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和我對視五六秒，說了一句我幫你。隨即幫我組裝好對講機，我正想接過來，她自己呼叫。我想，我還理解錯了她說幫我的意思，她竟然是幫我和華生門談，“我是楚白，楚夢環你來沒來？還是木叔叔你帶隊？我相信你們肯定弄到了龍門的對講機，我們談談吧！”

    很希望，對講機傳來的是一把女性的聲音。

    楚夢環這個人，自從我知道自己身世以後，一直反反複複出現在我的噩夢裏，她就仿佛是我的夢魘，而我卻一直看不清她是誰。雖然聽到聲音，一樣不知她是誰，但至少還聽過聲音吧？然而，有時候很多事情真的不會讓你如願，對講機另一端響起的是男聲，是白楚說的木叔。

    他問對白楚：“我是木叔，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一個人？”

    白楚望了我一眼：“是。”

    “大xiǎo jiě想談什麽？”

    “立刻住手，我已經看見鬆林裏到處是屍體，你們不能那麽殘暴。”

    “大xiǎo jiě，那是敵人的屍體。”

    “如果你們不收手，會多一具我的屍體。”

    “大xiǎo jiě千萬別衝動，這件事我不能做主……”

    “那你就匯報上去給能做主的人知道。”白楚怒吼道，“你們當時怎麽說？你們說不會傷害人，就抓一個回去好好談，看能不能化解兩門之間積累了幾十年的恩恩怨怨，結果現在呢？你們都是騙子。”

    “這……”木叔啞巴，想了好半響才道，“大xiǎo jiě，我也是奉命行事。”

    “就是不可以對嗎？”

    “我要問問。”

    “超過一分鍾，你來收屍。”

    木叔語調中透露著深深的驚慌：“大xiǎo jiě你千萬別衝動。”

    白楚斬釘截鐵道：“木叔，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我沒衝動。”

    “大xiǎo jiě你要聽我說……”

    “現在開始算時間，五十九秒……”

    “哎，大xiǎo jiě你又何必呢？”

    “五十八秒。”

    對講機那邊立刻沒了聲音。

    而白楚，目光落在我身上，一臉抱歉道：“我，華生門大xiǎo jiě。我媽不是楊玉蓮，而是楚夢環。我不叫白楚，叫楚白。對不起，我騙了你，亦騙了龍門，今晚這事，其實罪魁禍首是我。等你的人出了森林，你要對我怎樣，我絕不會有一句怨言。”

    我愣愣看著她，默默接受著我已經猜到有一半的這一切。

    對她憤怒嗎？我不知道，深究下來，似乎沒有多少。

    更多的是失望，我信她，甚至每個人懷疑她的時候，我都信，然而最後卻是這種結果。

    不是因為她，龍門才損失慘重，而是因為我。

    可誰能想到來深林之前一直幫我許多的白楚，竟然是內奸？

    而且她似乎還是一個很糾結的內奸，如果她和木叔說的話是真話，其實她也是被自己母親所騙。

    這一路上，她的精神狀態亂七八糟，原來是因為糾結。她還問我龍門能不能和華生門和解，或許華生門不是我想的那樣壞，我該早發現才對，我真笨。

    見我不說話，白楚繼續道：“洪天仇你非常恨我對不對？”

    我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失望，你辜負了我的信任。”

    “所以我要將功贖罪，我不知道能不能行，借用你一句話吧，盡力而為，能不能改變，不去多想。”說完這句，白楚陷入沉默，計算著時間，等到一分鍾過去，繼續聯係木叔，“木叔，時間到。”

    對講機另一端的木叔道：“大xiǎo jiě，我現在帶人撤出去。我在三水縣城中華酒店等你，如果你不來，龍門人走出了森林亦無法安全離開。”

    白楚說成交，隨即又拆掉對講機，對我說了一句，木叔是守信用的人，隻要答應過就會做到。

    我坐在地上，慘淡一笑：“我需要跟你說謝謝嗎？”

    白楚一臉難受，沒回應。

    “我該叫你**還是楚xiǎo jiě？”

    “我還是白楚，為了掩人耳目，我就一直叫白楚。林逸記得嗎？我和他不是演戲，她認識的我是叫白……”楚字沒說出口，忽然是一聲尖叫。她肯定看見我身後有什麽東西，我沒看見，但有聽見雜草沙沙響。

    不會是野獸吧？

    我下意識一歪身子滾出去，順勢站起來。

    正打算回頭看，忽然腳瓜一疼。

    不是野獸，是人，紮了我一bǐ shǒu又飛快拔了出來。

    這是個年輕男人，從穿著判斷，不是虎幫人，而是華生門人，他把我撲倒，bǐ shǒu對準我的臉紮下來。

    我本能地抓住他的雙手，同時用膝蓋頂，他飛了出去，立刻又能起來，動作很靈敏，就仿佛一頭豹子般矯健。

    隻見他右腳一撐，人又撲過來，當時我身側是一棵大樹，後麵是個草堆，無處可躲。

    關鍵時刻，白癡整個人躍起，雙腳踹，把人踹飛出去，落地同時吼道：“周炎你住手，你想幹什麽？你要違抗木叔的命令嗎？”

    年輕男人叫周炎，他爬起來，挪動到有利位置，冷冷盯著我，目光如毒蛇，如虎豹，他的聲音很輕，但充滿殺氣：“我接到的任務是幹掉龍門門主。”

    白楚攔在中間：“你先幹掉我。”

    “門主給我的命令是可以不計損失，可以不顧一切。這十個字，包括可以不聽木叔的命令，包括可以對大xiǎo jiě你下手，我勸你走開，除非你想死。”

    “你要shā rén，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你不是我對手。”

    “加上我呢？”葉童忽然從草堆另一端跳出來，扶起我，讓我靠著樹幹，然後轉過身，一掌把白楚打暈，三步兩跳撲向周炎。

    周炎的本事比白楚要高，比葉童要低。不過看情況葉童受了傷，很多招打出來，力量不足。其實不打暈白楚會更好，這樣肯定能搞定周炎。但葉童的擔憂我知道，如果白楚心不狠，要放過周炎，搞不好弄巧反拙。

    從衣服撕了一片把腳上的傷口包起來，我靠近過去葉童和周炎的打鬥圈。葉童發現了我，她知道我要做什麽，幫忙。她虛晃一招撩陰腿，周炎側身閃避，她順勢扯住周炎一條臂膀，仿佛一隻八爪魚，輕輕一躍就粘在周炎身上，兩個人劈啪摔落地。

    周炎這時才看見我靠近，想快點擺脫葉童，卻被葉童死死鎖住一條臂膀，以及脖子，人昂躺在地，下巴和地麵幾乎貼在一起。

    機不可失，我跳起來，手肘露在最下方，對準周炎的腰椎，全力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