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的明白，她經曆的這些，我甚至經曆過放大好幾倍的，我連生氣到臉上的資格都沒有！

    我道：“我跟你說說我的故事吧，我以前在孤兒院，十一歲才被老爹接走。我家裏很複雜，有個二娘，有個老妹，我住了三年，忽然有一天被扔出家門，還直接扔的垃圾場。接著我被一個小老頭收留，從此寄人籬下，我在他的洗車店幫忙，他管我生活上學。對我的突然到來，他兒子非常不爽，基本上每天都會給我找茬，讓我難堪，讓我難受。”

    “小老頭死了後，他還當麵撕碎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是名牌大學qì chē工程係，如果能順利讀完畢業，我會是一名出色的qì chē工程師，而不是一名小小的修理工。這對我的打擊很大，之後的第二天，我想到了自殺，已經站到了江河邊，但最終並沒有跳。”

    周小顏神經質的冷笑：“嗬嗬，你是沒勇氣跳嗎？你編故事也編個好點的吧，不要圓不過去坑了自己。”

    “我沒編故事，我說的都是真實經曆，我敢對天發誓。”我還真的舉了三根手指起來，周小顏沒有讓我繼續發誓的程序，我才接著又道，“我沒跳是因為想起小老頭對我說的話，或者是我對他的承諾吧。他讓我活著，一定要活著，無論再苦再累再屈辱，都必須活過二十歲。他從醫院領我走的時候說的話，我當時不明白什麽意思，現在也不明白，但我答應了……”

    周小顏望著我的眼睛，大概在判斷我說的是不是實話，我真金不怕火煉，和她對視。

    最終周小顏敗下目光之陣，手放開，小小的聲音道：“你媽呢？”

    “沒見過。”

    “她怎麽了？”

    “不知道。”

    “你沒問嗎？”

    我苦笑：“問了，得來的dá àn是一巴掌。”

    周小顏露出一臉的同情，好幾秒才又追問道：“扔垃圾場是什麽意思？”

    “老妹冤枉我，具體細節不說了，總之當時老爹非常氣憤，拿起一把竹椅就對我一通亂砸。我後來問過小老頭怎麽我會在垃圾場，他說了他的猜測，可能我是被老爹砸岔氣了假死，老爹以為我真死了，於是把我丟進了垃圾場。別問我為何不是拉去埋掉，什麽虎毒不吃兒，我無法回答你，大概我在老爹心裏連狗都不如，這也是我出院了不回去的原因。”

    周小顏沉默，臉上的同情增添了幾分。

    我繼續道：“我這一切經曆，對比起來，你很幸福，你有父母，有家庭。你和你姐都還會成長，時間會讓一切都變好起來，前提是你要相信，並付諸努力。”

    “你恨你那個老妹嗎？”

    “隻能說恨過吧，可能我得罪過她而自己不知道。而且她沒想到後果會那麽嚴重，我堅信如果她知道後果那麽嚴重，不會那樣冤枉我。”

    “那個小老頭的兒子，你恨不恨？”

    “不恨，對他來說，我就是個陌生人，忽然跑去和他分享父愛，他不爽我很正常。”此時fú wù員已經在上菜，周小顏冷靜了，同樣的話題，我不想再繼續，拿起筷子給她遞過去，順帶扯開話題道，“吃點東西再喝，慢慢喝，反正明天不用上班，晚點回家沒關係。”

    周小顏接過筷子遲疑著道：“對不起，你身體狀況不適合喝酒，而且你明天要早起去換藥，我剛沒顧上。”

    “沒關係，我不多喝，藥可以下午換。”我拿出錢包數了五百塊遞過去，“有錢了，這裏五百塊，謝謝你對我的幫助。”

    “如果你等錢花，可以晚點還給我。”

    “我能行，你拿著吧！問你個問題，你是不是經常去八片山玩賽車？”

    “當然不是。”對我忽然提這件事，周小顏明顯始料未及，慌亂地解釋道，“那天晚上那個不是我，當時我隻是在和朋友賭氣，和你說那樣的話是騙你，就沒想著給你兌現。”

    “明白。”醫院再次遇上，進一步接觸以後，我就感覺賽車現場見到那個她不是真正的她，果然如此，她是個幹淨的女孩，“那個地方不好，太亂，你少點去為妙。”

    “你幹嘛去？”

    “我去是……算了，這些事說不清楚。”

    “隻要願意說，沒什麽事說不清楚，就比如你夠堅持，沒有過不去的坎。”

    “好吧，其實我就是個汽修廠的修理工，那輛野馬是客戶送來的維修車，我哥們出了點問題急需十萬塊救命，所以我才去參加競速。”

    “你不是贏了嗎？為何最後弄那麽慘？”

    “被車主發現唄，鬧了一通，我得賠十多萬，還被解雇。”

    “你的傷是車主打的嗎？”

    “是，車主就是醫院那個女人。她受傷是因為我跟她借錢，她送來給我，走的時候被醉駕車撞。還有，當時參賽的那輛比亞迪秦是她在開。”

    周小顏露出疑惑神色：“她還給你借錢，我怎麽覺得怎麽聽怎麽不合理？”

    “沒騙你，就是這樣。”

    “你後悔嗎？”

    “後悔啥？”

    “幫兄弟出頭，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會發生那麽多事，你也不用那麽慘，你這完全是無妄之災。”

    後悔不後悔的問題我真沒想過，現在想想，後悔嗎？不後悔。毛軍老賭錢惹事是不對，但畢竟十幾年兄弟，以前在孤兒院，上學一起，打架一起，什麽都一起，兄弟情不計較：“為兄弟，沒有說什麽後悔不後悔。”

    “你一個修理工，你跑了第一，你去哪兒學的車技？”

    “小老頭教我的，他年輕的時候是個賽車手，還拿過了不少獎杯。”

    “怪不得，原來是有名師指點。”周小顏明白的表情，隨即又衝口而出道：“你為何叫洪天仇，天仇、天仇，名字好像挺忌謂嚇人，你在孤兒院就叫這名字還是後來你老爹給取的？”

    “我不確定，我被遺棄孤兒院門口就帶著名字。”這些事太複雜，我自己都不知道，不想說，“吃東西了，不然就要涼了，不過酒別喝了行不？”

    周小顏嗯了一聲，她的情緒病已經過去了七八分，酒，早就沒有了繼續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