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十一點半，我在學校後街一家很小的壽司館見到喬楠。和她已經有陣子沒見，但一切都沒變，她小巧玲瓏的身材仍然套著職業裝，整個人看上去仍然那麽清爽亮麗，說話大大咧咧，但用詞用語之間卻又透著和年齡相符的成熟。

    我們談天說地，不經不覺中把午飯給解決了，我結的賬，她帶我離開。

    拐來拐去走了五分鍾左右，她指著路邊的一棟建築對我道：“好了，就這，原來是個賓館，火災死了人，然後一直荒廢。你怕不怕邪門？如果不怕，我明天就能幫你把合同給簽下來。”

    我抬頭看，眼裏的世界除了廣告畫還是廣告畫，我疑惑道：“我怎麽看不見？”

    “廣告畫後麵都是窗戶，都有被燒黑的痕跡，廣告畫是為了遮掩燒過的痕跡，別讓路過的人看了感覺很恐怖。”

    “門在哪兒進？”

    “右側。”喬楠給我指了一個方向。

    我看過去，門還不錯，門前是個公交站，再旁邊是家便利店，以及一家書報攤：“二樓有多大？”

    “產權證是一千三百平，但實際上要有一千六。”

    “這為啥？”

    “避稅。”

    “哦，原來小老頭也這樣做。”我點點頭，思考了一會邪門的問題，我覺得沒什麽可怕，所以跳過這個問題，“地理位置不錯，距離學校不遠，抬頭就能看見學校的大樓，就是要兜兜轉轉才能進來，我想我要麵向的客人也不會介意。我唯一擔心的是租金是不是很貴？畢竟麵積那麽大。”

    “你覺得多少能接受？”

    “沒想過這問題。”

    “九千一個月能接受嗎？”

    “九千？”我眼珠子都要凸出來，這附近租個三居室都要一千多，那還是住宅，租商用的一千六百平九千那麽低，我不信，“這不可能吧？”

    “房東是我客戶的朋友，所以給了個便宜價。當然是第一年九千而已，每年會漲租百份之三十，第二年要近一萬二，第三年則快一萬六。而且隻簽你三年合同，三年後如果想續約，第四年的價格估計得好幾萬。”

    “明白了，房東也在利用我把這破地方重新做起來。”

    “正確。”

    “我能不能上去看看？”

    “我已經看過，四個字，一片狼藉。”喬楠從自己包裏拿出一張清單遞給我，“這是順帶給你算的賬，你看看能不能拿出這個錢，然後再做決定。”

    我接過來看，預交一年租金，十萬零八千塊。清理費三萬塊。拆除和改建費十二萬塊。裝修費三十八萬塊。這就要六十多萬了，還不算要購買的器材和營業所需要的一起用具，辦公用品等等。什麽人員的雇請那些更不用說了，對半來算，至少都要一百多萬的投資。

    我道：“喬楠，這拆除和改建費、裝修費不是一個費用？”

    喬楠搖頭道：“裏麵原來是旅館，我和你說過，那些牆都得一道道拆掉，這可是很大的工程。”

    “都是磚頭？”

    “不是，如果是，更麻煩。”

    “這裝修呢？”

    “該拆的拆掉後造新牆，以及新地板、窗戶、廁所、辦公室，這些的費用。這個價格我問過做裝修的朋友算出來的，差別不會太大。”

    “有zhào piàn麽？”

    “嗬嗬，看來你很了解我。”

    “沒zhào piàn你無法找做裝修的朋友算價格。”這是常識問題，我才沒那麽笨，“你發我手機，我今晚把他們都找出來談談，然後再給你dá àn。”

    “可以。”喬楠爽快拿手機出給我發zhào piàn，但她沒給我沒時間看，忽然換了一個話題，問我和周小顏怎樣，我說沒怎樣，她接著又問，“你是還沒想清楚我之前給你的建議？”

    是嗎？我自己似乎都不能確定，我道：“我真的覺得我把她當朋友吧！”

    “她呢？她把你當什麽？我覺得她和過去有點不一樣，她過去要開朗許多，現在顯得沒那麽開朗，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

    “她有這樣嗎？”我回想了一下近陣子見到的周小顏，似乎真是這種感覺，現在的她，和我到學校前的她，是少了許多的笑容，微信聯係的時候都基本上不怎麽和我開玩笑，“她幹嘛了？和我有關？”其實問的廢話，喬楠既然這樣說，絕對就跟我有關，不然跟我說幹嘛？閑得慌？

    “你走了，你以為就是帶走了自己，其實你還帶走了她的某些東西，讓她空了下來，這是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你看現在的你，你在學校是什麽地位？每天多少女生圍著你打轉，想獲得你的青睞？而她一周可能都見不到你一次。她為什麽要參與進你的生意裏麵，你有去想過原因嗎？我認為她是想更接近你一些，能隨時隨地見到你。”

    我被喬楠說得一身冷汗，仿佛她和我說的是恐怖鬼故事，而不是愛情：“你不要嚇我。”

    “明擺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如果真不和她一起，說清楚，別讓她越陷越深，到最後無法自拔對誰都是傷害。不過你說的方式也需要特別注意，時機要適合，說得要有誠意，堅定，又不傷害自尊心。”喬楠說到這裏忽然一聲歎息，過了半響才又道，“感情問題很麻煩，很折磨人，有時候我就很怕。”

    和我一起走路回到吃壽司的地方，喬楠開車走人，我自己回學校，我的新宿舍。

    坐在沙發裏想了一回周小顏的問題，我才把zhào piàn一張張打開。果然二十多張zhào piàn組合出來的旅館內部，到處是火燒痕跡，狼藉不堪，這點很不好，會造成裝修成本很高，大概放空那麽久沒人租就因為這個點。但地理位置真的不錯，和學校的直線距離才八百米，中間四周有不少營生，有小食一條街，有城中村市場，以及有一個大型停車場，人氣不欠缺。

    到底要不要呢？

    要吧，真的便宜，三年後的問題三年後再說。

    心裏有了決定，我給周小顏打diàn huà，讓她告訴黃思敏和毛軍、秦昊，晚上談談，地點是小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