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略加思索，便即明白道：“高兄是怕我們泄露消息，從而使夜姑娘陷入危境吧！”

    高且閑哈哈笑道：“不錯！夜姑娘殺了殘燭大師，大師於我有恩，我為大師報仇，那是天經地義，可若任由其他雜七雜八不幹不淨的人摻和進來，我要殺她又要保護她，未免太過複雜，白兄弟，你能懂吧！”

    白羽聽他說了這麽多話，早對他的脾性略有了解，微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道：“你看見僧袍之後發生了什麽？”

    高且閑見他點頭，大喜道：“我看到了袈裟，便料定殘燭大師是為夜姑娘所害，我掰開她的手指，隻見那袈裟袍上沾著血跡，似乎是許多用血寫的字，隻是那袍被雨水衝刷一通，字跡模糊不清，我也隻能辨認出極個別的幾個。我一時糾結起來，罵起了老天爺，罵他故意捉弄我，讓我喜歡上一個人卻又不得不親手將她殺死，當時那種情形下，我要殺無月可謂易如反掌，隻是她正處昏迷之中，我實在下不去手，於是我決定等她傷好後再殺她，殺了她之後再自殺！”

    他說到這裏突然變得鄭重道：“白兄弟，你甚投我脾氣，我對你一見如故，實是相見恨晚，今日我想拜托你件事！”

    白羽見他從頭至尾即便說到自殺都是笑嘻嘻的，忽而嚴肅起來，奇道：“但說無妨。”

    高且閑道：“等我和無月死了，請你將我們夫妻二人合葬一處！高且閑來世當牛做馬，永感大德！”

    白羽麵現猶豫，高且閑道：“怎麽？你嫌麻煩？”

    白羽道：“這倒不是，隻是我心裏尚有許多疑團未解，恐怕不能辦到！”

    高且閑問：“什麽疑團？”

    白羽道：“盡人皆知，當世武學修為及至巔峰者一共六人，分別是瀚塵宗慕容宗主、布羅星棋孤魂大人、開寶寺殘燭大師、東海霸主海神、空明城平蒼海城主還有陌離峰夢驚回老前輩，這六位雖很少交手，但哪一位不是隻手遮天的人物？要想毫無聲息的置殘燭大師於死地，並且做得不留痕跡，別說夜姑娘，哪怕是孤魂大人親至，想必也難以做到！”

    高且閑沉思良久道：“這點我也曾想到過，隻是無月的形跡實在可疑！我將那僧袍仍放回她手，潛在暗處，想暗中跟著她，看看是否能發現一些其他的線索，沒多久她醒了過來，我悄悄跟著她，本以為她會回到布羅星棋，沒成想她竟然一路南下，經過數個州府，穿越巴蜀之地，最後竟到了雲南大理，沿途碰上個寺廟道觀都要進去瞧上一瞧，先後去了百餘個道觀寺廟，像什麽文殊院、昭覺寺、大慈寺、青龍洞、棲霞山、三元宮、文昌閣、石經寺、藥王廟、崇德觀、巍寶山、長春洞、曼閣佛寺、寶相寺、太和宮、雲峰山、真慶觀、海雲居寺觀等等等等，其他的記不太清了。”

    夜無月目露詫異，以她的本領，被人跟蹤這麽久竟然毫無知覺，實在不可思議。

    高且閑看出她的疑惑，得意洋洋道：“無月你不用驚訝，我的武功確實不及你，但我輕功好啊，要說起隱匿躲藏，哪怕是像你們這樣頂尖的shā shǒu，也比不得我，不過你放心，你中途在客棧打水沐浴的時候我都遠遠得避開了，嘿嘿！”

    白羽心裏突地一跳：“渭水河地處西北，西夏是布羅星棋的大本營，夜無月不往西逃，反而向南去，現在又來到極東的杭州，難道她是故意引著高兄來此？shā shǒu往往喜歡速決獨往，她一直耐著性子默不言語地聽我們兩人對話，隻偶爾象征性的打斷一下，實是反常，莫非是有意拖延時間？”

    想著偷向夜無月瞄了一眼，恰見她目光往湖畔恍若不經意得飄了一下，麵上微現焦急，心道：“壞了，她果真是在等待外援！”

