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八卷  紛亂時局

    第三章    兩軍對壘戰寧遠

    第三節  大軍雲集寧遠城

    天啟六年（後金天命十年），四月初，寧遠城。

    天剛蒙蒙亮，初夏的旭日從地平線上慢慢升起，將血跡斑斑、一片狼藉的城牆鍍上了一層金色鎧甲，讓原本狼狽的戰場竟顯得有了一絲安詳；守城的明軍將士拖著疲憊的身體，在朝陽的照耀下，紛紛開始忙碌了起來，為新一天即將開始的大戰做著最後的準備。

    此時，袁崇煥和滿貴站在寧遠城的南城牆上，麵色凝重的望著城外密密麻麻、一望無盡的建奴軍帳，二人的心中都是十分沉重，連日來的殘酷激戰，讓守城的明軍將士傷亡慘重、士氣大跌，如果不是城頭上的二十餘門火炮在戰鬥中大顯神威，遏製住了建奴大軍的攻勢，估計現在建奴大軍已經登上城牆、攻占寧遠城了。

    看了一會兒，滿貴皺著眉頭說道：“巡撫大人，建奴來攻已經有幾天的時間了，你說督師為何還不率軍前來救援啊？”

    “應該快了。”袁崇煥想了一下，說道：“此戰，督師一定會集中漢威軍的所有兵力，全軍北上迎敵，數十萬大軍的調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這需要時間啊。”

    “可是咱們還有時間嗎？大人認為咱們還能堅守幾天的時間？對了，城中的火炮還能支撐多久？”滿貴此時有些沉不住氣了，心中暗道：“與其困守孤城，還不如率軍殺出去，也許打上一兩個勝仗之後，守城將士就會士氣高漲，到時候說不定戰事就能出現轉機！”

    袁崇煥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滿將軍不要焦急，一定要有信心啊，咱們一定能夠支撐到督師率軍來援的。至於城中的火炮就更不用擔心了，早在戰前督師就派人運來了大量的炮藥、炮子，就算戰事激烈那也足夠咱們打上許久的。”

    “那就好！”

    就在這時，城外建奴大營突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號角聲，緊接著布防在整個寧遠城四周的十幾萬建奴大軍紛紛出動，開始出營布陣準備攻城大戰了。

    努爾哈赤率軍圍攻寧遠城的這幾天，將十幾萬大軍布置在了寧遠城四麵，在阿敏率軍離開之後，努爾哈赤又對大軍的部署作了一番調整。經過調整之後，皇太極率領正白旗大軍以及五千科爾沁鐵騎、一萬漢軍攻打東麵，阿濟格率領鑲白旗大軍以及五千科爾沁鐵騎、一萬漢軍攻打北麵，莽古爾泰率領鑲藍旗大軍以及五千科爾沁鐵騎、一萬漢軍攻打西麵；而努爾哈赤親自率領兩黃旗大軍以及五千科爾沁鐵騎、一萬漢軍攻打南麵。

    這幾日的攻城大戰，建奴大軍中打主攻的基本上是各部的漢軍，建奴八旗大軍和蒙古鐵騎的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數萬漢軍則是在短短幾天之內折損了大約一萬人馬。

    待到各部大軍都已經列陣完畢之後，努爾哈赤也策馬來到陣前，在科爾沁土謝圖汗奧巴、副將鮑承先的陪同下戰前觀陣。

    “這個袁崇煥還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夠阻擋我大金勇士數日之久！不過，這幾日激戰下來，城內的明軍頹勢已現，今日朕定要殺進城去！傳令，各部大軍不計代價猛攻寧遠城！土謝圖汗，今日也讓朕見識一下蒙古勇士的雄姿吧？”

    奧巴微微猶豫了一下，但是依舊跪下說道：“奴才領旨！”

    努爾哈赤哪裏會不知道奧巴的心思，淡淡的說道：“土謝圖汗不必擔心，打下了寧遠城之後，朕會將城內的丁口分出一些，用來彌補科爾沁部的損失。”

    聽到這裏，奧巴頓時喜出望外，急忙磕頭謝恩。

    天色越明亮了，陽光以肉眼可見的度掃過整個戰場，從東北向西南移動著，將大地上的黑暗驅散開來，帶來了光明。

    就在這時，一隊正黃旗斥候飛一般的策馬衝進了兩黃旗的重重戰陣，直接衝到了努爾哈赤的跟前。眼見如此，一個不祥的念頭湧上了努爾哈赤的腦海之中，努爾哈赤的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了。

    “啟稟大汗！我軍以南十裏現漢威軍大隊人馬，正在向寧遠城快殺來！”

    努爾哈赤依舊是麵不改色，按耐住心中的煩躁，隻是淡淡的問道：“明軍有多少兵馬？其部行伍整齊與否？大軍打著誰的旗號？”

    “啟稟大汗，明軍兵力至少十二萬以上，其部兵馬極其雄渾，其軍氣勢更勝於當年渾河岸邊之川浙聯軍！明軍之中打著劉字戰旗，上書大明薊遼總督、破軍伯！”

    努爾哈赤聽完之後頓時臉色大變，從牙縫之中生生擠出了三個字來：“劉雲威！”

    一旁的科爾沁土謝圖汗奧巴、副將鮑承先更是駭然心驚，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懼意：那劉雲威是大明頭號大將，手下悍將、強兵無數，漢威軍更是大明第一雄師，不但精銳非常而且兵力雄厚，一旦打起來大金勇士必定傷亡慘重！而更讓二人心寒的是，漢威軍對戰大金勇士那是出了名的凶悍勇猛，軍中的士兵全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和這樣的營伍對陣，那是嫌自己命長啊！

