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sāo luà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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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也奇怪,這一年的第一場雪,比往年要來得更晚一些。
晚稻田鎮的農夫們主要重視晚稻那一季,他們的秋收本來就比周邊鄉鎮要早結束許多。而在年中的時候,雞公山又歸屬了稻香村,這讓稻秧村的那些婦人們更是無事可做。她們早在入冬之初,就準備好了全家人禦寒的冬衣和毛靴。
這些人家裏麵的年輕姑娘們,早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窗戶,看屋外的天氣究竟如何。她們幾乎每天都翹首期盼著來自北方的寒流,迫切地想在冬天的雪地裏,展示自己的衣著和服飾,想做那冬天裏的一把火,去溫暖不知誰的心窩。
不過很遺憾的是,她們的這種願望一直要到很晚才得以實現。而那時候,即使是再笨的人也看出了一些苗頭,知道這場雪必不再小了。
隻是所有人都不曾在意,更沒有想到,這場雪會下得這麽大,會下得這麽久,影響會這麽深遠,會給整個條形大陸帶來一連串的驚天巨變。
剛開始雪花飄飄時,稻香村的老農們還難免有所抱怨,埋怨它來得有些晚,怕不能很好地將那些越冬的蟲卵給凍死。等到這場鵝毛大雪連續下了七天,田野上的積雪深達三尺的時候,他們才徹底放下心來。
大雪天氣中,大多數人都安坐在家中喝酒,烤火,玩樂。外出打獵或冰釣的人們也收獲頗多。他們在這種渾渾噩噩或者習焉不察的生活中,迎來了一個長達兩天的間隙期。
暴雪七日過後,大雪初霽,陽光耀眼。屋頂上的積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雪水,順著屋簷流下來,落入到排水槽中,發出嘩啦嘩啦的喧響。
屋前小院中,顏新竹和顏寧兩人合作所堆出來的那個巨大的雪人,更是連兩個中午也沒能支撐得住,就在陽光的照耀下迅速消融。先是雪人的兩隻手臂,再是雪人胖乎乎的頭顱,最後連雪人的身軀也站立不穩,刹那間轟然倒塌。
這讓顏新竹覺得很是無趣,好不容易堆了一個雪人,說沒就這麽沒了。她對顏寧等相識的姐妹們說道,“要是明天再下一場大雪就好了。最好一連下好多天,我們可以天天堆雪人玩。”
事後,很多人對此議論紛紛,說顏新竹天生就是一張烏鴉嘴。氣得顏新竹那段時間都不敢出門,每天躲在被窩裏偷偷哭鼻子。
如顏新竹所願,從第二天開始,果然又是新一**雪如約而至。這場暴雪更是來勢洶洶。雪花大如荷葉,鋪天蓋地,一連下了十多天。因為在這期間,恰逢新年。人們的關注點都集中在年前的準備和年後的走親訪友上麵去了。所以對此並沒有太關注。
就這樣,大雪下了又停,停後又繼續下。等到新年過去了,大雪還在下。新春第一個月過去了,大雪仍然勢頭不減。一直到新春過後的第二個月中旬,往年桃花盛開的時節,漫天飄舞的雪花才開始由大到小,由小到無,漸漸地停了下來。一直到二月末,人們才能重新觸摸那久違的陽光。
前前後後加起來,這場雪連續下了有將近三個月之久。
大雪紛飛中,百獸震惶,匪徒出沒,餓殍遍地,各種sāo luàn層出不窮。
暴雪後期,比起稻秧村等周邊村落普遍缺柴少火,很多普通村民凍得瑟瑟發抖,卻隻能生吃食物的慘狀,稻香村村民們的小日子則多少要好過一些。他們有一個會“火龍掌”的玄武境入門高手坐鎮。隻要趕在飯點前,將食材準時送過來,就能得到一份烤熟的食物。
顏莞老人家所烹飪的熟食,口味雖然不怎樣,但畢竟散發著熱氣,吃在嘴裏也放心。
那些酷寒的日子裏,雪花飄飄之中,稻香村的村長官邸附近,每逢飯點就擠滿了洶湧的人群。眾聲喧嘩,震動天地,有好幾次嚇得謝京一哆嗦,讓手上的竹篾條割破了手指。
但能不能吃到熟食,畢竟隻是一個小問題。天外天的這些人,常年生活在戰亂之中。他們的適應力驚人,即便常年生吃稻穀,喝雪水,大多數人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讓他們感到擔憂和害怕的,是女兒國皇室的征調、土匪的騷擾和從中部山脈深處逃出來的各類凶獸。
guān fāng早就發布了預警通告。
因為雪災曠日持久,導致各種普通動植物紛紛凍死。明年開春以後,北方龍虎國的各級魔獸勢必將麵臨缺肉少糧的普遍困境。內憂之下,龍虎國必定會加大對女兒國北方前線的攻勢,試圖轉移國內矛盾,通過攻陷女兒國的相關城鎮來完成糧肉補給,度過這一次大麵積的災荒。
為此,女兒國皇室已向南方近鄰東越國、西越國、九州國、呂宋國以及並不接壤的南越國、南蠻山等人族同盟發出求援。
在這封求援信中,女兒國的最高統治者拿騷太後以前所未有的嚴厲口吻說道,“暴雪三月,中部山脈南北數千裏,冰凍數丈,饑荒遍野。在此情況下,龍虎國的春季攻勢將比往年更為猛烈。如各國援軍仍像往常一樣敷衍塞責,則女兒國獨木難支,必不能阻擋。一旦龍虎國各級魔獸通過吸食人體血肉增進修為,狂飆實力,則人族全體將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爾等自求多福。勿謂言之不預。”
與此同時,女兒國皇室還決定在國內緊急征調純生境小成以上男丁一百萬人,以加強北方邊防。
按照稻豐縣衙的部署,稻香村被抽調了三名純生境小成。附近的稻秧村則被抽調了一名純生境大成,兩名純生境小成。那個稻秧村村長林芝的堂弟,林家三兄弟之一的林山,就在此次被征調的名單之中。
送那被抽調的三名純生境小成離開稻香村,前往早稻田鎮公所報到時,全村人都不約而同,來到村口給他們送行。
那時候,雪災業已結束,春日的暖陽霸占著天空,藍天白雲,桃李春風,路邊的雜草吸足了水分,一個勁兒地瘋長。
這原本是一個春光明媚、萬物競相生長的好日子。
但稻香村的村民們,卻一個個都麵色悲戚。有些人想強裝笑顏,卻笑著笑著,流出了黃豆般大的淚水。
那三名純生境小成,也許是因為從接到征調通知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毫無生還之理,所以他們的表現要相對慷慨得多。每人都豪爽地喝下了一大壇送行酒,和每一位村民,包括那些尚未成年的小朋友,深情擁抱,隨後從容離去。
“北方前線多戰事,九死一生莫盼回。”這句流傳在五穀河兩岸的俗語並無誇張之處,而是直陳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