    白羽雖看出夜無月的緩兵之計，但他意在知曉夜無月如何下手殘害殘燭，說不定能從中得到有關瀚塵宗滅宗的線索，道：“高兄請簡要說吧！”

    高且閑道：“我當時搞不清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心想她必是還有什麽刺殺任務未能完成，她在大理一個庵裏徘徊了些時日，跟幾個道姑整日也不知在說些什麽，後來她起身東行，到了桂州地界，那地方千峰環立，一水抱城，風和雨足，洞奇石美，我見她挾持了幾個樵夫，命他們在山上搭建房屋，我暗暗猜測難道她要在這裏住下不成？見她並沒有別的動作，我實在忍不住現身，問她是否殺了殘燭大師，她見到我很驚訝，聽到我問起大師，拔腿便跑，我追了上去，我們打了一架，結果我沒打得過她，趁機跑了，她追不上我也隻好作罷，之後我每天都去盤問她，她隻是不說，一直跑，我一直追，卻不敢太過靠近，直追了七日七夜，來到這個地方。”

    白羽聽他終於長話短說，把事情了解個大概，向夜無月作了一揖道：“高兄說了這麽久，卻不知夜姑娘有何話說？”

    夜無月淡淡地道：“我沒什麽好說的！”

    白羽拿她無法，冷笑道：“六大極致高手中白道四位黑道兩位，短短一月，白道中的兩位相繼逝亡！姑娘若不作出解釋，恐怕各大幫會，要將這髒水，全潑在貴派身上了！”

    夜無月目光一凝，冷哼道：“清自清，濁自濁，誣陷布羅星棋的下場可好不到哪去，奉勸閣下慎言！”

    白羽道：“若不是貴派所為，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夜無月高聲喝道：“我布羅星棋做事，難道還要一件件一般般地向人匯報嗎？可笑至極！且莫說瀚塵宗滅宗之案與我們無關，便真是我們做的，你又能如何？”

    高且閑見兩人針鋒相對起來，勸道：“好好的，怎麽吵起來了呢？白兄弟，要說大師是無月所殺那還有跡可循，可瀚塵宗的事是武林第一懸案！可不能妄下論斷啊！”

    白羽沉首道：“我隻問夜姑娘一句，殘燭大師是否為你所殺？”

    夜無月冷哼一聲：“無可奉告！”

    白羽心想此人性子倔強剛硬，若不能憑武力將她zhì fú料來是難以開口，於是飛身至岸，來到陳櫻身前道：“陳姑娘可信得過在下？”

    陳櫻見他目光誠摯，輕輕點了點頭，白羽口氣凝重地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待會必有一場大戰，請姑娘速速離開，另外，在下欲借寶劍一用，倘若僥幸不死，擇日必上貴闕拜還！”

    陳櫻微微躊躇，將一碗水遞到白羽手裏，白羽道：“多謝姑娘，這就請動身吧！”

    其時已是五更天，荒雞鳴曉，地處江南，即是夏日，淩晨也頗陰寒，再加上陳櫻之前沾了水，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也知要是再不離去師姐恐怕就要發現自己不在了，輕聲道：“保重！”語罷便欲離去。

    高且閑見陳櫻欲走，連忙叫道：“誰都不準走！”說著施展輕功便往岸上奔來，白羽提劍上前攔住，道：“高兄，小弟以項上人頭擔保，陳姑娘絕不會將今夜之事外傳！”

    高且閑仍不放心道：“不行！”

    白羽道：“高兄若這點小事都不答應小弟，那小弟便不認你這個大哥！”

    高且閑喜道：“如此說，我們現已是兄弟了？”

    白羽點了點頭。高且閑喜出望外，道：“好，好啊！我高且閑死前能交你這個朋友，真是好得很哪！白兄弟，那為兄之前所求……”

    白羽道：“小弟答應了！”

    高且閑還想說些什麽，忽聽白羽叫道：“不好，夜姑娘逃了！”

    高且閑回頭一看，果見夜無月幾個疾閃往湖的另一岸奔去，急忙提氣一縱，箭矢一般暴射而出，追了上去。

    白羽衝陳櫻道：“你快走！”陳櫻見他為救自己脫身不惜與高且閑這樣古怪的人結交，甚至答應為他籌辦喪事，大為感動。

    白羽顧不得她，亦展開身形，追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