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妙妙一眼，開始了又一夜的故事。

    （一）

    我的老家是內蒙古自治區巴彥淖爾市杭錦後旗二道橋鎮偏遠的一個農村，它位於祖國的大西北，終年幹旱少雨，但光照充足。春季的時候會有非常厲害的沙塵暴，嚴重的時候整個天都變得灰蒙蒙一片，能見度非常的低。從地圖上看去，它位於黃河的幾字灣上，因此也屬於著名的衝積平原“河套平原”的一部分，而素有“黃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說法。”，因此我的老家別的沒有，但是土質較好，農業灌溉也比較便利。

    我在13歲之前由於父母去城市裏打工，因此一直跟著農村底下爺爺奶奶一起生活。雖然遠離了父母的懷抱，不過也確實享受了一段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可能受童年的影響，我其實不太喜歡繁華的都市，因為我覺的在繁華的都市裏到處都是人，搞得好像我所有的都要被暴露在公眾麵前一樣，從而沒有那種天蒼蒼、野茫茫的豪邁與空曠。

    我所在的村子裏隻有一座小學，講做東升小學，是村子裏麵的每戶人家捐資興建的。而整個學校上下裏外，總共才有87個同學，所以我的印象特別深刻，我當時讀二年級，班裏有8個同學，和我非常要好的有一個叫做小伍的孩子，他原名叫做伍德剛，和我兩個人特別合得來。而本夜當中的故事也就發生在我們兩個人的身上。

    因為我們兩個是男孩子，加之農村的孩子不會受到像城裏的孩子那樣嚴格的管束，所以小的時候我們特別的淘氣、愛玩。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兩一起在地裏的渠壕裏抓小蝸牛，在沙堆裏蓋坦克、城堡時的歡樂日子，真的是無憂無慮。

    （二）

    當時我和小伍都比較貪玩，學校5點鍾就放學了，而且是夏天，天長夜短，所以我們兩個人總是要結伴出去玩個好一會兒才會回家，為此，我倆沒上挨家裏大人的罵，但是孩子的天性又豈是一兩句責罵所得製止的住的？我們依然自行其是，到處去玩。

    村裏有一個姓羅的木匠在村子東頭的果園裏種了一片早熟梨樹，隨著夏天過去，梨子逐漸成熟，那黃澄澄的樣子，飄香的味道早就讓我和小伍這兩個小饞貓按捺不住了，於是一天中午放學後，我決定和小伍前去偷梨子去吃。說是去偷，其實也就是滿足一下我們的小小食欲，哪怕主人發現我們了，也多半是一笑了之，不會把這當成個事，從這個方麵來說，當時村子裏的人都還是非常憨厚實誠的。當然學過法律和社會學的同學肯定會立刻反駁我這個觀點，他們會說：因為農村是個熟人社會，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這個孩子是誰家的，大家心裏都一清二楚，所以哪家的孩子偷幾個梨吃，隻要不是搞破壞，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們去了。當然這樣說我覺得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我和小伍來到果園後放下書包，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梨子樹，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站在梨子樹上，我們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李老太家，因為附近都是農地樹木，所以除了李老太家旁邊也就沒有人家。李老太無兒無女，全部的生活來源也是靠著村子裏的一些救濟。由於她總是佝僂著身體，拿著拐棍罵我們這毛孩子，而且深居簡出的樣子，所以我們村子裏的小孩兒都很怕她，家裏的大人也告訴我們不要到她身邊去。但偏偏越是不讓我們去幹的事情，我們越是好奇，這種感覺就像是小貓在撓著我們的心一樣。

    小伍和我說反正都來了，不如我們去看看，我也很好奇，就對小伍說：好吧。

    （三）

    我們兩背著書包來到了李老太的院子裏，因為李老太住的是一間土房，所以顯得破破爛爛的樣子。我和小伍打量了一下四周，驚奇地發現在大白天而且這麽熱的日子裏，李老太居然用紙張和被子把自己窗戶捂得嚴嚴實實，門緊緊地關著，使人感覺透不進一絲陽光，吹不進一絲風。我和小伍都大為不解。

    我們見回家時間尚早，小伍便提議我們一起進去看看，我的心裏感覺有一點害怕，我對小伍說：“算了吧，有點恐怖。”小伍笑了起來，和我說：“沒事，大白天的，我們又是兩個人，怕什麽？”我想想也對，就同意了。

    小伍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小伍使勁推開了李老太家的房門，門縫子裏都是灰塵，嗆的我和小伍咳嗽了好幾聲。我們走進了屋子裏，一股黴味和酸味撲鼻而來，讓我感覺非常惡心。屋子裏沒有燈光，加之李老太用好幾層被子把窗戶堵著，所以屋子顯得很陰暗，隻有門口的陽光照射了進來。屋子裏一進去擺著一張鋪滿塵土的木桌，搖搖欲墜，使人感覺隻要碰一下子它就會倒下。屋子左邊的裏側是廚房，右邊的裏側就應該是臥室了，有一扇虛掩著的門。

