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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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曉發燒了,和夢境微妙的接連了上。
或許說他已經醒了,可他現在頭暈腦脹,眼皮沉的像灌了鉛一樣,想睜卻睜不開,隻能在一片黑暗中苦苦煎熬,他根本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因此無法從夢魘中掙脫出來。
即使他抓住了自己的小太陽,可還是覺得冷的透頂。
他感到難過,又想不清楚太多東西,隻知道自己是獨身一人,沒有可聯係的家人,也沒有親近的朋友,他生病了,便捂著被子睡上一覺,熬過去就熬著,熬不過去也得熬著。
或者等過上一段時間,當他能勉強站起來時,才會給自己找些藥吃下。
其實蘇白曉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了,可依舊不會習慣,他心中苦澀,但也隻能這般躺著,因為他現在真的好難受,難受的快死了。
可是有人叫醒了他。
“你怎麽了?”那個人問他。
蘇白曉也不說話,因為沒力氣說話,他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
一雙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他下意識的想躲,但是被人按住。
他沒什麽力氣掙紮,就老老實實的躺在那裏,感覺到那雙手有些涼,還有些熟悉。
這是誰的手呢?他努力想,卻又想不起來。
“發燒了。”他聽見對方說。
那是在關心他嗎?蘇白曉這般想著,卻知道根本不是這樣,因為那人的語氣好冷,沒有一絲溫度,完全不帶關心,倒隻像是在陳述一件事情而已。
蘇白曉聽得出來,可依舊忍不住去想,如果是在關心自己,那該有多好。
可是他又聽見對方說道:“真弱。”
真弱……
蘇白曉聽著這句話,便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酸酸澀澀的,像吃了一口未成熟的桃,努力的嚼,卻越嚼越澀,越嚼越苦,即使被他吞進了脾胃,可那苦卻是流到了心尖上。
不僅苦,還痛,身體上的病痛與心裏的痛相融合,猶如一把尖銳的劍,慢慢挑開他的皮膚,刺破他的血肉,讓痛苦一直停留在他的感覺之中。
蘇白曉又想起了小時候,當自己生病時,父母便會因為這點醫藥費而爭吵,誰也拿不出錢,誰都想推脫,最後看見自己時,便會說自己真弱,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這樣就會少了一個累贅。
可他不是累贅啊,他也不想成為累贅,他在努力,很努力的讓自己變得獨立,可即便如此,那些聽過十次百次甚至千次的話,也不可能輕易從他腦海中褪去,因為它早已變成烙印,深深的鑲嵌在了他心底。
而這樣的烙印還沒有愈合,每當被觸碰時,蘇白曉都會無可救藥的想,自己又被嫌棄了。
這種感覺,真糟糕。
蘇白曉感覺自己鼻頭發酸,眼眶發澀,他有些厭惡這樣軟弱的自己,想將眼淚收回去,可又覺得難過,因為他哭與不哭,都不會有人來在意自己。
淚水滾落,從眼角劃過臉頰,最終滴在衣襟上,以及閻修的手上。
閻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指,最終沒有將其彈落,而是報複似的將手抬起,在對方鼻尖上一蹭。
“你眼淚掉到我手上了。”他說。
蘇白曉頓了一下,又流了一串淚珠。
“還哭?”閻修皺起眉,他看著蘇白曉哭的正傷心,便覺得十分受不了,就好像蘇白曉把這種糟糕的感情也傳染給他了一樣,讓他心情莫名煩躁。
因此他伸出手,將蘇白曉的眼淚抹開,再雙手緊緊蓋住他的眼睛,試圖堵住這些眼淚,可這樣沒用,反而變本加厲了起來。
“不許哭。”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蘇白曉竟真的沒再哭。
他隻是有點呆了,因為自從外婆去世之後,便再也沒人幫他擦過眼淚了。而對於他來說,這樣的人很珍貴,他要乖乖聽話,不然對方又會拋下自己跑掉。
所以蘇白曉癟了癟嘴巴,很努力的在忍,即使有時會忍不住,但也比之前要好上很多,總之非常努力,雖然有點笨拙。
但也不錯,至少閻修很是滿意,他將蘇白曉扶了起來,再替他拿個枕頭墊在身後,等一切都做好之後,他又看了一眼對方,問道:“我是誰?”
小太陽。蘇白曉想說,卻沒有力氣說,他隻能張了張嘴,勉勉強強擺出了口型。
隻等到了一個無聲的dá àn,不夠滿意。閻修挑挑眉,卻沒再追問,而是讓對方先這樣躺著,自己再去拿些東西來。
可這個方法好像行不太通。
因為他還被對方抓著手,隻要自己一鬆,對方便又要黏過來。
像個牛皮糖一樣,無論甩都甩不掉,而且他還不能甩,因為一甩對方就又要哭,簡直就是個小祖宗。
可笑的是他重生一世,本該無所顧忌,卻偏偏怕極了這人又哭又鬧,他不管也不行,管了也不行,隻要一想起,就覺得頭疼。
不過看這人迷迷糊糊的,或許自己悄悄離開……對方也不一定會發現吧。
若真是這樣的話,他倒是想到了個辦法。
閻修將蘇白曉從床上抱起來,溫暖的懷抱和熟悉的感覺讓蘇白曉想起了他的小太陽,他有些高興,又有點冷,最後實在忍不住,便拚命的往閻修懷裏拱。
即使想到了對方會這樣,可閻修還是沒法很淡定的接受,他把蘇白曉從身上摘下來,又從旁邊拿起被子給他裹上。
而蘇白曉也十分聽話,不哭不鬧,老老實實的坐在那,好像等待發糖的幼兒園小朋友。
左一層,右一層,上麵來一層,下麵再裹一層,等閻修裹完之後,蘇白曉就成了個餡裝的有點多的粽子,圓滾滾的胖嘟嘟的,隻露出個腦袋在外麵呼吸空氣。
順便還睜開了眼,一直看著閻修,隻要閻修一做什麽,他的眼睛就跟著去看什麽。
雖然反應總是慢了半拍。
再突生了一點變故,但並不影響計劃,閻修輕輕拍了拍蘇白曉的頭,再在對方慢的這半拍裏,拿起一件衣服,蓋在蘇白曉頭上,而後蘇白曉就又看不見了。
他呆呆坐在那裏,還沉浸在閻修拍自己頭這件事上。
很好。閻修笑了笑,不知是因為自己的計劃達成了,還是因為對方的動作和模樣。
不過這都不重要。閻修邊向後退開,故意隱去了自己的腳步聲,讓蘇白曉發覺不到異樣。
然後他背過身,離開了這裏。
他回到自己房間,找了個醫藥箱便想回去,可在出門之前,他又接了一盆溫水,試了溫度,才將取來稍微毛巾浸泡在水裏。
一切準備妥當,閻修又檢查了一遍,才忽然想到,自己這是要去做什麽?照顧蘇白曉需要照顧的這麽仔細?
閻修覺得自己腦子可能出了問題,因為在上輩子,他看到蘇白曉這樣,會恨不得對方直接病死了才好。
那現在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對方聽話,看起來更容易掌控,又或者是因為對方的行為很奇怪,讓他感到好奇……
總之無論如何,對方都值得留著這條命,讓他來繼續探究,至於其他的,閻修還沒想好,他也不準備繼續想,因為水快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