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夜:四月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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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個很無辜的人。
我的小心機很陰暗。我隱瞞著,刻意而拙劣,並為此深深自責,而我的人生基本都是在妥協並暗地裏反戈放暗箭中度過的。
我擔心,恐懼,害怕,絕望,但是我總也到不了那個既定的無法返回的臨界點,我總是徘徊著,在那道沉默據以開啟的門檻——杜拉斯有的那道,我相信我也是有的。盡管我很堅持地謹慎著,過著完全不值一提也乏善可陳的人生,要平靜,要沒有波瀾,要慢慢麻木而且自欺欺人,到最後足以告訴自己算了、老去了、放手了、不再矜持不再妄圖抽身離開了,隻是,它,那道門,它以及它背後的一切,我相信是一直存在的,是有的。
你們,我說的是你們,不然的話,還有誰。你相信嗎,你們相信過嗎。
我一直裝著是在跟誰對話,以免陷入某些自說自話的沉迷之中,仿佛是一個又一個的環,沒有開始和結束,沒有任何路標和分割開來的區域。 但是,即使如此,這種奇特的想法也還是給了我莫大的危機,給予,施加,強大的危機。
我不再想這是不好的,但也可能是因為對自己不夠坦誠,到底想要的是什麽,是不是在某些潛意識的夜晚,我曾經真實地看到過那些希冀,看到過它們動人的樣子,隻是後來忘了,再也找不到罷了,但我的確曾經看到過?是不是我曾經嚐試去撫摸感知它們的翅膀——我相信不是金色的,而是月亮一般閃著銀色的光,代表永恒堅貞的那一方——我還夢囈過,對它們說了自己也不能確定的事?是不是因為我過分相信了它們的迷人,我的潛意識才出於保護自己免受瘋狂追尋自我強迫的痼疾的侵蝕
為什麽,我就是想不起,它們的名字,它們最初真誠的意義。
這是多麽悲傷的事情,我現在感覺它們從我的指間流淌出來,四處溢開,我知道我將不能自已,它們的悲傷最終布滿了我的全部。
我能感覺到。自由和無邊的春色混合在一起,再好不過。它們遠遠地站立著,在彼處,往我的此處張望,帶著嘲笑。我知道它們其實是一體的,的確是這樣,迷人真切,但其實看著鏡子的時候,靈魂會告訴你,都不是真的,自由無非也是一樣,春色也一樣,都在鏡子裏,我的靈魂告訴我,都不是真的。
所以,你懂了嗎,我不是其他的什麽,我是一個陰暗糾集的終點,或者我希望成為那樣的一個點,在我還不明白的時候,你們也都跟著流走了,我的眼淚也就流走了,這樣,我就注定了自己最終還是exiled to be damned
----------特爾菲
(一)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辛苦的創作時間。胖子和妖妖都在埋首書案,精心地構思著自己的作品。而我呢則反複修改著自己已經想好的《天使病人》的這個故事,並打算到時候就拿這部作品去參賽。
由於之前已經胸有成竹,所以我的創作進度要快於胖子和妖妖。等到作品修改完成之後,我發現時間才僅僅過去了兩天,而餘下來的時間我也無所事事,索性就呆在辦公桌旁看書寫字,倒也不覺乏味。
胖子和妖妖的工作似乎陷入了構思上的困境,看著他們絞盡腦汁的樣子,我雖然很想施以援手,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越俎代庖。這就好比是民法上的無因管理製度,擅自對他人事務進行管理,是一種係屬侵犯他人權益的侵權行為,誠謂做事到位不越位,做人中庸不平庸,這句話我一直銘記在心。
又過了兩天之後,胖子的工作有了進展,因為妖妖還在艱苦創作當中,所以他就和我這個看上去不慌不忙,有閑情雅致的“閑人”過來商討。
“小郭,現在有空嗎?”胖子笑嘻嘻地問道。
“有啊,怎麽了?吳哥。”我微笑著回應道。
“奧,是這樣的,吳哥我剛剛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不過因為我水平有限嘛,所以想找你給參謀參謀!”
