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不管怎麽說，慕容淩都覺得自己欠了君無殤一個人情，因為雲若雪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莫楓看著自家王爺一刻不停的在外外麵走來走去，他覺得自己都快被自家王爺給轉暈了，不過，也不怪慕容淩如此。

    實在是從裏麵傳出來的聲音，聽上去實在太過痛苦了，慕容淩好幾次都想不管不顧的闖進去，還好秦管家過來，及時攔下來了。

    如果是莫楓或者秦羽攔，恐怕早就飛出傾玉閣了，換成秦管家卻是有用的，畢竟秦管家是從小看著慕容淩長大的。

    秦管家對慕容淩忠心耿耿，王府又沒有長輩，可以說。除了慕容淩和雲若雪這兩個主子，秦管家在王府的地位就是最大的，因此秦管家過來攔他，慕容淩自然會給麵子。

    一個時辰過去，雲若雪滿含痛苦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聽著雲若雪不複之前的微弱聲音，慕容淩臉色沉了下去，一顆心更是沉到了穀底。

    這時，接生的婆子神色慌張的從產房出來，走到慕容淩麵前顫顫巍巍的道。

    “啟稟殘王殿下，因為早產，又加上王妃應該之前受到了驚嚇和顛簸，如今有血崩的跡象，不知，王爺是要保孩子還是大人。”

    接生婆子的聲音雖低，但這句話聽到慕容淩耳裏，卻像是晴天霹靂一樣，他看著麵前的接生婆子，一雙眼裏滿是血紅。

    “你說什麽？你再給本王說一次。”

    慕容淩的眼神太可怕，讓接生婆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低下了頭，不過她還是重複道。

    “殘……殘王殿下，王妃如今又血崩的跡象，大人孩子無法兩全，不知王爺是要保……保孩子還是大人，如果現在不做決斷，一會兒恐怕是一……一個也保不住了。”

    接生婆子斷斷續續的說完，把頭埋的更加低了，慕容淩痛苦的閉了閉眼睛，知道此事已經無力回天，畢竟雲若雪被人擄去了，這段時間受到了什麽迫害，他統統都不知道。

    當慕容淩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眼眸裏深不見底，看不到剛才流露出的絲毫情緒，隨後，他用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道。

    “保大人。”

    接生婆子得到這個回答，顧不上害怕，抬頭驚訝的看了慕容淩一眼，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九死一生，她接生過那麽多孩子，這種情況自然沒少見。

    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保大人的，在這個男權社會，女人的命比起後代，自然是後代更重要，女人沒了可以再娶。

    尤其是達官顯貴中，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毫不猶豫的說保大人的，不過雖然很驚訝，但接生婆子也沒時間感慨殘王殿下對殘王妃的情深了。

    因為如今拖一刻，對雲若雪來說，就多了一份危險，所以在得到答案後，接生婆子很快又回到了產房中。

    雲若雪雖然疼的死去活來，但她還是保留這一絲神智，所以看到接生婆子遞到自己麵前的東西，就艱難的開口道。

    “這……是…是什麽？”

    聞言，看著雲若雪一臉你不告訴我就不張口的表情，接生婆子連忙解釋。

    “啟稟王妃，您如今有血崩的跡象，恐怕無法兩全，不過殘王殿下對您是真好，剛才老奴去問殘王殿下是保大人，還是孩子，殘王殿下毫不猶豫的說保大人呢。”

    聞著房間中濃濃的血腥味，雲若雪的臉變得比剛才的還白，她抬起一隻手，艱難的打掉接生婆子手裏的藥，聲音中充滿了歇斯底裏。

    “誰敢，本妃自己的孩子，本妃自己決定，孩子絕……對…對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把其餘的參片都給我。”

    接生婆子被雲若雪瘋狂的眼神嚇了一跳，但是想起門外的殘王，她還是不敢這麽做，何況參片雖然可以增加產婦的力量，但是這個時候恐怕已經沒用了。

    見接生婆子傻站著不動，雲若雪眸子裏閃過一抹寒意，蒼白清麗的麵上更是冷若冰霜，她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靜，但聽起來卻比剛才更加可怖。

