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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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老父一生正直廉潔,他說他有錯,他這個做兒子的,當然要認錯。
“兒不該妄自尊大,遺忘祖訓,鋃鐺入獄,令父親和母親擔憂。父親想怎麽懲罰,兒都自當遵從。”張正民那一跪跪得極重,雙膝撞擊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同時也撞進了張家每個人的心裏。
“懷栓啊,孩子知錯了,就原諒他這一回吧,他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讓他這樣跪著,傳出去不好。”族裏的老人已經紛紛在求情。
小輩們則肅穆地站在一旁,心中也是認可幾位長輩的話的。
“既然大家都為你求情,那兩個妾也早打發出去了,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其他的事情不能不罰,張家的族規可不能因為你是縣太爺就壞了規矩,你就去跪祠堂吧,以後張家的小輩也要以儆效尤。”裏正歎了口氣說道。
“你可黑心的,孩子才回來,你總得先讓他吃口飯喘口氣吧,他在牢裏已經受了那麽多的苦,出來了還要......”伯娘一聽還要讓她兒子跪祠堂,哇地一聲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正秀趕緊過來圓場說道:“父親隻說讓大哥跪祠堂,又沒說不讓他吃飯就去,待大哥洗了澡吃了飯,咱們再陪他過去。”
“慈母敗兒!”裏正搖頭歎息了一下,甩甩手轉過後院去了。
他難道不心疼兒子嗎?不知道他在獄中吃了苦頭嗎?不然就憑他犯下的錯誤,豈能是跪個祠堂就能了的?
“婦人之仁!”他鬱悶地進了書房,嘀咕道。
“裏正伯伯,要我說你和伯娘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雷聲大雨點小,當麵教子,重重舉手輕輕放下,正民哥有你這樣的父親當真有福。”眾人散去,書敏也跟著裏正進了後院,聽到裏正嘴裏嘀咕,不由覺得好笑。
“惠兒娘啊,還是你看的明白,你伯娘這會兒心中定是怨極了我了。”裏正苦笑道。
“哪能呢,你和伯娘伉儷情深。我這兒又搗鼓了一些新的肥皂配方。”書敏掏出了幾頁配方,這些配方都是生金蛋的母雞,珍貴非常。
“如今這些配方,我都分成了三份,三個師傅分別負責其中的一個環節,以免不小心被人坑了過去。”裏正接過配方,當著書敏的麵將他們仔細的藏在了一本書裏麵。
“還是裏正伯伯想的周到。”書敏笑道:“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今日正民哥出獄,家裏擺宴席,去晚了可就虧了。”
“還能少得了你的。”裏正被她逗得笑了起來,揮揮手讓她過去,又想起了什麽,說道:“姚老爺最近找了你許多次,你都避而不見,若是有誤會還是早早說清的好。今日宴席也請了姚老爺......”
“哪有誤會呢?!”書敏一聽姚蘇會來,立刻心虛道“隻是事情多,顧不上見麵罷了。我想起我還有重要的東西放在家裏,現在得回去一趟!”
說完,腳底抹油,心虛的抄後院的小門繞道回去了。
裏正望著書敏匆匆離去的背影,眉頭微微一皺,心底更加疑惑了。
她與姚老爺之間難道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了?
想起之前兩人相處的情形,人老成精的他哪裏看不出姚蘇眼中的變化,隻是書敏那兒,還有個京城皇家軍的趙統領。
莫非是這個原因,書敏才躲著他?
想到這裏,裏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書敏雖是離異的婦人,但她正值韶華,又非尋常婦人,在他眼中,天下再優秀的男子,她都匹配得上,隻是這兩人的身份都不尋常,背景也極為複雜,隻怕是禍不是福啊!
正民此次出獄,官複原職,宴請的是全村的人,書敏從張家出來後,刻意走了偏僻的小道,回到敏院,正暗暗慶幸又躲過一劫,不想卻聽到身後一陣清咳聲,嚇得書敏渾身一顫。
該來的還是來了。
“姚老爺,好......巧啊。”書敏訕訕一笑,心虛地擺擺手說道。
“巧麽?”姚蘇冷哼一聲,說道:“姚某可是恭候多時了。”
他坐在院落中間小石桌旁邊,青瓷碗中的茶水還冒著熱氣。
今日張家擺宴,何嬤嬤一早就帶著柳兒和其他孩子去了張家,院中沒有一個人,這茶水是誰燒的?
她可不相信他會自己去廚房燒水。想到他身後有事就出現的那些護衛,書敏有些緊張的環顧了一下院子,心想:該不會這院子周邊早已埋伏了許多護衛吧?!
倘若真是這樣,她今天是插翅難飛了。
姚蘇見她眼珠子看似不經意的打量了一下院子,哪裏還不知她在想什麽,心中沒好氣地想著“就算隻有本候一人,你以為你跑得了嗎?本候前兩日任由你躲著,是想看看你能躲到什麽時候!”