    小伍喊道：”有人嗎？“喊了幾聲沒人回答。正當我們準備退出去的時候，我們聽到了裏間的屋子裏傳來了嘶啞的喘息的聲音，那種聲音不像是人發出來的，更像是動物的聲音，迷迷糊糊中我和小伍好像是聽見那聲音是在叫我們進去。

    小伍膽子大，走了過去，而我也小心翼翼地跟著，我的手心裏早已攥出了汗。我們推開了裏間的屋子，在暗色的光線中發現裏屋的炕上鋪著好幾層蓋體(地方方言，也就是被子）褥子，並且用地板磚鋪的地上到處都是衛生紙、黃痰、有的痰裏還有血塊，炕沿上放著的還有底子上的米粥早已冷卻、漿住。但是屋子裏沒有人。

    小伍跨了一步走進了屋子裏，而我卻不敢進，剛才明明聽到了聲音，為什麽這裏卻沒有人？小伍奇怪的自言道：”李老太呢？“我對小伍說這裏太陰森了，我們快走吧。可是還沒等我說完，突然，從門後麵閃出了一個人來，她一把將小伍按在地上，咬破了小伍的喉嚨。

    我被嚇懵了，我隻看見一個皮膚已經爛掉，上麵甚至都有白蛆的人臉出現在我的麵前，她的頭發灰白，眼睛泛著紅色，手指的指甲非常長，她壓得小伍無法掙紮，可能是長時間不刷牙，而且不吃東西的緣故，牙齒又黃又長，她咬著小伍的脖子，小伍死命的嚎叫著，分外淒厲。

    小伍的眼睛已經被活生生地扣了出來，長長的指甲已經挖進了小伍的皮膚。我當時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轉身就跑，連掉在地下的書包都顧不得拿。看來，人在危急的情況下真的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來啊。

    我哭著一路跑回了家中。

    （四）

    我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爺爺，爺爺知道了事態嚴重，因為當地人都信奉木虎的說法，木虎即：入土不安變成僵屍的人，那李老太多半是變成木虎了。

    爺爺帶著我去找了村長，村長帶著村裏的個年輕後生拿著繩子、鐵棒和我們前去李老太家。因為害怕小伍家人失態，暫時沒敢告訴他們。一路上爺爺都在罵我是個小個泡（土話，翻譯過來就是小混蛋的意思。）我也不停地哭著。

    到了李老太家，村長和後生們用鐵棒搗爛了李老太家的窗戶玻璃，強烈的陽光射了進去，村長讓我們先等一下，讓太陽光先去去邪。並且說：辛虧是白天。要不後果不堪設想，還接著說：我說怎麽最近夜裏有人家的雞子丟失呢？半天是讓這東西叼去了。

    一個小時候後，村長領著後生們走了進去，進去時說：千萬要小心。我小孩子家，沒讓我進去，而且我也的確不敢進去。我隻聽裏麵一陣動靜，李老太被架了出來。我見她的嘴角還留著鮮血，那是小伍的鮮血，她瘋狂的嘶喊著。三四個後生竟然弄不住她，你要知道農村人做農活那體力勁都是很大的啊！而且都是年輕後生。幾個後生合力把她幫了前來，是那種最硬的尼龍繩，村長找了根樁子，讓後生們把李老太綁上去，讓陽光曬李老太，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木虎這東西害怕陽光，難怪李老太要用被子遮住窗戶。

    兩個小時候，李老太的聲音小了下去，村子裏的人也都來圍觀了，小伍的媽媽抱著小伍死去的身體，痛哭不已，小伍的爸爸也很悲傷，伸手摟住自己的妻子，旁邊的人也都在安慰她們，而有的人在破口大罵：這老不死的，無兒無女，死了不說一了百了，還要出來害這麽小的孩子。“

    我也感覺非常難過，我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的小夥伴現在就這樣的離開了我，可是剛剛、就在剛剛，我們還在一起吃梨，一起歡笑呢！我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做死去，什麽叫做分離。

    村長點燃了火把，把李老太燒了，在那跳動的火苗中，我看到了李老太燒沒了的頭發、燒爛的臉，以及燒爛了的身體，當所有人已經準備動身離去，爺爺也領著我準備回家，臨走時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李老太，朦朧中仿佛看到了她眼角處留下的一滴眼淚。

    ”故事將完了，妖妖，你覺得怎麽樣啊？“我看著妖妖問道。

    妖妖撅著小嘴，說道：“等我組織一下語言再評價啊。稍等一下下子”

    我扭過頭看向了窗外，卻發現早上那位在地鐵上遇見的老奶奶仿佛此刻正在樓下向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