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黃鶴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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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且閑等人全部跳進腹袋後,隻覺天旋地轉,盡皆暈厥過去。
醒來時,高且閑腦袋昏沉沉的,他定了半晌的神,才睜開眼睛,隻見漫天的螢火蟲在眼前時閃時滅,再一看,原來不是螢蟲,點點皆是繁星,直如一粒粒晶瑩的寶石嵌在暗藍的天空一般。
他努力搜尋著過去的記憶,鰭族來犯……大哥被螭獸吃掉……自己抱著小鬼頭……無月攙著嫂夫人,啊,“噌”的一下跳身起來,又是一陣暈眩,跌撞了兩下顫顫巍巍坐倒在地。
癔症了許久,終於緩過神來,遊目四顧,隻見四周群山圍繞,正前方五個山峰突起,乍望上去黑嗚嗚的如同五頭巨獸,不遠處一條蜿蜒小溪“嘩嘩嘩”得緩流著,溪旁或大或小的雜石密布,借著星光,他看到溪水旁橫七豎八得躺著許多黑影。
根據衣著及體量,大致辨出了五個人的方位,夜無月與嫂夫人同倒在溪水裏,小鬼頭在自己身外一丈遠處,玉衡長老躺在溪對岸的草叢裏,手中緊抱著一團物什,不用想,必是大哥的千金魏疼了。
高且閑踉蹌著起身,先察看了小鬼頭的脈息,確認他並無大礙後,趕忙將無月和嫂夫人拖到幹岸上,所幸那條溪水很淺,兩人都好好的,沒受什麽嚴重的傷。
夜無月在高且閑的輕揺下漸漸醒了過來,而魏夫人產後不僅沒有靜養,反而經曆了這般劇烈動蕩,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極為憔悴。
夜無月與高且閑將眾人一一喚起,惟獨玉衡沒有醒來,搖光開陽過來一看,那女嬰俏臉微紅,兀自吮著手指,溜溜的睜著漆黑的眸子,滿是好奇地瞧著天空,忽然眾人湊了過來,擋住了她的視線,女孩“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表情甚是委屈。
眾人又驚又喜,喜的是大xiǎo jiě安然無恙,驚的是在翻天覆地般的震蕩下,小女嬰似乎沒受到絲毫影響。
開陽見玉衡仍沒有醒來,突然意識到什麽,忙上前摸了摸他的頸脈。隻見他麵色“唰”的一下,變得煞白,聲音顫抖,神情滿是悲戚,顫聲道:“二弟……”
搖光見大哥這副麵容,恍然明白了什麽,淚水狂湧而出,跪倒在地。
原來玉衡為人持重,凡事思慮周詳,他早想到剛出生的嬰兒若在腹袋中無人保護,那叫個必死無疑,可要護得小東西的周全,便要凝聚內力並外放形成氣罩才行,那樣的話,自己就得生生承受所有外界的影響了。
他心知此舉極是危險,若是告知眾人,不免好一番爭執,徒然浪費時間,是以他對誰也沒提起,若無其事,孤身涉險。
眾趾族人聽說玉衡長老為救大xiǎo jiě而薨斃,悲從中來難以自抑。
高且閑亦油然從心底生出一股敬意,心想大哥倘若還活著,以他的癡倔脾氣,必然悲痛欲絕。心道:“大哥你在天之靈若是看到了,千萬不要自責愧疚,好好的安息吧!兄弟我代你給玉衡長老磕頭啦!”說著“噔噔噔”跪倒磕了三個響頭。
葬了玉衡長老,天色大明,開陽吩咐族人四處勘探地形,挖穴而居,高且閑二人見眾人井然有序,嫂夫人也已有人照料,記起鬼塚臨終所托,向開陽請辭。
開陽聽聞鬼塚遺囑,濃白的長眉皺了半晌,長歎口氣道:“既然是族長臨終所托,那老朽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煩勞高先生。”
高且閑拉著夜無月尋路而去,走了一陣,隻聽“高叔叔,高叔叔!”回頭一看,小鬼頭追了上來,高且閑看他跑得滿頭大汗,矮身用袖子給他擦了擦道:“小家夥,以後可要懂事,照顧好媽媽和mèi mèi,知道不?”
小鬼頭道:“我知道的,高叔叔,你要走了嗎?我還能再見到你和嬸嬸嗎?”
高且閑笑道:“當然啦,等叔叔辦完事,就回來看你們!”
小鬼頭道:“那太好了!”說著從兜裏摸出三顆豌豆大小的球狀石頭,交到高且閑手裏道:“媽媽讓我把這個給叔叔。”
高且閑喜道:“你媽媽醒了?”接著又問:“這是什麽?”
