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夜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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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盈尺命槿姬遣散弟子,邀淺水、玄荒二人入宮吃茶,蒂姬一同而入,四人坐定,幾個侍女獻茶畢,未盈尺道了番謝,問道:“師弟,你可曾見到終殤?”
玄荒道:“那個小子啊,他到螞蟻寺的時候我恰好不在,因此耽擱了五六天,我回寺後聽他說了情況,立刻趕過來,他跑得太慢,我沒有等他,想來此時他應在回來的路上了吧!”
未盈尺點點頭,放下了心。
玄荒此來一來為解泠寒闕之危,二來想要帶走白衫,但見未盈尺並未為難於他,並且依眼前形勢自己一人也無力與整個空明城相抗,如今有了這三年之約,待在闕裏總勝過跟著自己,想了想道:“闕主,貧僧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未盈尺知他與白羽交情甚厚,猜到他要說的話,道:“你且放寬心,父輩恩仇與兒孫無尤,本宮自會好生教養。”玄荒點頭一笑。
淺水問道:“三年之約,不知闕主可有把握?”她與白羽和陳櫻曾經在西湖畔有過一段交集,甚至重傷過白羽,因此比較關心他們孩子能否在三年後幸免於難。
未盈尺苦笑道:“若是三局兩勝,必輸無疑,但若五局三勝,倒是有些把握。”
“此話怎講?”
“五局三勝,空明城必會派八大弟子中的前五個參加比鬥,大弟子漆雕太堪比槿姬,宮中小輩無人可敵,空明城二弟子公羊太,可與之比論者倒有終殤與莫語兩人,三弟子夾穀柔四弟子中行嬈兩女武功相近,吟雪有可能戰勝其中一個,五弟子第五太,蘭若與之遊鬥,或能取勝!”
淺水凝眉道:“如此說來,情況著實不樂觀啊!”
蒂姬道:“師太所言極是,即便與漆雕太的那場放棄,我方隻能保定一場,要想取勝則還須其餘三人中有兩人能夠超常發揮,變數太大了!”
玄荒道:“我曾為衫兒摸骨,他經骼特異,雖不能說是武學奇才,卻也遠超常人,三年之後,說不定能讓他上場為自己而戰!”
蒂姬道:“大師所言有理,不過三年時間,他最多不過能與此時的蘭若並肩,而那時,其他人的武功難道都停留在原地,無所寸進?”
未盈尺道:“三年之期,說近不近,說遠未遠,且看到時境況再說。”
四人喝了半晌茶,未盈尺道:“天色已晚,不如兩位暫且住下,明日一早再行離開。”
玄荒瞥見淺水點了點頭,也頷首應下。
卻說四人喝茶時,吟雪自回居所,白衫本想跟去勸慰,但又想到夜空獨自一個沒人陪伴,於是拉著他四處轉悠,兩人久別重逢,互訴別來經曆,夜空聽白衫添油加醋,時帶誇張地如何如何逃脫魔掌,直聽得膽戰心驚,冷汗直流。
白衫好不容易說完,喝了口水禁不住好奇問道:“你媽怎會是個道姑?”
夜空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也是第一次見她!”
白衫瞠目結舌,問道:“第一次見?那你怎麽知道她是你媽?”
夜空道:“爹的屋子掛滿了媽的畫像,所以我一眼便認了出來!”
“為什麽你娘不跟你們在一起?”
“這卻不知,我生下來就沒見過她們,隻是總聽爹說我有兩個媽,她們都是觀世音菩薩下世,四方遊曆普渡眾生,還讓我不要怪她們!”
白衫心想:“爹爹也曾說過讓我不要怪娘,這點倒是與他們一家很像了。哎,我這個弟弟確實有些癡處,人說什麽便信什麽,當初我與他說我是山神時他便深信不疑,沒想到吃過一塹未長一智,仍不知這是伯父糊弄他的言語,世上哪有什麽神鬼妖佛?”
正想得出神,夜空問道:“哎,曉煙mèi mèi呢?”
