憐憫和愧疚,那個孩子,居然,死了?他收拾好臉上的表情,與身後的幾個人說道了幾句,安排好繼續為災民發糧布米之事後他便快馬往京城趕去。

    他畢竟是王府最大的主人,那個孩子的喪事他還得回去主持。

    在尉遲雍策馬奔馳在路上的時候,千裏之外的瞿墨也得到了消息,他一怔,而後身體重重地坐回了椅子裏。蘇軒,死了?他穿著氣閉上眼睛,將頭後仰到椅背上,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身旁的內侍誤以為他們的九五之尊是太累了,於是正欲上前替他捏捏眉心,卻不想瞿墨猛然抬起頭來赤紅著雙眼大喊:“滾!滾出去,都給朕滾出去!”禦書房內的一眾太監侍女皆彎腰弓背匆匆退下,連一眼也不敢看臉色鐵青的皇上。

    待隻剩下滿室空曠,瞿墨呆呆地又靠回椅背之上,他痛苦得將雙手插到頭發之間,怎麽辦?她是拿蘇軒當自己的親弟弟啊,這個坎不知她是否還過得去?可不管如何他都已無插手的能力,如今她身在朔國王府,又儼然有與他決裂之心,他即便是想去探望,她也是不肯的吧。

    況且他能幫她什麽呢?人死不能複生,失去了的終究是沒有了,蘇軒不會再平白撿回一條命來。蘇墨畫不會再原諒他了,此事的始作俑者便是他,若不是他蘇墨畫就不必前往朔國,若不去朔國,便不會遇上強盜,若不遇上強盜,蘇軒也不會出事。

    瞿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胸口抑鬱難忍,他將手收回來,忍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他一拳打在了書桌之上,暴怒之聲也從口中吼出,嚇得守在外麵的太監侍女們瑟縮成了一團。

    這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蘇墨畫和繁星二人哭了許久,繁星伸手將蘇墨畫扶起來,二人雖都難掩傷心之情,但畢竟蘇軒還有一幹身後之事要處理。蘇墨畫強打著精神站起來,顫顫巍巍地,竟是又要去蘇軒的房內,繁星攔了幾下卻也沒有攔住。

    蘇墨畫目光剛觸及到蘇軒平躺著的身體便又忍不住淚流滿麵,她使勁將臉上的眼淚擦開,走過去在床邊陪著蘇軒坐了一會兒。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說什麽了的時候,她卻淡淡在屋內的人中掃了一眼,啞著嗓子問:“這裏有王府的管家嗎?”

    餘管家向前走了一步道:“小人餘錢,是王府的管家,王爺走之前便吩咐過,姑娘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提,這位小公子的喪事我也會全力協助姑娘的。”

    蘇墨畫搖搖頭:“不,我什麽都不懂,安陸王爺不在,還是餘管家幫忙主持大局吧,這喪事不講究從簡,一切花費我都會承擔,餘管家隻管放手去辦。”

    餘錢點頭稱是,便招呼著下人門開始張羅了,蘇墨畫也不動,就一個人坐在床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張全走過去也在她身邊坐下,勸慰道:“姑娘啊,你也莫要傷心難過了,命裏有時終該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就是小公子他的命。活著的人就且珍惜餘生,妄自傷心也換不回什麽,老伯活了這麽一輩子就看清了這一點,你呀,還是照顧好自己吧,莫要走了一個還倒下一個。”

    蘇墨畫總是對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不離不棄施以援手的人分外感激,如今她身遭如此大變,張全還能以不變之姿語重心長地勸慰她,實讓她心生感動。在她小的時候,也有那麽一個人清淡冷傲白衣翩翩不染世塵,他也是這樣一副天塌下來也不用去在乎的樣子,蘇墨畫不由得再次濕了眼眶。

    哥哥,你在哪裏?

    蘇墨畫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隻覺得孤單又悲涼,她不由得向後伸出手來去探蘇軒平放在床上的手,卻不想指尖所觸之處皆是一片冰涼,蘇墨畫被那冰涼之感順著手指傳到肺腑,直沁得她心頭冰涼,冷不丁便送了手。剛剛扭回身體坐定,眼淚便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曾經的軒兒是多麽溫暖的一個存在,那個孩子會在陽光下笑得比太陽還燦爛,眯了一雙同她的一般明亮的眼睛朝著她招手,而如今他竟已手腳冰涼,甚至連最喜歡的桂花酥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

    張全見蘇墨畫這種狀態,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勸慰無用他也隻能找個地兒幫點忙,他拍拍蘇墨畫的背安慰道:“節哀順變吧,我去幫姑娘你瞧著點,年歲大了見過的這些事也多了,我瞅著點也免得出錯。”

    蘇墨畫仰起頭來抓住張全一雙蒼老的手,她滿含熱淚:“老伯,謝謝你。”

    “你這丫頭說什麽傻話!”張全摸摸她的頭便顫顫巍巍的走了,看著張全佝僂的背影,蘇墨畫吸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堅強起來,這種時候她不能全靠著別人,況且軒兒的喪事她一定要按照富家公子的禮儀辦,切不可薄待了他!

    安陸王府內緊鑼密鼓地籌備著蘇軒的喪事,靈堂就設在蘇墨畫的院子裏,沒有來來往往拜訪叩別的人就顯得這裏冷清得要命,蘇墨畫一個人跪在靈堂內的墊子上,神色幽暗。

    尉遲雍剛趕回來便往蘇墨畫那裏去了,路上遇到了繁星,與繁星了解了一下情況之後二人一同朝靈堂方向走去。尉遲雍是那種不管什麽時候身上都帶著一股優雅俊逸的味道的人,像一隻修行千年得道成仙的狐狸,此刻即使他麵上如何焦急步履如何匆忙也難以掩去他骨子裏的那股子優雅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