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塚低頭沉思了一會，說道：“小族長，你爹位列六極，你得了他的功力，我們自是打你不過，但趾族的那張熊皮究竟藏於何處，普天之下惟我一人知曉，若我不說，你們縱然挖地三尺也休想找到，這樣，可否容我們商量一下？”

    吳所有笑道：“前輩請便！”說罷擺了擺手，所有銀袍人皆退後十餘步，鬼塚招呼夜高二人過來，矮身湊在兩人耳邊低聲咕噥了幾句，趾族人盡皆疑惑，怎麽族長與兩個外人商量起族內大事？

    鬼塚語畢，站起身來，吳所有道：“前輩考慮得如何了？我以鰭族族長的身份承諾，隻要能拿到前輩手中的殘圖，立刻退軍，永世不再侵擾！”

    鬼塚笑道：“賢侄這番話，說得可有些違心啊！我們知道了這麽多的事，難道你當真能放過我們不成？”

    吳所有謊言被戳穿，麵色微微一變，鬼塚伸手入懷，撕下一塊內襟道：“藏熊皮的地方在這上麵寫著，我心願不多，隻求賢侄能給我所有的族人一個痛快，不要折磨他們！”

    一眾趾族人忙叫道：“族長！你……”

    鬼塚不作理會，繼續道：“賢侄，東西就在這裏，來拿吧！”

    吳所有眼睛眯了一下，心想憑自己當下的修為，諒他也耍不出什麽花招，一步步走上前來。就在他走到鬼塚身前一丈遠處，鬼塚突然掉頭便跑，吳所有腳尖連點，幾個閃身，擋住鬼塚去路，鬼塚哈哈笑道：“賢侄好身手，接著！”說著將那衣襟向遠處拋去，吳所有躍起抓住一看，上麵什麽也沒有。

    這時他瞥眼看到高且閑兩掌將押著那女孩的兩個銀袍人拍飛，夜無月將女孩攔腰抱起，心道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當下攥緊拳頭，向夜無月回撲。

    那女孩是唯一能證明徐福偷草的人，將來找到了翼族人，還要押給他們看，豈能被別人掠走？突然聽到一聲長嘯，嘯聲如濤似浪層層疊疊得往遠處滾去，竟是離自己不遠的鬼塚所發，他感覺到一絲不對，卻又說不上究竟哪裏不對勁。

    此刻夜無月與高且閑正對付剛剛反應過來的一眾銀袍人，高且閑望見吳所有向夜無月衝去，擔心她有什麽閃失，忙挺身出掌幹擾。

    吳所有冷哼一聲，長長魚骨如一根鋼鐵般抽在他身上，高且閑“哇”得吐出一口鮮血，夜無月見狀急叫道：“閑哥！”

    吳所有捕捉到她麵上流露出的擔憂之色，略笑了笑，閃至高且閑麵前，一把扣住他咽喉笑道：“嘿嘿，夜姑娘，不知令尊要是知曉他的寶貝好女兒在外邊有了別人，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夜無月又羞又怒，喝道：“你胡說什麽？”

    吳所有道：“好，姑娘不願意聽，那我不說便是，我數三個數，我們一起放人，如何？”

    夜無月道：“我信不過你，你先放手，我自然跟著放人！”

    吳所有不語，夜無月又道：“我又打不過你，你在怕什麽？”

    吳所有道：“我怎麽會怕？”說著放開了手，高且閑扶頸劇烈喘息，夜無月果然也將那女孩向吳所有丟了過去。

    忽然間大地震蕩起來，在場眾人或茫然或恐慌立在當地，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

    吳所有接過女孩，略一察看，大為驚怒，原來她心口中了三枚銀針，已然氣絕，他怨毒得剜了夜無月一眼，將女孩屍體丟在地上，此刻變故陡升，他也無暇去出這口惡氣，眼見自己族人奔走叫嚷，亂作一團，捉過兩個來拍得腦漿迸裂，高聲喝道：“站住！”

    這聲音中氣雄渾，炸雷一般響在每個人的耳邊，鰭族眾人望著族長手中的兩具屍體，不敢妄動。

    吳所有麵色猙獰道：“給我殺！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鬼塚亦沉聲道：“趾族所屬聽令，誓死抗敵，絕不屈膝！”