白衫垂首喪氣道:“別提了,曉煙拜入了蒂姬姑姑門下,住在冰崖,一月才能見上一麵,現在還不到時候呢!”
白衫帶夜空見識了木崖各類花草樹木、瓜果水產,又帶他到映月泊耍了一會子,並與他講自己在這裏學習踏水行之時種種情狀,夜空見白衫踏波而行,身形瀟灑,自是豔羨不已。
兩人耍到傍晚,來至月崖,問過一個管事的嬤嬤,方知未盈尺安排玄荒與淺水在廣寒宮殿後專門留宿貴客用的絳雲閣裏,不知未盈尺是否有意為之,兩人所居僅有一牆之隔。
白衫拜見了玄荒,又是一番唏噓,白衫請求夜空與自己同住一宿,玄荒知二人要好,憶及過往與白羽賢弟並肩同榻之年少歲月,思潮翻湧,欣然應了。
白衫攜夜空來到茉莉海,走到岔口,猛地一拍額頭,忽的想起自己屋子塌了還未修畢,但要帶夜空去吟雪那裏又極是不妥,一時彷徨無計。
這日恰逢十五,日落月升,似餅如盤,照得到處恍如白晝,白衫找到一塊草地,與夜空說了情由,兩人便並肩仰躺著賞月。
望著巨大銀輪,白衫出了一會兒神道:“要是此時曉煙在就好了。”
夜空黯然道:“可惜我明天就得走了,再見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白衫道:“要不這樣,你把要和曉煙說的話說給我聽,待我見了她,一字不落地說給她聽,何如?”
夜空拍手道:“好好,這個辦法好!”當下嘰裏咕嚕說了一個多時辰,白衫看他毫無停止之意,忙打斷道:“行了,再說下去我就記不住啦!”
夜空哦了一聲,撓了撓頭,似是在想一件重要的事,白衫歎道:“可憐我身無長物,臨別之夜竟沒什麽好贈與你的。”
夜空一聲大叫“是了!”
白衫道:“是什麽?”
夜空興奮道:“我說把什麽事給忘了,原來是這件。”
白衫聽他始終說不到點上,急道:“究竟何事?”
夜空道:“生辰那天,我爹不知從何處弄來五顆佛珠,一顆埋在香爐裏,一顆嵌在寺頂,剩下的三顆送給了我,正好我們三人一人一顆!”
白衫喜道:“快拿來瞧瞧!”
夜空道:“在爹的包裹裏,我們現在去取吧。”
兩人再次來到月崖,值班守衛識得白衫,未加阻攔,兩人往絳雲閣走去,一路上除了細細的腳步聲,靜悄悄的別無一點聲響。
快到閣下,忽見兩個黑影衝天而起,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貓身躲起,隻見那兩道黑影一前一後,似是一追一逃。兩人奔至閣後,白衫知閣後不遠便是臨淵崖緣,躍到閣頂,果見前麵那人逃到崖邊,無路可去方才止住。
夜空也躍上閣頂,趴在白衫身邊望去,這一望大吃一驚,兩人可不正是自己的爹娘。
深夜裏萬籟寂靜,兩人豎耳凝聽,崖緣的交談竟也聽得真切。
隻聽淺水輕歎一聲道:“引我來這裏做什麽?”
玄荒道:“無月,十五年了!”
淺水道:“夜無月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裏的,是淺水!”
玄荒道:“別再自欺欺人了,你若果真忘了我,今日何必出手相救?”
淺水道:“我已經說過了,救你隻是出於慈悲之心!”語罷轉身就要離開,玄荒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淺水冷聲喝道:“放手!”
“如果我說,我不在乎你和他有過的……”
淺水渾身一顫喝道:“夠了!”平複了許久,才輕輕地道:“我承認,我確實放不下你,這麽多年,我想了很多,也想清楚了很多,越來越明白殘燭大師當初要我走遍一百座廟宇道觀的用意,一個人,一旦浸潤過香火,當她有了難以承受的苦痛後,便會想到這樣一個清淨的地方,尋求解脫,虔心懺悔已有的過錯……”
(本章完)