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一涼，想問能救回來嗎？話哽在喉嚨發不出聲音。蘇櫻善於觀顏察色的人，大概猜到我想的什麽，繼續道：“現在沒消息，但我相信能救回來。”

    安慰，絕對是安慰，但能理解，陽光點沒錯，在沒確定救不回來之前，就得相信，能。

    冷靜了一下，我道：“誰捅的刀子？捅什麽部位？”

    “腹腔，肺直接刺穿，人沒抓到，走了……”

    “霍兵他爹為何突然說談判解決？這事怎麽想都不合理，他應該和我們死拚到底。”

    “我也想知道，老爺在醫院，如果你想過去，你問問他。”

    “我去。”

    “你隻能自己去，我和少爺一起帶著霍兵，直到老爺告訴我們，可以把人交出去。以現在的情況看，似乎老爺沒這個心，你……”蘇櫻望了一眼破房子裏麵，扯著我的衣服，把我扯遠幾步才繼續，“我不知道霍兵他爹為何忽然間向我們低頭，但我猜肯定和玩具廠他們打輸了無關，可能有一些別的壓力逼迫，所以老爺這裏，你得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點點頭，我明白蘇櫻的意思，她怕方萬山要和霍兵他爹做些交易，利益方萬山拿，我什麽都撈不著，白辛苦一場。我很感激她，做為方家人，她能跟我說這些不容易：“我現在就走。”

    “用手機導航出去大路，我讓人給你打，開車去接。”

    “你和方迪說一聲吧，不要對高元霸過分。甚至，如果有可能，別讓他們太多接觸，你知道方迪的為人。”

    “我知道，你放心。”

    我轉身就走，用導航導大路，出去以後等待著。

    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我才到了醫院。

    在手術室外麵的走廊，我見到了方萬山。他看上去還是一身端正，衣服幹幹淨淨，不像剛血拚過的人，像剛起來吃完早飯的人，休休閑閑坐在椅子裏看報紙。

    他媽的，我的人幫他擋了一刀，能上心點嗎？心裏帶著一股子火氣走到他的跟前，我道：“方叔叔你真好閑心，苦的是我的人，還在裏麵和死神做鬥爭。”

    方萬山放下報紙，撇了我兩眼才開口，而且用的若無其事的口吻：“心裏有煩躁不一定要在人前表現。報紙拿著看，不一定就真能看進去。”當時四周還有七八個人，方萬山做了一個走開的手勢，等他們走遠才又對我道，“你的人沒問題，能搶救過來。我們談談這件事的後續，應該怎麽搞。”

    好吧，他意思是，他是用報紙緩解心裏的煩躁和緊張。

    他煩躁麽？問他自己才知道吧！

    我坐下來道：“醫生怎麽說？”

    “他們說會盡力。”

    “就這樣？”

    “醫生說話一般都這樣，模棱兩可可進可退，隻能從說話當時的表情判斷是不是有救，就我的判斷，有。”

    我在心裏舒了一口氣，望了一眼亮著的手術燈，心裏祈禱了一番，然後才把注意力用在眼下的麻煩上麵：“蘇櫻告訴我，霍兵他爹給你打了diàn huà，向你投降，有沒有這樣的事？”

    “投降談不上，就是商量私了，不擴散。”方萬山嗬嗬兩聲，“挺搞笑，這種事還能私了。但我告訴你，真能，我沒這能力，有人有。”

    什麽意思？我抓抓腦袋，眼珠子轉溜了兩圈，想起蘇櫻說的話，有外力插足，頓時道：“有人插手嗎？”

    “對，而且是麵子很大的人。我進來的時候，我收到消息說十三唐整裝待發，打算趕來白化縣。這十三唐肯定不是幫我們的吧，我們沒和他們有過接觸。而不是幫我們就是幫霍家，應該是霍家找的他們。很奇怪，中途卻產生變故，十三唐沒來，霍如勝還給我打來diàn huà。”

    “能不能直接點？”聽的我很不爽，忍不住向吼。

    “不能，因為我自己都沒想明白，或者說不確定，發生了什麽事。”方萬山說這句話，神情很真誠，不像蒙我，而且他眼神裏麵，已經露出剛剛沒有的煩躁來。

    “現在怎麽辦？”

    “想，這件事不好處理。首先我們不知道誰在背後說了話讓霍如勝不要搞事，然後還叫走十三唐。其次我們不知道背後說話的人是敵是友。原來我猜，會不會是華生門？畢竟十三唐是他們的分支，他們叫走十三唐很容易。但反過來想想，十三唐出來，肯定也經過華生門同意，朝令夕改，總得有個原因吧？”

    “你意思是背後說話的人是直接和華生門說？”

    “沒錯，華生門願意賣麵子的人，肯定不簡單，如果是敵人，我們會很慘。反過來說，判斷出對方是敵是友之前，我們沒辦法和霍如勝談。”

    “我不明白，把十三唐叫走，應該是在幫我們。”

    “看事情不要隻看表麵，你看表麵，你剛剛隻會覺得，我優哉遊哉在看報紙，而不知道我內心翻江倒海般煩躁。你也可以想想高元霸，他演戲，主動被霍兵抓住，給了霍兵一個坑你的平台，高元霸應該是幫霍兵的吧？結果呢？他幹掉霍兵。”

    和他說話真費勁，第一次在他家天台，我可沒這感覺，我隻是覺得這人是那種沒有攻擊性的**：“方叔叔，我被你搞亂了，你就告訴我，和不和霍如勝談？”

    “談，很吃虧，明明我們自己就能整死霍如勝，被人插一手，我們被迫讓步。不談，先不說背後說話的人是不是幫霍如勝，就算幫我們，最後我們都會把人得罪下來。好難選擇，等等吧，反正有時間，我已經托人去打聽，確定了是誰，我們再做決定。”

    “工廠很亂，全是jǐng chá，夜長夢多。”

    “龔建林能搞定，就拖點時間嘛，高元霸現在也很安全，我們怕什麽？”方萬山對遠處招手，叫了一個他的人過來，讓他照著我的身材找個服裝店去買一套衣服，人走以後，他又對我道，“我們耐心點。”

    耐心？我倒想耐心，能嗎？這事如刺在喉，拿出來，要割痛，不拿出來，要卡死。我都不知道該謝還是該恨，你說恨吧，不是有人在背後說了話，十三唐進了白化縣，我們會很慘。但亦因為有人在背後說了話，讓我們現在無從選擇，談則放虎歸山，不談又得罪人。

    他媽的，到底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是敵是友？能幹脆點別做背後小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