    百餘趾族人見族長並未真的將世代守護的殘圖交出，均是熱血沸騰，怒吼著衝上前去，與鰭族人拚殺起來。

    不久，地麵轟然而裂，墳林內樹木連根向兩邊傾倒，一頭巨獸從地下鑽了出來，那巨獸長約九丈，通體暗黃，軀肢極為粗壯，腦袋大逾水缸，頭頂一隻獨角，下唇長須無風自動，腹前如袋鼠般生著一個口袋，雙尾上下揮擺，撲得沙塵漫天飛揚。

    它出土後，一雙橄欖形的眼睛一下子盯在了鬼塚身上，鬼塚早拾起先才被擊飛的天隕金石鏟，毫無猶豫得斬下左臂，忍著劇痛用右臂拾起斷臂，朝它扔了過去，螭獸目光一亮，兩個粗腳猛地一彈，將大頭一甩，那條臂膀便被它噙在了口中，沒見它如何咀嚼，直接將斷臂吞入腹內。

    螭獸再度看向鬼塚，鬼塚朝吳所有一指，螭獸粗大的鼻孔“嗤”得噴了兩下氣，張著血盆大口便向吳所有衝了過去。

    高且閑夜無月二人早看得呆了，忽然聽到鬼塚呼喚，忙奔了過去，聽他道：“且閑兄弟，情況緊急，你什麽都別問，且聽我說，螭獸一出，我今日必死，吳所有繼承了海神的功力，螭獸恐怕傷他不得，臨死前我會讓螭獸帶你們從地河潛逃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我擔心的是，以鰭族的手段，早晚會找到疏兒他們，所以我想求你件事！兄弟務必要答應！”

    高且閑忙道：“大哥盡管說！”

    鬼塚道：“為兄第一次見你是在一家茶館，知道你擅於講故事，你這項本領相較那些著名的說書人也不遑多讓，我想讓你把寶藏及徹寒衣的事傳揚出去，並說三張殘圖鰭族已得其二，這樣五湖四海各大門派都將矛頭指向了鰭族，他們應接不暇，疏兒和他娘也就多了些生的希望！”

    高且閑道：“大哥放心，這事好辦！隻是……”

    鬼塚見他猶豫，道：“兄弟擔憂這會在江湖掀起場腥風血雨，是不是？”

    高且閑點了點頭，鬼塚長歎口氣道：“唉，我原也不想如此，可若不這樣，魏氏血脈就會斷絕，祖宗把整個趾族交到我的手裏，我怎麽忍心看著它就此葬送！我魏豪這輩子隻交了你一個朋友，還望兄弟諒解大哥的一片護犢私心！”

    夜無月看不下去了，拉了下高且閑的胳膊道：“哎呀，你就別再婆婆媽媽的了！”

    鬼塚感激得看了夜無月一眼又望向高且閑，待他說話，高且閑躊躇了下，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好，就算是為了嫂子與大哥的遺孤，高且閑也萬死不辭！”

    鬼塚激動得抓住他一隻手道：“好兄弟！”

    高且閑看著鬼塚斷臂處，道：“大哥，你的胳膊……”

    鬼塚笑道：“這算什麽？護族神獸豈是那麽好相與的？這種神獸還在蛋殼中的時候，祖先就用鮮血澆灌，它們才慢慢得以孵化出來，它們一生隻認一種血，每被喚醒一次，雖然聽命於祭血者，但一個時辰內必得齧盡祭血者全部的筋骨血肉，否則將陷入瘋狂，禍及全族。連海神那樣盛極一時的高手最終都得隻身赴死，更何況我呢？”

    高且閑聽說鬼塚會被那螭獸吃掉，胸膛有如被重錘狠狠地擊了一下，悶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聽到一聲虛弱的呼喚“阿放……”舉目瞧去，隻見一個婦人被小鬼頭攙扶著向這邊走過來，那婦人額間布滿汗漬，粘著幾根秀發，滿臉疲憊之色，高且閑認得她便是鬼塚的夫人、小鬼頭的母親。喜道：“大哥，是嫂子！”

    鬼塚忙走上前去，斥道：“剛生完孩子，身子這麽虛弱，你出來幹什麽？”

    那婦人望著缺了一條胳膊的鬼塚，目光中溢滿愛憐，柔聲道：“我聽到外麵的動靜，知道螭獸被喚醒，我……我想再見你最後一麵……”說到後麵，淚水不由自主得淌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