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鍾，從三宮觀走下來六男兩女八個人，那自然是我們。

    我和小平頭，小海，老虎，楊冰，我一個表姐，兩個表哥。

    其中一個表哥肌肉男葉根，那已經很熟。另一個表哥叫葉南，模樣和葉根長的很像，但沒葉根那麽壯，他話比較多，能和小平頭他們聊一塊。

    表姐葉小梅，她的性格有點像龐麗穎的溫柔似水，她和楊冰的關係似乎不怎麽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性格截然相反的緣故。楊冰是接近於冰冷無情的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連走路都不走在一起。楊冰更喜歡和肌肉男走在一起，葉小梅則喜歡和葉南走在一起。

    我和小平頭他們走後麵，小平頭問道：“老洪，忽然有了那麽多親人是什麽感覺？分享分享唄。”

    我想了想才道：“幸福來得太突然，有點甜蜜，又有點苦澀吧。”

    “苦毛？”

    “我們都在一個地方，一個搞不好，洪家和葉家都要絕了後。”

    “額，這麽悲觀不是你的性格。”

    “這不是悲觀。你們走前麵，我想和我表姐說說話。”

    小平頭趕緊帶著小海和老虎追上前麵的葉南，和葉童聊起來。葉小梅聰明人，見小平頭他們這樣，知道我有話和她說，所以停了兩步等上我，說的話卻令我好尷尬，她說，門主，請問有什麽吩咐？我道：“不在門頭麵前，別叫我門主，你是我表姐呢，親表姐。”

    葉小梅這才一改嚴肅的表情：“那表弟你有什麽跟姐說？”

    “等會我們進鎮裏需要分開走嗎？”

    “看你要辦什麽事。”

    “見個自己人，然後去找拿著我們地的人。”

    “我建議分成四個小組，你和楊冰一起，我和葉南葉根各帶一個你的兄弟在暗處，但你要先和楊冰說。”

    “你怕她不高興？”

    “一點點。”葉小梅苦笑了一下，“她不好相處。”

    “葉童好相處嗎？”

    “也不太好，但心裏沒什麽，我們幾十人目標一樣，都是為龍門好。”

    “苦嗎？”

    “以前學本領的時候，很苦，還經常被洗腦，現在不會。”葉小梅又對我笑了下，還是苦笑，然後才繼續道，“其實你上山第二天，門頭給過我們選擇，說如果有人想脫離龍門過正常生活，他不攔阻。”

    “沒人和我說過。”

    “門頭其實很好。”

    “我知道。我想問問，我上山前，你們知道我麽？”

    “剛知道幾個月，大概是葉童找到你那個時間，段叔突然回來跟我們說，其實我們有門主，隻是門主還不夠年齡，還需要我們等。”

    “二十歲，龍門有什麽和這個年齡有關的規矩？”

    “門主要過了二十歲才能接位，否則由門頭暫管。門頭……”葉小梅遲疑半響才一咬牙道，“原來我們每個人都對他很大誤會，二十年了，我們師兄弟裏麵，大的三十多快四十歲，小的就葉童這樣。我們覺得，我們的力量其實可以去暗殺華生門的人，他不同意，無論我們對華生門做點什麽，都不同意，甚至我們上學露一下功夫都要被打個半死。我們都覺得他是老了慫了怕了，就想那麽了了殘生，後來才明白，原來在等你。”

    基本上每個我找來談話的人，都和我說門頭的好。我好鬱悶，他們是覺得我會對門頭怎麽著麽？我道：“表姐，你告訴我這些其實有別的意思嗎？”

    葉小梅尷尬笑笑：“有點。門頭對你有點糟，其實他性格就那樣，不是針對你，更不是要搶奪點什麽，迷戀權力就更沒有可能。”

    “我明白，我不會怎麽樣。”

    “我相信，你是個靠譜的人。”葉小梅舒一口氣，“我們私底下會討論，如果你和門頭中間出問題，怎麽辦。”

    “肯定不會。”我又不傻，門頭等了我二十年，這是一份怎樣的情？意見分歧再大，我大不了自己走，我不會整走他，“不說門頭了，我想問問，你們大我幾年，尤其葉根，大差不多十年，怎麽都對我娘沒印象？是很少見的緣故？”

    葉小梅點點頭道：“是比較少見，就過年過節姑姑會回娘家和我們一起吃飯，平常很少。”

    “為什麽？”

    “安全。”

    “她長什麽樣？”

    “我就記得，大大的丹鳳眼，望你一眼，你會很緊張，我小時候很怕她。”

    “好奇怪，幹嘛龍門人都不喜歡拍照？”

    “不是不喜歡，是規矩，和從事的工作有關，最好什麽資料都不留，尤其影像資料。不隻是龍門，現在的十三唐和華生門一樣，楚夢環，楚夢煙，我們隻知名字，具體什麽人，即便在大街遇到都無法認出來。現在已經和過去那個時代不一樣了吧？拍照方便得多，但她們一樣沒變，這證明這件事很必要。”

    對啊，必要，他媽的，我連父母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見我臉上泛起失望之色，葉小梅道：“其實並非沒有影像資料，就是全部被毀，我們是這樣理解，但亦有可能華生門帶走了不少，以後你可以跟華生門要。”

    安慰我呢？這是我的第一個感覺，但轉而一想，並非沒有可能：“你們怎麽想華生門？怕不怕？”

    葉小梅搖搖頭：“沒什麽可怕，每個人都是一條命，拚不過隻能怪自己不夠強，而不是對方太厲害。”

    “你們都這樣想，門頭灌輸的想法嗎？”

    “算是，他會訓練我們的膽量。”

    “怎麽訓練。”

    “把我們丟深山，單獨在裏麵生活一段時間，沒吃沒喝給你帶，你隻能在裏麵想辦法，裏麵什麽毒物都有，而且還有狼。”

    “我去，狼，這得什麽地方的深山？”

    “外省。”

    “專門過去？”

    “是。”

    “還有呢？”

    “跳山崖，跳車，跳水潭，攀岩，爬樹，走鋼絲，走木炭陣。這木炭陣最慘，燒紅的一大片木炭，你得跑過去，太慢了罰，太快了罰。”

    “這麽變態？”我搖搖頭，“難怪葉童曾經和我說，她接受過很殘酷的訓練，這麽看來是很殘酷。試過有人被門頭整死嗎？”

    “就我所知，試過兩個。”

    無法想象他們怎麽走過來，這還隻是葉小梅說的一部分，肯定還有更慘烈的沒告訴我，比如他們在深山密林發生的事，遇上的危險。

    我是明白幹嘛他們一個個忠心耿耿，要滅華生門的心那麽強烈了，他們所受的一切苦痛都是為這個目的，突然告訴他們，不滅了，換一種方式活，那等於告訴他們，原來所受的一切苦痛都是一場鬧劇，這樣換誰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