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元鶴山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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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村南行二十裏,有一青山,名元鶴。建廟一座,內供炎帝。
高曉六倒是來過此處,元鶴山於每年的二月和十月,十五十六十七三日設有廟會,他就和村子裏的夥計來過。不過平時元鶴山上也沒什麽人。隻有一看廟老頭。不過聽老輩人說起,元鶴山上以前隻有破廟一間,並不用看廟人。後來,有人出資重修了廟宇,為雕像塑了金身,這才有了看廟人。
那個看廟人高曉六是見過的。初見時,著實嚇了高曉六一跳。那老頭身形佝僂,五官略顯猙獰。最要命的是一道刀疤從左上到右下布在老頭臉上,讓人不害而栗。據說廟會期間嚇哭了好幾個進廟上香的女子帶來的小娃娃,後來,那老頭廟會期間也不怎麽露麵,隻在晚上出來收拾一下正殿。
到了元鶴山,天已抹黑。還好元鶴山並不是很高,沿著台階上了山來到廟門前。高懷德示意高曉六靠後,隨即用花下鬼輕叩廟門。三長三短,三輕三重。最後一下,迅速出刀,刀把直抵廟門。剛好十三聲。
敲完廟門,高懷德也往後退了兩步。眼睛盯著緊閉的廟門。
門開了,一條黑影從廟中竄出。來人直奔高懷德,前手領,摔向高懷德麵門,後手跟,藏於前手肘下。高懷德見此向前一步邁出,左手架來人前手,右手抓其後手手肘。二人一分敵手,起身就靠。啪,二人重重貼在了一起。隨即,二人又同時往後倒退了幾步。
“進來吧”。丟下一句話,那人就轉身進了廟門。高懷德示意高曉六跟著,進了廟門,繞過正殿,來到後麵的房內。那人拿出些吃食,讓二人吃了,安排二人休息。期間,再也無話。
翌日清晨,天還沒完全亮。高曉六就被二大爺叫醒來到正殿前。那人已在正殿前等候。
正殿前放一張供桌,桌上有香爐,香燭。奇怪的是,供的既不是神像也不是牌位,而是把刀。 刀長大約三尺長,寬不過兩寸,開有血槽。刀身修長,卻無刀鍔。
刀無鍔,性嗜主。刀有背,劍有脊。二人交手,必不能以刀劍刃部亂砍一通。傷了刀劍不說,更顯得門外漢。當以刀背或劍脊來接對方兵刃。接上之後,對方兵器順著刀背而來,會傷到己方的手。這時候刀鍔就起作用了。當對方兵刃已至刀鍔,己方兵器必到對方身體。
刀無鍔,就等同於沒有後路,這更考驗持刀者功夫。
高懷德命高曉六磕頭上香,高曉六拿起香,在香燭上點燃,做了一揖。將香插入香爐。高懷德說話了,“上古時期,中原逐鹿,黃帝與蚩尤大戰,然而,蚩尤部落掌握了青銅劍鑄造,黃帝部落不敵。於是呢,黃帝在上古仙人的幫助下,采首山之銅,鑄鼎於荊山之下。鑄就軒轅劍,劍成,餘料尚有剩餘。流於爐底,自成刀型。黃帝認為此刀刀意太強,足以反噬持刀者。欲以軒轅劍毀之。不料,此刀自黃帝手中化作一隻雲鵲,成一股赤色光芒向空中飛去,消失於天際。千百年來,不曾現於世!這把刀正是鳴鴻刀。”
那人接過話,“主人機緣巧合下得到此刀,縱橫於天下。後來才發現,此刀嗜主不在於性命,在於命理氣運。主人晚年遠離塵世,一心求道尋釋。隻為找一平衡之法。臨行前,在先生的幫助下,重修炎帝廟,供此刀。命我於此看守。在下正是刀奴。”
“現如今,你身犯命案。當出彭衙,立天下。平盡世間不平之事。為此,我帶你來此提刀。聽著,接下來,我說一句,你念一句。以刀明誓。”高懷德立在供桌旁,開始念道,“上敬皇天,下敬後土。二爺在前,武穆在後。今有末路漢子高曉六,生活所迫難以苟活。但借刀背藏身!渴飲刀頭血,饑食刃尖肉。平世間不平事,屠天下作惡人。”
習武之人敬天地大道,輕生重義。二爺即武帝關公。武穆即嶽爺。一忠一義。忠義二字乃是武人一生所求之物。為此,就算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念完誓詞。刀奴從供桌刀架上雙手拿起鳴鴻刀,轉身遞給高曉六。高曉六見狀忙雙手上舉接過鳴鴻刀。刀入手,一片冰冷。
高懷德看著刀奴授刀高曉六,不禁感慨連連。想當年,他們兄弟十三人在義父的帶領下,東去西往,南擊北迎。馳騁西北五地十八州。到如今,兄弟們是死的死,老的老。道一聲癡狂,歎一句不過當年。
看到高曉六接過鳴鴻,高懷德轉身後殿後走去。道不傳非人,法不傳六耳。授完刀,該傳藝了。他自然不能待在殿前。
日頭正午,高曉六才提刀從正殿回來。在進屋的一時間,高懷德仿佛看到了大哥高懷義的樣子。刀奴也隨之進了屋子。授刀傳藝後的刀奴立刻顯得更老了,背又彎了一大截。
屋中,高懷德與刀奴一合計,決定先帶高曉六行遍秦地關中地區。不為別的,隻為練刀。刀,不能悶頭自個苦練。正所謂,盤古開天地,萬物生有靈,陽清輕者天,,陰濁拙者地。世間任何事物皆有靈性。刀乃凡鐵,因人而通靈。持刀人的修為格局極大影響了刀的靈性。更何況,鳴鴻本非凡鐵,乃上古靈物。
等到天色晚了,高懷德領著高曉六下山。而刀奴並沒有相送,廟門都沒有出。
行至半山腰,高曉六隱約聽得身後傳來木材燃燒的“嗶嚗”之音,往後望去,隻見炎帝廟內火起。映紅了大半邊天。高曉六轉身想去救人。高懷德一聲低吼:“不能去,這,是他的命,是刀奴的命!”回身,一滴熱淚落在了花下鬼上。
高懷德帶著高曉六下元鶴,出彭衙。故事這才剛剛開始!
三日後,遠處村子的人在經過元鶴山下時,看到山上廟中的殘煙。這才知道元鶴山炎帝廟,起了火。匆匆趕回村子,叫眾人來看。
當眾人來到山上,炎帝廟已被燒得不成模樣。正殿前的一片空地上,盤腿坐著一人。早已燒焦,難以辨認。看這身形,應是看廟人。在青石地上,寫著詩一首。筆法遒勁有力,仔細一看,竟是人用手指生生劃出。
上麵寫著,‘來時且是紫雲降,去時自有仙佛引。孤身孤影孤苦伶,無牽無掛無留憾!’
刀奴,一生侍一主,一生供一刀。授刀傳藝時,刀奴離去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