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夜:夜空裏最亮的兩顆星(上)
字數:3292 加入書籤
我是一個多麽善良的人啊!從來沒有想過去傷害別人,哪怕別人狠狠地打我一耳光,我也會想聖主耶穌說的那樣:“當別人打你左臉的時候,你再把自己的右臉伸過去。”。總之,我不希望看到別人的不幸,即使別人對我進行傷害,我也會對他們笑臉相迎,並衷心地祝福他們一帆風順。而我這種引以為傲的“溫柔”性格,加之我顯得糟糕又木訥的麵容,使第一次見到我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泛起同情心來,他們會一邊富有愛心地說道:“看啊,這孩子多老實”,一邊主動地替我做起事來。而我二十幾年的光陰裏,其實就一直依靠著這種同情心來勉強度日。有時候,我會情不自禁地這樣想到:“人其實是一種多麽可憐的動物啊!依靠著互相對比下的自我安慰來過著不知所謂的生活,把自己的真實展現於外,則不被世間所允許,而在合法形式之下施加暴力,反倒正大光明了。”
(一)
寫完小醜之後,我將稿件保存在文檔裏。不一會兒,靈兒和媚兒回來了,我便關好門窗,一夜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星期日的晚上,落蕾姐在微信群裏發了一條消息,說是上周特爾斐評選大會的結果已經揭曉了,並且獲獎的文章已經被刊登在公司的官網上了。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由得激動起來。我連忙登上公司的網站,找到相應的版塊點擊進去。查看之後我發現:這次比賽,我們小組的結果還算是不錯的,我獲得了二等獎,妖妖和胖子得了三等獎。而唯一的一名一等獎的獲得者則是仇小楠組裏的一個叫做歐陽夏詩的女孩,她寫的故事叫做夜空裏最亮的兩顆星,乍一看上去比較文藝。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便點開他的故事起來,而以下便是這篇文章的具體內容。
(二)
每當我一閉上眼睛,我的腦海中便會浮現出兩顆星來,那是夜空中最亮的兩顆星,是我心中永恒不滅的兩顆星。
1921年,我出生於華北地區農村的一個地主家庭,雖說並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但也家境殷實、衣食無憂。而自我一生下來起,父親便把我和另外一家富貴人家的女兒訂了娃娃親。年幼的我當時並不知道訂親是意味著什麽,在我那時的記憶裏,隻覺得這可能是來自遠古的一種神秘的儀式。
我5歲的時候,那家富貴人家橫遭災禍,家道開始敗落下去,然而父親並沒有因此悔婚,在他看來,信守承諾是一個人做人處事的根本原則,正所謂人無信,則不立。那家富貴人家的老爺因此非常感激,之後便把自己的女兒寄送過來,一來避免讓她受到家庭的牽連,二來也讓她幫著我家做點事情。
這家人家的女兒比我大兩歲,小名叫做翠翠,大家平時都管她翠翠、翠翠的叫著,以至於她的大名反倒沒有人記著了。父親隨後便把她和我安排在一個房間,平日裏就讓她來照顧我。而孩子之間的心性總是非常單純的,我們一起吃飯、睡覺、玩耍,很快便成為了好朋友,在點點滴滴的生活中,她總是像一個大姐姐似的護著我,這讓我感到了別樣的溫暖。
15歲的時候,我去附近的鎮上讀了學校,受到了新式教育,新思潮的傳播在當時正值書生意氣的我心裏燃起了反對封建主義的熱情與動力,所以我對於父母給我辦的這種包辦婚姻感到非常的厭惡,而這種厭惡使我逐漸把矛頭對準了翠翠,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正是她才是造成這種缺乏自由戀愛基礎的包辦婚姻的始作俑者,與此同時,我的態度逐漸冷淡下去。我的心裏不承認翠翠是我的媳婦,並開始百般地冷落刁難她。我既不允許翠翠和我睡在一張床上,也不讓允許出現在我的麵前。母親心疼我,和父親商量要不幹脆就解除了這門婚事,讓翠翠再找個好人家給操辦著嫁了得了,父親聽罷勃然大怒:“這孽障,除非我死了,他才可能休妻另娶。否則就是癡心妄想。”無奈之下,母親隻好作罷。
對於我的表現,翠翠雖然傷心,但也隻是暗暗流淚,卻毫無怨言。在她內心深處,我仍然是她的男人,是家裏的少爺,也是未來的一家之主,所以不管我怎麽對她,這都是應該的,她依然一如既往地對我好。替我打理房間、收拾書包,清洗衣物,每當我回到家更衣睡覺的時候,一盆溫度正好的洗腳水就會出現在我炕沿的下麵,但唯獨不見翠翠的身影。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後,我生了一場大病,住在縣城裏的康欣醫院,父親由於要打理生意,也顧不上照顧我,所以在住院期間,基本上都是母親和翠翠在醫院裏陪伴我。翠翠忙上忙下,打飯洗涮,都是她一個人在做。隻要是和我相關的事情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悉心處理。慢慢的,我對於翠翠的態度發生了改變,在不知不覺之中,翠翠已經走進了我的心底。
病好之後,我向翠翠進行了真摯的道歉,翠翠說她其實什麽都不需要,隻要我好好的就行。聽到這裏,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我將翠翠輕輕地摟在懷裏,心裏暗暗發誓,自己要一輩子對她好。
新婚之夜,我將家裏祖傳的玉鐲戴在翠翠的手上,我溫柔地對她說:“這玉鐲就是我,戴上它,你就能把我牢牢地握在手心,這樣,我和你就可以永遠都不分開了。”翠翠乖巧地戴上了玉鐲,臉上泛起了好看的紅暈。
婚後,我獨自一人前往北平讀書,而翠翠就留在家裏,協助父母操持家計。
(二)
隨著日軍開始入侵中國,華北地區變得滿地荒蕪、民不聊生。在動蕩不安的社會下,我的家裏也開始日漸衰敗。亂世之下,我始終抱著謹小慎微的態度在北平生活。我心裏思忖,隻要我家能夠明哲保身、平平安安就好了,再不必多管閑事,關心他人。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連國都不國的時候,誰又能完全置身事外,安然無恙呢?可是等到我明白這一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8月份的一個下午,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太陽,沉悶的天空放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使勁兒擠壓著,馬上就要擠出雨來。翠翠從集市往家中走去,不知為何,她的心從回來的時候就一直怦怦直跳、忐忑不安,而這種焦慮的心情加之快要下雨的前奏,使得翠翠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然而不幸卻還是在她走到半路的時候發生了。
三個騎著軍用摩托的rì běn鬼子在翠翠回家必經的一座橋上時遇見了翠翠,看到不太對勁,翠翠扭頭就走,然而殘暴的日軍卻還是沒有放過她。鬼子想要qiáng jiān翠翠,但翠翠寧死不從,情急之下,翠翠抱著一個鬼子投入了湍急的河水之中,同歸於盡了。而此時,傾盆大雨終於從怒吼的黑雲裏從天而降,豆大的雨點打在河水的表麵,激起一朵朵漣漪,擴散的水花中放佛呈現出了一張張翠翠的臉,從而譜寫出了一曲連綿不盡的生命哀歌。
得知這個噩耗後,我即刻回家奔喪。在翠翠的靈堂麵前,我再也按捺不住悲傷的心情,放聲大哭,自責與懊悔充斥著我的胸膛。我多麽希望在當時遭受苦難的是我而不是翠翠啊!然而一切都不能挽回了。隻有那個我新婚之夜送給翠翠的手鐲還靜靜的躺在翠翠的靈位之前,好像我們從來都不曾分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