    “快點，不要讓本妃再說第二遍。”

    這次她完完整整的說完了這句話，雖然聲音依舊虛弱，但是聽在接生婆子的耳裏，卻比剛才的慕容淩更加恐怖。

    比其他年紀大一點的接生婆子，看著這種情形，歎了口氣，她是過來人，明白雲若雪如今的感受，她悄悄的對那個接生婆子使了個眼色，輕聲道。

    “既然王妃是孩子母親，那王妃有權決定是否保孩子，你還是把參片給王妃吧，讓王妃自己決定。”

    “可……。”先前說話的那個接生婆子為難的看著雲若雪，想要說話，這時候，那個年紀大一點的接生婆子打斷了她。

    “如果殘王殿下要問罪，老身就用這條老命去抵過吧，好了，別拖延時間了，趕快給王妃吧。”

    雖然接生婆子還是很猶豫，但是在雲若雪和那個接生婆子的目光下，還是把剩下的參片給了雲若雪。

    接過參片，雲若雪臉上劃過一抹瘋狂，這個孩子這麽頑強的想要來到這個世上，從無憂涯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都沒事，如今，到了最後關頭，她就算拚盡全力，也要讓這個孩子降生到世上。

    她把手中的參片全部放入口中，以雷不及掩耳的功夫，全部都咽了下去。

    這參片是為了恢複產婦的體力特意準備的，而且人參還是上千年的極品人參，平時一片就可以了。

    但是接生婆子把剩餘的三片遞給雲若雪後，她竟然一次性把三片都放入了嘴裏，還不是含著，而是直接咽了下去。

    這下不但遞參片的那個接生婆子臉白了，連那個年紀大一點的，蒼老的麵孔上，刷的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哎呦！王妃啊，您怎麽可以三片一起吃下去，這下壞了。”

    另一個婆子直接嚇壞了，站在那兒似乎已經反應不過來了，雲若雪咽下參片後，光潔的額頭上迅的滲出汗珠。

    那個婆子也顧不得再說別的，而是顫顫巍巍的開始給雲若雪調整體位。

    房內痛苦的呻吟聲，一波高過一波，慕容淩覺婆子進去之後，雲若雪的情況不但沒好轉，反而像是更加嚴重了一般。

    就連莫楓秦羽等人聽著，都覺得瘮得慌，其中莫寒自然感觸最深，因為他跟著雲若雪的時間最長，知道自家王妃是個什麽樣的人。

    能夠讓自家王妃出如此痛苦的喊聲，顯然那種痛苦已經出了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畢竟雲若雪上次在皇宮中箭，都沒有吭過一聲的人。

    如今卻叫的這麽淒慘，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過了一刻鍾，產房中還不斷傳出雲若雪痛苦的聲音，琴涵和韻墨還不斷的把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這刺激的慕容淩雙眼充血，他再也待不住了，抬步直接走進了產房，裏麵濃重的血腥味，刺的慕容淩一陣頭暈。

    他是殺伐果斷殘暴不仁的殘王，自然不可能暈血，但一想到這是誰的血，慕容淩就心底就一陣抽痛。

    這時候，雲若雪也到了最後關頭，她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中，混合這小孩子清亮的哭聲，慕容淩的腳步一頓，突然不敢再往前走。

    但那也隻是一瞬間，慕容淩轉瞬之間走到了床上的人身邊，剛才雲若雪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見慕容淩過來，她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容，隨後便暈了過去。

    “恭喜殘王殿下，是個小王爺。”