“你太客氣了,吳哥,隻要我能幫的上忙的話。嗯,那我先看看的你的稿子吧”
胖子聽罷連忙把稿件遞給我了,我開始仔細地起來。
(二)
《四月的謊言》
有人問我,為什麽你的身上總是散發著憂鬱的氣息,你的一舉一動乃至你的眼眸裏也都透露著悲觀的味道。我微微一笑:“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悲觀的,難道不是嗎?孤獨的我們隻不過是在用一顆殘缺的心來努力的微笑。我們每個人都渴望著重新投入母親的懷抱,可是我們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時光的泓流,總是匆匆而逝,等到時間將美好的記憶埋沒,留給我們的隻剩下悲傷的回憶,那些難以忘記的痛苦片段都必將定格在我們的生命裏。
我是一名軍人,為了國家我無所畏懼,為了這片美麗的土地,我甘願流盡自己身體最後的一滴血。
那是人間最美麗的四月,和煦的春風點燃了我滿腔的熱血。胡圖人重新掌握了政權,強烈的憎恨蒙蔽了我們的雙眼,我們要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自己的尊嚴。
難以掩飾我內心的激動,曆史上的今天,圖西人騎在我們的脖子上,沉重的鎖鏈壓抑的我們難以呼吸,脆弱的心靈留下滿地鮮血。但如今命運扭轉,所以唯有不顧一切的報複才能宣泄我們心中的怒火。
血腥的屠殺與溫暖的四月是多麽的協調,美麗的花瓣沾上了鮮血顯得更加鮮豔,死亡的氣息像是寒冬裏的大雪覆蓋住了每一個圖西人的心靈,對於未知的恐懼如鋪天蓋地的蝗蟲般遮擋住了天空的光線。
是的,我要割下你們驕傲的頭顱,讓你們這群惡心的蟑螂都去地獄裏見鬼去吧。我不會對你們任何人憐憫,當你們的鮮血染遍了清澈的河流,它將會成為我們晚宴上的瓊瑤佳釀。
帶著鮮血氣息的微風吹拂在我的臉龐,這個美麗的四月是那麽讓人迷醉,那麽的讓人無法自拔。
“上校,這裏有一對惡心的圖西人母子,我想你肯定不會介意割下他們的頭顱,”有些微胖的長官對我說道。
“是的,長官。”
當我拿著彎刀第一眼看見跪在我麵前的母子,那一刻我震驚了,因為她們居然是我已經送走的圖西人妻子、包括我7歲的女兒。無論我心中懷有多麽大的愛國情感,我又怎麽能向我的親人、我的摯愛揮下那罪惡的一刀?
難道說隻有泯滅了人性的報複才會帶給我們的心靈以快慰嗎?我看著妻子那雙美麗而又溫柔,那雙安靜而又平和,那雙曾今撫慰了我內心的眼睛。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激動的情緒喊出聲來,“我不是讓你去聯合國維和部隊哪裏避難了嗎?為什麽你們會在這裏?”
妻子答道:“國際組織拋棄了我們。”一刹那,我感覺到天旋地轉。
我曾今毫不猶豫的屠殺每一個圖西人,卻沒想到有一天我的家人會被自己屠殺。一切都是罪有應得。我甚至聽到了那些死去的亡靈的哭泣與嘲笑:“你這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你這個喪失了人性的惡魔,快、快啊,殺掉你的妻兒,她們也是圖西人啊,用你高尚的愛國之心把自己培養成一個冷血的禽獸吧。”
那一刻,我清醒了。
(三)
胖子的作品讀完了,我的心中感到非常震撼,暫且不說語言的華麗性,單從構思上來說我是要對胖子的作品豎起大拇指的。
“寫的挺不錯的,吳哥。你的作品大體上是講了一個軍人在所謂的愛國主義的情感支配下參與了對a種族的大屠殺,但沒想到在屠殺的過程中卻遇到了自己屬於a種族的妻兒,對吧?”
“嗯,是這樣,因為我個人比較喜歡世界史,所以就摘取了這麽一個曆史背景來作為寫作的基礎。”
“嗯,構思的很好,我總體上挑不出什麽毛病來。這樣吧,吳哥,我幫你在結尾處加一段進去以便來升華一下主題,你看怎麽樣?”我微笑著問道。
“那再好不過了,但是這樣做可就要麻煩小郭你了。”
“哎,你和我客氣什麽呀?我不麻煩的,吳哥。”
胖子見我這樣說也就沒有再推辭,但是我知道,在胖子心中我已經是他的兄弟了。
我喝了口茶水,沉思了幾分鍾,接著便打開電腦為胖子寫起結尾來——
(四)
當民眾愛國的熱心在一些別有用心的政治家的煽風點火下,他們自己都不會察覺到喪失了理性的他們有多麽可怕。沒有人是該死的,生命是多麽的寶貴和可愛,如果你不懂得尊重生命,不懂得幫助別人,那麽很有可能下一個被屠殺的人就是你自己。
記得金惠子曾今說過:“一個人要有多少隻耳朵,才能聽見人們痛苦的呐喊?”有些事情是需要我們用心去銘記的,因為遺忘了曆史就等於背叛了我們自身。可是看看當今的社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者大有人在,想到這裏真的很心痛,所以寫此小文,以抒胸臆。
當我們喝著上好的紅茶,眼含熱淚看完這部diàn yǐng,在有暖氣的房間裏麵義正言辭的批判著那些令人發指的罪行和國際社會的麻木不仁,然後睡一覺,漸漸淡忘這兩個小時的震撼與感動,然後在新的太陽升起時繼續抱怨自己的福利與津貼,那我們和那些冷漠無情的劊子手又有什麽分別?
請記住:喪鍾時刻為你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