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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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頃清乃是空明城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憑著神乎其技的劍法播名四海,何曾被人如此懷疑,當下臉色鐵青。

    他名氣雖大,氣量殊不寬宏,而且少年得誌,為人驕傲虛榮,最喜受到別人仰望稱歎,是以聽聞有人想要尋求高手庇佑,便找上那兩人,打算攬下這“義不容辭”的責任,同時也利於自己仗義美名的傳揚。

    隻見他拔劍出鞘,“嚓嚓嚓……”一連串輕響,繡著山水蟲魚的大屏風“喀”的一聲裂作九段。曲頃清看也不看那破碎的屏風,舉起酒碗仰首飲盡。

    放下酒碗,看向黑臉漢子,見他圓瞪著眼,張大的嘴甚至能輕鬆得塞進一個雞蛋,十分滿意,哈哈一笑,提壺便給自己斟酒。

    忽然,頸間傳來一縷冰涼,銳利的刺痛讓他察覺到不妙,這時耳邊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動一下,死!”

    曲頃清如墜冰窖,瞥了眼身邊的三人,皆是表情僵硬,顯然被人點了穴道,當下不敢稍動,傾斜的酒壺漸漸注滿了酒碗,兀自溢得滿桌。

    原來九曲神劍曲頃清對自己的本事極為自信,目不斜視,劍影一閃,屏風破碎,他隻顧優哉遊哉地喝酒,卻沒想到屏風後竟還藏著兩個偷聽的人。

    夜無月點了曲頃清的穴道後,收回指劍,“啪啪……”一連抽了黑臉漢十來個耳光,打得他滿嘴是血,牙掉一地,接著拎起曲頃清的佩劍,紮在黑臉漢的大腿上,登時鮮血狂飆。

    “啊!”黑臉漢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襠前濕了一大片,臭氣熏天。

    夜無月厭惡得將他踢到一邊,道:“這就是嘴賤的代價,看在閑哥的麵上,饒你一條狗命!”

    高且閑知道夜無月的脾氣,她能忍住不shā rén已是極好的了,心裏淌過一股暖意,暗想無月能顧忌到自己的感受,可見對自己的情意。

    曲頃清見眼前出現一個碧目紫唇、妖異而絕美的姑娘,先是暗鬆口氣,但見她出手迅捷狠辣,野獸般的眸子盯向自己,禁不住從心底湧上一股涼意。

    倪紫荊一麵關切著丈夫安危:“四哥你沒事吧?”一麵急怒攻心地喝問:“你是誰?”

    “布羅星棋,大天尊座下黑卒,夜無月!”

    “啊!”曲頃清與倪紫荊同時驚呼出聲。

    卻說那倪紫荊是泠寒闕中弟子,也是曲頃清的妻子,他們倆原隨著本派人眾奉各自師父之命趕往廬州紫蓬山,然而由於夫妻別離日久,相思心切,因此脫離派眾,兩人同行,一路曉行夜宿,玩賞登臨,好不快活。

    “胡說,那女魔頭此刻正被關押在開封玄鐵塔內,你到底是誰?”曲頃清道。

    夜無月高且閑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這麽多天過去,難道就沒人發覺他倆已經被人救走?

    夜無月淡淡的道:“告訴我你們的計劃!”

    “休想!”

    夜無月拔出倪紫荊的佩劍,劍尖抵在曲頃清的胸前心髒的位置,問:“你,怕不怕死?”

    曲頃清隻覺死神距離自己隻有一步之遙,心跳陡然加快,幾乎要從胸膛衝了出來,瞄了眼妻子,又瞥瞥粗獷漢子,強定心神,正色道:“大丈夫,死有何懼?”

    夜無月輕蔑一笑道:“好!”手上加力,劍尖推進了一分,鮮血沿著劍刃滴落。

    粗獷大漢嘴唇動了動,剛說出個“娘的,有本事……”高且閑忙上前拂了他的啞穴,他早看出此人性情直率暴躁,恐他口無遮攔,惹怒了無月,到時候自己可也救不了他,幹脆使他閉嘴了事。

    倪紫荊不忍看著丈夫受苦,忙道:“等等!”

    夜無月停住動作,曲頃清大鬆口氣,心裏期待著妻子將五派聯盟的計劃說出,這樣自己便不用背上叛盟的罵名。口上卻道:“荊妹,不可!”

    “快說!我可沒什麽耐心!”

    “五派掌門接到戰帖後,發出英雄令,親赴紫蓬山,嘯聚了大大小小數百個幫派,在山內外布下天羅地網,打算十天以後,一舉殲滅布羅星棋。”

    夜無月一直盯視著倪紫荊的眼睛,發現她眼神微微躲閃,似乎在極力掩飾著什麽,冷笑道:“嗬嗬,說謊是吧!”說著挺劍一寸寸往裏刺去,曲頃清見夜無月露出殺機,胸膛傳來撕心裂肺般的劇痛,他這次是真的恐懼了,忙道:“我說!我說!”

    曲頃清生怕再遲半瞬劍尖就會刺透自己的心髒,用平生最快的語速說道:“數百幫派趕往紫蓬山隻是製造假象,五派掌門知道夜孤魂意圖聲東擊西,早去了玄鐵塔,靜候他前去搭救人質,趁機將其誅殺。”

    夜無月眯起眼睛,她早覺著爹爹大張旗鼓得給五大門派發戰帖之舉甚是反常,本來還摸不著頭腦,得知五大門派還不知自己逃脫後,隱隱猜想到夜孤魂必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為挑戰,實為解救自己,卻沒想到這條暗度陳倉之計也早被那些狡猾的中原人瞧破,挖好了火坑,等著他來跳呢。暗道好險,心裏暗暗為夜孤魂擔憂。

    倪紫荊沒想到共枕多年的丈夫會是這般貪生怕死,愣了一下,喃喃道:“四哥,你……”

    曲頃清麵對妻子的質問,羞得無地自容,閉目不語。

    夜無月將高且閑拉到另一麵的窗邊,道:“閑哥,恐怕我得走了,我……”

    高且閑打斷她的話,笑道:“我能理解,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再說了,魏大哥遺誌還等著我去完成,我等著你回來就是了!”

    夜無月見高且閑能體諒自己,欣然一笑,倚在高且閑枯瘦的身軀上。兩人望向窗外,但見烏雲滾滾,江水悠悠,江麵上數點孤帆漸行漸遠,隱沒於江天一線,想到此次一別,不知相見何日,不禁感傷起來。

    怔了片刻,轉身看到一幅壁畫,上書唐代詩人崔顥的題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曆曆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高且閑忽然想到夜無月shā shǒu的身份,隱憂道:“無月,你如何和你爹說我們的事?”

    夜無月身體猛顫了一下,她一直避諱提起這個問題,然而終究還是需要麵對,沉默了一會兒,道:“閑哥,這次我將五大門派的陰謀告訴我爹後,就向他坦白,待我退出布羅星棋,便來尋你。”

    她說得輕鬆,其實自己心裏也毫沒底氣。

    “那好,辦完了事,我就在這裏等你。”

    高且閑似乎看出夜無月的言不由衷,神氣略有些黯然。他最怕夜無月會像詩中的黃鶴那樣,一去不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