    接生的婆子見慕容淩進來，就想把剛出生的孩子往慕容淩這邊送，然而慕容淩看都沒看，就直接繞了過去。

    徒留接生婆子在那裏尷尬的舉著孩子，年紀稍大的婆子見狀，眼裏閃過一抹欣慰，她命其他幾個婆子去給孩子淨身。

    畢竟剛出生的孩子，一身的血，自然要好好的洗一下。

    慕容淩不顧滿室的狼藉和鮮血，抓起雲若雪垂落在一邊的手，那個高高在上，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殘王，此刻，眼裏竟然閃爍著淚光。

    他把手放在雲若雪的鼻翼下，確定雲若雪隻是暈過去之後，就用修長的手指把雲若雪額前汗濕的秀，輕柔的撥開。

    “辛苦雪兒了，以後再也不要生孩子了，一個就把你折騰的死去活來，我們不要了。”

    這一席話，聽的幾個接生婆子麵麵相傾，那個年紀稍大的婆子走過來，對慕容淩福了福身。

    “殘王殿下不用擔心，王妃隻是暈過去了，雖然這次王妃生完孩子氣血難免大虧，但是以後隻要好好的補，還是能補回來的。”

    說著，接生婆子環視了一下滿室的狼藉，有些為難的看著慕容淩。

    “王爺還是出去回避一下吧，王妃現在也沒了知覺，一會兒等老身等人處理完這兒的汙穢，王爺再進來看王妃如何。”

    雖然慕容淩沒有接產婆的話，但是他也知道這裏確實需要處理一下，所以，他稍微待了一會兒，低頭親吻了一下躺在床上昏迷啊不醒的人兒，這才有些不舍的走出了屋子。

    走的時候慕容淩瞟了一眼，接生婆子向他這邊遞的孩子，他眼裏有些複雜，認真的看了看皺巴巴的孩子，心內隻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真醜”

    一點都不像他和雲若雪，其實他的希望是，孩子生下來，不管男女，長得像雲若雪就最好了。

    但是看著眼前皺巴巴的孩子，慕容淩實在看不出這孩子那裏像雲若雪或者他了，可能是感受到了慕容淩散出來的濃濃嫌棄。

    接生婆子笑了笑，語氣恭敬的道。

    “啟稟王爺，孩子生下來都是這樣的，過幾天長開就好了，王妃天仙似的人兒，小王爺絕對差不到哪兒去。”

    這時，慕容淩才反應過來孩子不是女孩，頓時他身上散出的嫌棄就更加重了，婆子懷裏的小人兒自然不知道，自己剛出生就被自家父王給嫌棄了。

    看到慕容淩在看他，甚至還衝他笑了一下，見此，接生婆子一個勁的誇孩子，說這孩子長大了一定了不得，剛生下來，竟然就能衝著人笑了。

    雖然孩子皺巴巴的不好看，而且還不是女孩，但是剛才孩子純真無邪的笑容，還是讓慕容淩內心一陣柔軟。

    他剛想伸出手要抱抱孩子，就想起自己剛進屋不久，衣服上麵滿是寒氣，孩子肯定會被凍著的，所以慕容淩還是放棄了想抱抱孩子的念頭。

    他抬步走出產房，臉上帶著清晰可見的喜色，對秦管家道。

    “傳令下去，今日王妃母子平安，本王重重有賞。”

    聞言，秦管家懸著的一口氣也落了下來，他應了一聲，滿麵歡喜的下去安排了。

    一旁的莫楓和秦羽等人，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喜色，他們都是跟了慕容淩多年的人，自家王妃沒事，還生了一個小王爺，自然都由衷的替慕容淩高興。

    尤其是莫楓，一臉的跳躍，他搓搓手，蹭到慕容淩麵前，滿臉期待的道。

    “王爺，小王爺呢，怎麽沒抱出來，王妃那麽好看，小王爺肯定也很好看。”

    聞言，慕容淩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孩子，臉色就有些古怪，雖然接生婆子說了，小孩生下來都長這樣。