小鬼頭一條一條得回答道:“媽媽醒了,她說叔叔嬸嬸對我們魏家有大恩,無以為報,若贈以金銀珠寶,憑您和爹爹的交情,一定不會接受,所以讓我把這些石頭給您,聊表心意,媽媽還說這三顆石頭代表著我們趾族上下所有人的祝福,希望叔叔和嬸嬸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高且閑哈哈一笑收下了石頭,心想“嫂嫂真是有心!難怪大哥脫略形跡,卻能聚攬人心,也不知道嫂嫂背後默默地為他做了多少。”想著深情地望了眼夜無月。
別了小鬼頭,兩人徑直下山,一路樹茂草深,渺絕人跡,走出十餘裏,才見著人煙,在一家飯館打過尖,略一打聽,原來這地方名叫南召,距離新野三百多裏地,由於五個山峰的凸顯,當地人管那座山叫五朵山。
高且閑不免暗暗心驚,暗想自己竟隨著螭獸在地河中穿梭了三百多裏,真是難以想象。
往南行了幾日,其時正值初秋,天氣轉涼,高且閑心想要散播有關徹寒衣的消息,最好是去江南繁華之地,那裏來往客商絡繹不絕,順便也該看下白羽的傷勢是否大好。
想到白羽是為夜無月所創,暗覺好笑,兩月以前他和夜無月兩人還是你死我活,如今卻已成了夫妻,形影不離,果真是造化不爽。
高且閑跟夜無月說起要去看白羽,夜無月想起三人西湖上一場大戰,佯怒道:“哼,若不是沒藏戶和衛幕力獁及時趕到,我豈不早被你倆擒住殺了?”
高且閑笑道:“誰教你那麽要強?早些將實情告訴我們,我和白翼兄弟又怎會為難於你?”
“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子,也不害臊!”
“哎?那可不叫欺負,以當時的情況,我們那叫替天行道!”
“切,說得大義凜然的,要說人家白公子‘行道’還說得過去,你嘛!哼哼……”
“我怎麽了?”
夜無月淺淺一笑,湊近高且閑,一字一句道:“圖……謀……不……軌!”
高且閑“嘿”的一聲,迅速在夜無月淡紫色的唇上印了一下,道:“好哇你,敢這麽說自己的相公,那我就不軌一個,哈哈哈……”說著施展起輕功,已在十步以外。
雖然兩人已有夫妻之實,但夜無月難得與高且閑開起玩笑,心懷大暢,笑著追了上去。
這日行至湖北武漢長江南岸,遙見一棟翹簷黃瓦的三層樓閣屹立在蛇山之上,氣勢巍峨,兩人恰好有些口渴,夜無月建議上去喝口茶再繼續趕路。
那蛇山高不過七十米,兩人很快登了上去,隻見樓前一隻銅鑄黃鶴栩栩如生,外有牌坊軒廊相襯,更是顯得壯麗非凡,兩人相視一眼,沒想到信步南行,竟到了天下聞名的黃鶴樓。
進入樓內,大廳裏人聲鼎沸,一片嘈雜,這時肩上搭條白抹布的小二眼尖,見兩人腳步輕浮,衣著得體,知是貴賓,引著兩人坐到靠窗的座位,拉下簾來,哈腰道:“兩位稍候!”
不久,茶博士走了進來,他粗壯胳膊上擱了一摞蓋碗,隻見他手提銅壺開水,對準茶碗連衝三次,滴水不漏。高且閑喝了聲彩,摸出三文錢賞給他,茶博士大喜,伺候愈發殷勤。
待他走後,高且閑笑道:“無月,你可知茶博士剛才那一手叫什麽?”
他常年遊曆在外,又喜歡搶說書人的生意,茶館酒店不知出入過多少次,對茶樓那一套極為熟悉。
夜無月搖了搖頭,高且閑甚是得意道:“它叫做鳳凰三點頭,要是本領不夠,隻能點一下頭,那就隻夠得上茶學士,而不能被叫做茶博士了。”
高且閑泯了口茶,讚道:“嗯,不錯,茶葉選的是四川的竹葉青,就是水嘛,有點粗糙了,配不上這茶……”正說著,忽見夜無月麵色一變,以為出了什麽變故,忙放下茶碗,問道:“無月,怎麽了?”
夜無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個方向低聲道:“閑哥,你聽!”
高且閑豎耳細聽,隻聽外麵一個粗獷的聲音道:“……的,老子就不信,五大門派會幹不過他們那些蠻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