“唉......最終還是沒能沉得住氣!”姚蘇歎了口氣,緩緩起身朝書敏走去。
書敏立刻像見了貓的老鼠一樣,不自覺慢慢後退。
可是敏院才多大,她很快就退無可退了。
整個人貼在那剛被她自己拴好的門板上,目光閃爍,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可憐。
“剛才怎麽就栓了門呢?”她心中有些惱自己。
姚蘇似乎不打算放過她,一直走到她跟前,確切地說幾乎將要貼上她了,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道:
“夫人難道沒有話要對姚某交代嗎?”
貼的這麽近,近到她可以進聽到他胸腔裏心髒強有力的跳動的聲音,書敏第一次發覺,原來他也那麽高大,大到像一座山壓在她的頭頂。
風吹過,吹來了院中桃樹上落下的幾片花瓣,花瓣落在了他的頭頂,還有肩上,自帶的晶瑩的水珠,陽光下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許是挨得太近了,那心髒的跳動聲實在是太強有力,太有節奏了,書敏的心也仿佛跟著那個節拍,跳動起來。
“那是個......誤會。”半響,書敏才盯著頭頂的那道目光,從大山般的壓力下擠出幾個字來。
“哼......誤會麽?”雖是意料之中,但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再次說出這句話來。
都是因為那個趙文傑嗎?難道他堂堂楚侯,皇親國戚,竟然比不上那個名聲狼藉的小小統領?!
心念此處,姚蘇的目光猛然銳利起來,原本不悅的心情更是變得有些憤怒
“如果那是個誤會,那麽這個呢?!”
不待書敏有所反應,一個霸道得帶有些憤怒的吻便鉗製住了她的雙唇,不容她有絲毫的反抗。
姚蘇肆意地索取,直到她因為缺氧而麵頰發紅,嘴唇如血般殷紅才放過她。看著她捂著胸口狼狽不堪地喘氣,他自動忽略了她的幽怨的眼神,略帶一些小小的得意,打開院門跨了出去。
“午宴就要開始了,我是客人,遲到可不禮貌。”
書敏好不容易喘口氣回來,望著那個已經大步走遠的背影,心中有些茫然。
“該去哪躲呢?”她輕撫過那紅腫的在嘴唇,有些無力地想著。
正民整整跪了三天的祠堂才回去衙門,這幾天鋃鐺入獄,衙門積壓了許多的事情,尤其是兩季稻的事情,上麵的聖旨雖然有些冠冕堂皇,但是他知道,若是這件事沒有個好的交代,不僅是他的仕途,或許連命也得賠進去。
當然,若是兩季稻真的成功了,那麽擺在他眼前的便是一條康莊大道。
為此,在書敏的提議下,正民親自組建了一隻技術指導隊伍,由柳主簿負責,張正建和張正順分別帶領一批參與過試驗田的百裏村的村民前去各個鄉鎮,教導村民們如何播種和育秧,以及移植和後期的培育。
兩季稻在天啟國全國的注目下,臨江縣率先展開了序幕,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有人歡喜有人愁,臨江鎮大部分的地域土地都算肥沃,西部地區相對差一點,但是勝在人口多。
兩季稻從播種,育秧,移植開始,比以往種田多了多道工序,尤其是移植,更是需要大量的人工和時間,西部的剩餘勞動力再次大批量湧入東部,算是暫時解決了人工問題。
可是有一個鄉鎮的裏正坐不住了,他們瓦山鄉窮鄉僻壤,早年無休止地挖土建窯,早已無地可耕。年輕力壯的人們為了生計也大多遠走他鄉,隻剩一幫老弱病殘。
眼見其他鄉鎮夾襖種田,忙得不亦樂乎,他眼紅得眉梢都白了許多。
在無數個夜裏的輾轉反側之後,他決定去找秦夫人。
因為秦夫人說過,她可以令瓦山鄉再度回到往日的繁華。
這天天沒有亮,他就趕著老牛,牛車上鋪滿了高高的一堆稻草,稻草裏麵,塞滿了他珍藏了許久的瓦罐子。
這些瓦罐子,即便放到集市去賣,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大戶人家必定喜歡。
這些瓦罐,曾經有人出大價錢他也不肯賣,如今卻巴巴地將它們送出去,隻希望能為瓦山鄉換一個前程和希望。
他趕著牛車,獨自一人,懷中還揣著兩個幹巴巴的大餅幹糧,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他一路上最擔心的就是書敏會不會答應他的請求,至於她能不能,這個問題已經被他忽略了。
跟臨江鎮的所有村民一樣,他也早就認為書敏是天神托生的仙人兒,沒有什麽是她做不到的,隻看她樂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