    此時奧巴十分懊悔，原本是想跟在大金鐵騎的後麵撈些油水，沒想到遇到了大明的虎狼之師了！奧巴暗自想了一下，就要上前勸一勸努爾哈赤，看看大軍是不是先行後撤，尋找有利地勢之後再和漢威軍對戰。

    但是，還沒等奧巴開口說話，就聽努爾哈赤說道：“傳令各部：命遊擊將軍孫思克率領一萬漢軍監視寧遠城內守軍，其餘所有兵馬全部趕到這裏和朕匯合！今日朕要試探一下那劉雲威，到底有何本事阻擋我大金鐵騎！”

    奧巴和鮑承先望見努爾哈赤的臉色十分紅潤，心知努爾哈赤肯定是依仗這幾年積累下來的二十餘萬精銳大軍，自認為有能力擊敗漢威軍了，想要一鼓作氣徹底解決這個大金的心腹大患。二人害怕勸諫不成反而惹惱了努爾哈赤，於是都不敢說什麽，隻能是立即集結兵馬，開始調整大軍陣型，後隊變前隊麵南列陣，準備迎擊劉雲威率領的十幾萬漢威軍兵馬。

    一個時辰之後，兩黃旗、兩白旗、鑲藍旗大軍，以及兩萬科爾沁蒙古騎兵、四萬漢軍全部趕到了寧遠城南集結，共計十五萬五千大軍列陣完畢。隻見寧遠城南門外兩裏處，目力所見全都是禿頭胡人，建奴的旌旗遮天蔽日，嚴整的戰陣氣勢恢宏，一股凶煞之氣四散開來，大地上竟是沒由來的升起了一陣陣煙塵，好像那凶煞之氣凝結氣化了一般。

    此時，城牆上的袁崇煥、滿貴以及守城官兵都已經目瞪口呆了，城外建奴那幾乎是不可戰勝的軍陣給所有人帶來了巨大的衝擊，明軍的士氣急下降著，一些士兵甚至癱坐在了地上，嚇得自顧自的流淚嚎哭了。

    滿貴一臉慘白的問道：“巡撫大人，這是出了什麽事了？”

    袁崇煥也是皺著眉頭思索著，而後突然毫無征兆的大笑了起來，大聲呼喊道：“援軍到了！督師率領漢威軍殺到了！來人，給我擂響戰鼓！擂鼓啊！”

    聽到袁崇煥的喊聲，滿貴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一邊大喊著“擂鼓”，一邊衝到了城樓上，一把奪過了旁邊明軍士兵手中的鼓槌，親自敲響了沉重的戰鼓。

    “咚！咚！咚！”

    “咚！咚！咚！”

    寧遠城中的所有戰鼓都在咆哮著，像是一群憤怒的雄獅在向著敵人怒吼，城中的明軍聽到漢威軍即將殺到，頓時戰意盎然，紛紛站在城牆上大聲吼叫著，“萬勝”之聲響徹天際。

    努爾哈赤皺著眉頭看著寧遠城，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萬萬沒有想到城中的明軍竟然突然士氣大振。就在這時，努爾哈赤聽到大軍的南麵也傳來了陣陣戰鼓聲，和寧遠城內的明軍戰鼓聲交相輝映。漢家的戰鼓聲十分的低沉雄壯，每一次敲擊都像是重重的敲打在建奴韃擄的心間，十五萬建奴大軍的士氣正在戰鼓聲中一點一點的消散著。

    努爾哈赤見狀頓時大怒不已，立即率領皇太極、阿濟格、莽古爾泰策馬出陣，一把搶過了一麵大金的戰旗，四人就在十五萬建奴大軍陣前縱馬狂奔了起來。

    “隨朕誅殺明狗、入主中原！”

    皇太極、阿濟格、莽古爾泰三人都是熱血沸騰，跟在努爾哈赤的身後大聲吼叫著，就像是三頭嗜血的野獸一般，醜陋而凶悍。而那十五萬建奴大軍更像是從地獄中逃出來的厲鬼大軍，在努爾哈赤的鼓動下士氣大振，紛紛大吼著：“大汗萬歲！大汗萬歲！”

    突然，建奴大軍的南麵傳來了異常清晰的戰鼓聲，努爾哈赤和皇太極、阿濟格、莽古爾泰急忙回頭望去，隻見遠處被陽光照耀得輝煌無比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鮮紅色的長線，竟是一眼望不到兩頭！

    緊接著，就在所有十五萬建奴大軍的注視下，一杆大明日月金濤戰旗和一麵大明薊遼督師旗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在漸漸蔓延開來的、無邊無際的漢威軍將士的簇擁下，朝著建奴大軍一步一步走來。

    隻見由十三萬漢威軍將士組成的大陣兩翼是數萬精銳鐵騎，騎士怒吼、鐵蹄踏踏，鐵騎大軍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向前奔湧著、席卷一切；而大軍中間則是數萬精銳悍卒，長槍林立、鐵甲錚錚，百戰餘生的孔武步卒如同一麵巨大的城牆一般向前推進著、無堅不摧！

    在十五萬建奴大軍的麵前，漢威軍大陣如同紅色的汪洋大海吞噬著一切、一往無前，十幾萬大軍在長時間急行軍的情況下，依然是萬人如一、絲毫不亂，巨大的方陣依舊如同棋盤一般橫平豎直，看得努爾哈赤和皇太極、阿濟格、莽古爾泰眼角直跳、心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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