    但慕容淩還是覺得想要長成雲若雪，或者他的話太懸了，畢竟那麽醜。

    因此對於關於孩子是美是醜的問題，慕容淩正猶豫怎麽回答呢，莫寒就走過來拍了一下莫楓的肩膀。

    “抱什麽抱，這麽冷的天，若是把小王爺抱出來，豈不是要凍成冰棍了，至於好不好看，那還用說嗎。”

    聞言，莫楓才反應過來，雖然他沒怎麽覺得冷，但是現在確實冷，莫楓訕訕的笑了笑，有些尷尬的道。

    “咳，那個，那屬下下次再看小王爺。”

    雖然確實是自己犯蠢了，但被莫寒毫不客氣的揭開，莫楓還是暗暗瞪了莫寒一眼，對於他怒氣滿滿的小眼神，莫寒直接就裝作沒看見。

    看著他倆插科打諢，一旁冷淡漠然的秦羽，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顯然他也很高興。

    “好了，你們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

    就在莫楓以為這次逃過一劫的時候，慕容淩充滿磁性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還有，別忘了去領罰。”

    雖然慕容淩的聲音很好聽，但是聽在莫楓耳裏，那跟惡魔的聲音無疑。

    他哀嚎一聲，失魂落魄的跟著秦羽和莫寒兩人應了一聲。

    “是，知道了，屬下等人這就去領罰。”

    慕容淩見莫楓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瞥了他一眼，語氣涼涼的道。

    “怎麽？對本王的處理不滿意，還是覺得，本王給的處罰太輕了，嗯？”

    慕容淩的最後一聲“嗯”，嚇的莫楓一個激靈，他欲哭無淚的想，什麽叫太輕了，一百大板啊，憑他的體格，雖然死不了，但是打不打殘，還得看莫瀾的心情，誰不知道莫瀾下手絕對是要人命的那種，還睚眥必報。

    “沒有，屬下絕對沒有這麽想，屬下這就去，現在就去，立刻，馬上。”

    說完，莫楓不等慕容淩反應，直接奔出了傾玉閣，他邊走邊想，自己最近有沒有得罪莫瀾，如果得罪了，肯定死定了，沒得罪的話，應該會給他留半條命。

    沒錯，他就這點要求了，其實被打不是什麽受不了的事，就怕打了之後，人家撒手不管，其實，從今天自家王爺的態度來看，顯然沒想什麽變態的招，懲罰他們。

    不然，他家王爺後麵恐怕還要加一句，“不許上藥”

    嗎才是最恐怖的，畢竟你不上藥你還不能休息，還要訓練，還要做任務，你以為不上藥就完事了？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如此看來，他家王爺確實挺高興的，但是，雖然王妃平安無事，但王爺肯定不會就此罷手，不過，他以為剛才王爺會安排他們其他事呢。

    卻沒想到王爺什麽都沒安排，莫楓暗戳戳的想，難道王爺一高興就忘了，這想法一出來，他自己都不相信。

    以他們王爺睚眥必報的心性，他寧願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相信他家王爺會忘掉今日的事。

    ………

    那些接生婆子收拾妥當後，就歡天喜地的拿著秦管家給的賞錢出了王府，也不能說她們見錢眼開，畢竟殘王府出手還是挺大方的。

    給的賞錢能抵她們幾年來所得的了，這能不讓這些婆子們高興嗎，雖然差點丟掉小命，但這也不是沒丟掉嗎。

    人都是健忘的，這些接生婆子出去之後，雖然直說殘王太過凶殘，但對於殘王出手大方這一點，也是大誇特誇的。

    傾玉閣，雲若雪躺在雕花木的大床上，蒼白的麵孔上，找不到一絲血色，如果不是她微微起伏的呼吸，真看不出躺在床上的竟是個活人。

    慕容淩坐在床沿上，眼睛細長的丹鳳眼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床上的人兒，眼裏滿滿的溫柔，不過當他看到一旁自己那皺巴巴的兒子。

    眼裏頓時都變成了滿滿的嫌棄，雖然他以前也很期待孩子的降生，因為這樣他和雲若雪的羈絆就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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